“轟隆~”
    一對巨大的牛角虛影，穿過虛空硬生生撞在洗髓峰上。
    整個山峰都似乎搖晃了幾下。
    不少弟子因此受了輕傷。
    而正當他們相互攙扶著重新站起來時。
    大地又開始微微震顫。
    這種顫抖很微弱，但卻異常規律。
    就像有萬馬奔騰，波瀾壯闊。
    而且隨著震顫的時間越來越長，幅度開始變得越來越大。
    “轟隆~”
    又是一道極猛烈的撞擊。
    整個大山都在搖晃。
    “不好！”
    站在高處的木鐸先生，早就目睹了這一切。
    “再這樣下去，洗髓峰怕是會撐不住。”
    顯然‘牛頭馬麵’的組合奇陣倒是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牛頭衝撞，萬馬奔騰。
    別說是整個洗髓峰，便是旁邊的木鐸山都顯得搖搖欲墜。
    此刻駐守在那裏的弟子必定難以承受。
    不過很快，木鐸先生便沉吟一聲，抬起手中的戒尺。
    在空中微微一指。
    身後傳信的弟子，趕忙舞動小旗。
    很快遠方顯出一道血光。
    ……
    洗髓峰下，離愁正襟危坐。
    很久之前，在血海秘境中，他的臉被血蚌所傷，差點一命嗚呼。
    最終被離塵救下，才撿了一條小命。
    從那之後，他的性情大變。
    一心專注修行，再沒有半分雜念。
    又得佛子點化三分佛理，得授數門真經。
    於是修為突飛猛進。
    年前更是奪得了內門大比的魁首。
    便是呼聲最高的離歌和離別也隻能甘拜下風。
    所以木鐸先生讓他鎮守此要地。
    而相比修為，由於長時間的鑽研佛理，離愁的禪心進步更是斐然。
    此刻天搖地晃，千機劍閣中眾人甚至穩不住腳步。
    但離愁卻坐在原地一動不動，頗有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定力。
    “轟隆~”
    “師兄！
    ”一個剛剛爬起來的弟子，滿心怯意，忍不住想要退卻。
    “師兄，咱們……”
    “阿彌陀佛。”離愁雙手合十一禮，卻直接打斷了師弟接下來的話。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與此時此地的處境可以說格格不入。
    但這道聲音就像是一把匕首，硬生生斬斷了眾人心中的遐想。
    同一段經文，他和離別念出來的感覺大不相同。
    離別是對經文的虔誠，他是佛的信徒。
    而離愁則是經文的述說者，他本身就是佛。
    聲音一發，整個劍閣立即重新安定下來。
    “阿彌陀佛。”
    其實離愁心裏明白，如此危急時刻，木鐸先生卻沒有發號施令，便說明他另有安排。
    果然如他所料。
    在洗髓峰的正北方。
    這裏是三麵環山，通達山下。
    而此時山下‘牛頭馬麵’所布的‘牛角陣’和‘馬蹄陣’盡皆聚集於此。
    兩個陣法分別由牛牛和馬千朝二人擔任陣法核心。
    匯集所有力量於一身。
    強化自身的罡形，合二為一。
    牛角為‘穿透’，馬蹄為‘震蕩’。
    凡所及，無不摧枯拉朽。
    即便洗髓峰這種被機關術加固了的山脈，也不禁搖搖欲墜。
    這也是為什麽三莊主賀飛羽讓二人擔任先鋒的原因。
    由他們開道，當事半功倍。
    隻是……普天之下可不僅僅隻有萬壽山莊有陣法。
    作為冥河傳承的殺生寺，陣法亦是當家本領。
    隨著木鐸先生的戒尺一發。
    天空之上閃過一道紅芒。
    洗髓峰、木鐸山、殺生山，三山合並之處，忽然綻放出成片的紅芒。
    好似一朵朵的曼陀羅花。
    妖豔、神秘、充滿地獄的氣息。
    這就是殺生寺二代方丈從《殺生大陣》中參悟出來的《小殺生陣》。
    二代方丈最擅長陣道和占卜。
    他曾經在殺生寺外布下冥河老祖的《殺生大陣》，但是他也通過占卜知道，《殺生大陣》隻能保殺生寺八百年歲月，八百年後，大陣不成助益，反成負累。
    於是便在大陣之中暗藏下陣中之陣，也就是眼前的《小殺生陣》。
    此陣雖不如《殺生大陣》的範圍大，但是卻能集中優勢力量，威力猶在《殺生大陣》之上。
    曼陀羅花開。
    連空氣中都是血腥的氣味。
    剛才還殺聲震天的妖族，此刻全部被紅色包裹。
    一道無比輕柔的風吹過。
    滿地的花色飛上了天。
    唰唰唰~
    無數花瓣在天空中散開，化作無比鋒利的血刃。
    “啊~”
    “啊！”
    慘叫聲，此起彼伏。
    妖族的先鋒大隊紛紛被花瓣雨淹沒。
    漫天的刀刃，每一片都是血池的殺氣所化。
    殺氣最克生門。
    洗髓峰下，便是妖族大陣的生門。
    於是《小殺生陣》一發，便好似直接堵死了妖族大軍的生門。
    此刻洗髓峰下，隻有牛頭馬麵能夠用護體罡氣勉強擋住花瓣鋒芒。
    而其餘妖族則在花瓣雨下，盡數化作碎肉。
    牛牛和馬千朝站在血泊之中，茫然的看著紅霧中若隱若現的洗髓峰，好似真的變成了地獄使者。
    】
    他們想要跑。
    但是木鐸先生又怎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大陣張開，兩道僧影忽然出現在屍山血海中。
    “阿彌陀佛。”
    澹澹的佛號，卻好似將此地的亡魂盡數超度。
    寂用禪師和寂運禪師一左一右，朝牛頭馬麵緩緩而來。
    哞哞哞~
    唏律律~
    牛牛和馬千朝對視一眼，已經心領神會。
    生門已壞，跑是絕對跑不掉的。
    現下能做的，也就隻有跟麵前的兩個和尚殊死搏鬥。
    於是二人不約而同的化出原形。
    一頭是銅角魔牛，一頭是紫蹄霜駒。
    皆是上古洪荒異獸。
    他們現在剩下的唯一優勢，大概就隻有天邊掛著的那輪月亮了。
    哞哞哞~
    唏律律~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朝眼前兩個和尚殺去。
    ……
    唳~
    一聲鳴叫刺破天空。
    殺生山對麵的小山丘上，賀飛羽看著麵前的水鏡，手中的羽毛扇攥得越來越緊。
    妖族的子民，一個個前仆後繼。
    沒有一個選擇退卻。
    直到最後，戰場上隻剩下兩道身影。
    甚至自己親眼看著牛頭馬麵，這兩個自己最器重的愛將。
    被那兩個和尚的打倒……
    賀飛羽不忍再看下去，顫抖著放下了羽毛扇。
    目光轉向另一邊的暖風亭。
    哼！
    忽然，羽毛扇一揮。
    又是號角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