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7種心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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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黎王一行人急速逃離,不時繞路,避開被堵截方位。

    山林中一時間分不清方向,全靠不時有人躍起登高,判斷前路。

    天色漸晚,一行人都是沉默,木黎王心事重重,更是無心說話。

    他一直在等後方天工的回訊,但可惜的是,直到他跑出上百裏外,身後依舊一點消息也沒傳回。

    天工和那烈虎交手的局勢如何,到底發生了什麽,結果勝負如何,沒人知道。

    “天工不會是把我們給丟