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人生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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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衡此人,能一直在清和觀這地方擔任觀主這麽多年,背後沒點背景是不可能的。

    而清和觀能在華新縣這麽多年一直安然無事,也足以顯現出李衡此人的能力。

    所以不管是為了媳婦,還是為了自己以後的生活。張新泰對李衡的態度,都要重視許多。

    “是這樣。”李衡心頭回想起邵全護的交代,心裏按捺住一絲不安,擠出笑容。

    “我剛剛得到一個不好的消息,可能要你親自過來看一看。”

    “不好的消息?”張新泰一愣。這大好的日子,給他說這個?

    “是關係到楊家那邊若非如此,我也不至於這麽急來找你報信。”李衡解釋道。

    他不知道邵全護要他把張新泰引出去做什麽,但不管如何,他隻要完成自己的任務,其餘就和他無關了。

    “豔子家麽?”張新泰麵色頓時嚴肅起來。

    “就我一個人去?”他有些疑惑。

    “唉”李衡早已準備好腹稿,點頭。“最好就你一人知道,畢竟那等事若是宣揚出去”

    他語焉不詳,頓時讓張新泰聯想到了什麽不好之事,麵色越發凝重起來。

    “還請師兄帶路。”

    當即他抱了抱拳,從身上將紅色顯眼的喜慶外套脫下,掛進裏屋,然後跟著李衡一起出了側門。

    另一邊。

    張榮方和一夥幫忙的人,忙碌一天,這才有時間坐下歇息,吃東西。

    流水席擺了一整天,街坊鄰居都來吃,就連乞丐上門,也得多少有點表示。

    這便是討個喜慶的意思。

    就這麽一天,師傅張軒便不知道灑出多少錢。

    新房院子裏,張榮方和一圈人圍著火盆坐在一起。

    每個人手裏都拿著一大根豬骨頭帶肉。

    這是鹵製過的大骨肉,就這麽啃著吃,下火盆上熱著的馬奶酒。

    一旁澡盆一樣大的木盆裏,還堆了一大堆時令水果蔬菜。

    蘋果香蕉梨子山楂小黃瓜柑橘,紅紅綠綠黃黃,看上去很有食欲。

    張榮方收回視線,總感覺那一盆東西有點像某種難過的東西。

    但人太多,他也不好說,隻能自己不去抓拿吃。

    端著杯子裏的馬奶酒,仰頭喝上一口,再啃一大口鹵豬肉。

    這感覺比他在清和宮吃的道餐好吃了不知道多少。

    馬奶酒裏溢出的淡淡甜酒味道,混合著奶香,變成相當爽口的清涼飲料。

    度數還不高,可以隨便喝。

    鹵肉也做得相當地道,軟糯適口,熏香撲鼻。

    張榮方一邊吃,一邊聽著身旁的人吹牛打屁。

    坐在他邊上的幾個漢子,都是縣城裏做運輸生意的,是張新泰之前結交的好友。

    消息遠比一般人靈通許多。

    幾人閑聊起來,從吃喝,聊到風月,從風月聊到最近發生的一樁樁大新聞。

    正好說著說著便說到了米幫被查一事。

    “唉,說起來,米幫藏有軍械這事,影響到底有多大啊?米鋪一下子關了大半,剛好家裏婆娘要買米,怎麽也找不到地,太不方便了。”

    一漢子抱怨道。

    “城東還有兩家可以買,去那邊。徐尚生開的。他們以前是米幫的,後來自己出來了,單幹。這次就沒被牽連。”另一人道。

    “那也不夠啊,這事啥時候是個頭?”

    “放心吧,頂多一個周,米幫就能恢複正常。”一人笑道。

    “怎麽說?”

    “私藏軍械這罪名,聽起來很嚇人,但其實米幫家大業大,找兩個代罪之人頂上去,也就沒事了。邵家別的不多,錢糧多啊。”那漢子解釋道。

    “這事看起來嚴重,其實有點門路的人都知道,那弩是怎麽來的?還不是縣衙縣督自己賣出來的?”

    “也是,要不然就縣督那點俸祿,每天花天酒地的,哪夠。”另一人跟著點頭。

    “我有一兄弟,是做車行的,他手下的馬車,之前就接過人晚上從縣衙回來。回的,就是米幫的四海酒樓。”一人小聲道。

    “嘖嘖看看,我說得沒錯吧?”

    “不過這事被爆開,米幫估計也要被狠狠宰一筆,估計過幾天,米油又要漲價了。”

    “也是漲漲漲,就他娘的知道漲。”

    一群人話題又開始偏轉到了米價,菜價,油價各地的價格對比。

    張榮方在一旁,卻是聽得心頭掀起波瀾。

    他上輩子看過的曆史裏,都提到過,私藏軍械解釋等同謀逆的大罪,可眼下

    華新縣的居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老哥。這縣督倒賣軍械的事,難道上麵就沒人管管麽??”張榮方忍不住拍了拍剛剛爆料的那個漢子肩膀。

    “管?上麵賣得更狠,拿什麽管?”那漢子擺擺手,“小道長,你年紀還小,見過的事少。”

    他歎道“我大靈橫掃四方,隻要是陸地上的,沒有誰擋得住大靈鐵騎,以至於邊境不設邊軍,省下大筆邊防軍費。

    但也正是因為軍力太強,凡是被幹掉的外域國家,大量的亂七八糟人種都被抓回來當奴隸工匠勞役,這樣一來,吃的喝的就越來越多,反正受苦受難幹活的也不是我們,都是那些驅口。”

    “就是這樣。”另一漢子跟著拍手道,“要說我們雖然被分成什麽四等人,但比起驅口那是好上太多了。大靈軍搶回來的東西越多,這錢啊,能買的就越多。享受花樣不就越多了?”

    “然後我們又是在離海遠的地麵上,周圍根本沒誰能威脅到駐軍,留著軍械還不是等著放壞。所以各地都有偷偷拿軍械賣錢的情況。

    與其放在那裏吃灰壞掉,還不如悄悄換成錢。反正過一段時間就又要更換一批新的。舊的都得銷毀。

    我大靈別的不多,驅口多,錢多!”

    張榮方也是沒想到,這世道的漢子們,聊起國家大事,也是一臉的頭頭是道。

    “原來如此。”他一臉佩服,“各位老哥懂得真多。”

    “敬幾位一口!”

    他端起杯子,狠狠喝了一大口馬奶酒。

    其餘幾人也是笑著應和,端起杯子喝酒。

    一圈人氣氛熱烈起來,又聊起最近大靈又要打哪個地方了。一個個麵上光彩油亮,都是一副江山盡在嘴下的架勢。

    張榮方在一旁,卻是心裏擔心起米幫的事來。

    ‘如果米幫沒什麽事的話?會不會還繼續之前的計劃?’

    他原本以為沒事了,心情都平靜了許多,卻沒想到現在又聽到這等事。

    坐在位置上,他心頭越想越是擔心。

    若是米幫繼續之前的襲擊計劃,那師傅師兄可能還會有危險。

    現在人多,米幫不至於馬上動手,但等晚一些人散了,恐怕就很危險了

    張榮方越想越是坐立不安。

    當即,他心頭一定,仰頭將杯子裏的馬奶酒一飲而盡。

    “幾位大哥,我感覺有點暈,得先去休息下了啊。”

    “去吧去吧,小道長酒力太差啊,以後常喝喝就厲害了。哈哈。”

    “小道長回房間多帶點水果,免得晚上餓。”

    “多謝多謝。”張榮方連連感謝。

    在一群人的聲音中,他第一時間衝著裏屋方向走去。

    裏屋裏有專門給客人休息的客房。

    同樣,此時師兄張新泰,應該也在裏屋。

    張榮方加快步伐,快速朝著裏麵走去,他必須馬上告訴師兄關於米幫可能動手偷襲的事。

    隻是在裏屋轉了一圈,他都沒發現師兄的人影。

    隨意在半路上叫住一個請來幫忙的人。

    “你找新郎官啊?剛剛看到他和你們清和觀的觀主一起出去了,不知有什麽事,看上去挺急的。”

    “出去了?這麽晚?他們會去哪?”張榮方心頭一凜。感覺有些不妙了。

    他當即幾步衝出新房院子,在門外左右看去。

    街道上空空蕩蕩,沒幾個人。

    ‘這麽晚,城門肯定關著,他們不可能出城。如果我是米幫,最可能做的,是先將師兄抓住關押起來。等天亮城門開了’

    ‘不不對,如果以官府的程度,晚上開城門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如果我是米幫最有可能做的,絕對不是在城內動手’

    站在大門前,張榮方念頭紛遝,如果師兄真的因為自己連累,而出了什麽事

    他

    “榮方?你站在這裏做什麽?”忽地一個熟悉聲音從側麵響起。

    張榮方猛地看去,正好看到張新泰手裏拿著一個小包,正疑惑看著自己。

    “師兄!”張榮方心頭猛地一鬆,快步迎上去。

    城南,往來客棧。

    “為什麽突然改主意?不是先抓張新泰麽?”陳鶴疑惑看向前麵陳智涵。

    他,老丁,陳智涵,三人一同正站在客棧背麵後門處。

    “剛剛得到的消息,張軒老道今晚就要回山,必須趁這個機會趕緊動手,否則之後就沒這麽好的落單機會了。”

    陳智涵皺眉道。

    “這老頭,自己兒子定親都不多留一天?”老丁不解道。

    “或許是孤僻慣了,這次他兒子定親上,不少人都是花錢請來湊熱鬧的。”陳智涵平靜道。

    他已經將符典練到五品,另外兩人也將玄砂掌練到了四品,三人合力,就算是全盛的六品,隻要其練的武功不是太強,都隻有飲恨一種結局。

    更何況張軒老頭一把年紀了,隻一個五品根本不夠看。

    “走。”他手一揮,帶頭朝著客棧走去。

    其餘兩人緊隨其後。

    三人上了樓梯,很快找到張軒所住房間,裏麵燈光搖曳,隱隱能聽到收拾東西的聲音。

    交換了下眼神,老丁抬起右掌,全身蓄力,對準房門。

    轟!

    他猛地撞開房門,衝了進去。

    其餘二人毫不猶豫,一同衝進房間。

    “堵窗!”陳智涵低喝一聲。抬眼一看。

    “”

    房間裏一群魁梧壯漢,七八雙視線同一時間盯在他身上。

    一股股宛如針刺般的強烈威脅感,瘋狂的刺激著他全身神經,嚇得他渾身一顫。

    張軒老道正站在這群人的中間,手裏拿著收拾了一半的包袱,怔怔的看著這邊。

    他正趁兒子定親機會,和周圍地下義軍的其他頭領悄悄聚會,商量之後的行事計劃。

    一行人一共七個,兩個五品,四個四品,一個六品,分別負責附近六個縣的地盤,正好臨時開個會。

    結果

    看著衝進來的陳智涵三人。

    一群義軍頭領的眼神,從愕然,慢慢變成危險

    他們聚會的事,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

    老丁,陳智涵,陳鶴,三人的麵色從紅變暗,然後漸漸變成白,煞白。

    他們好像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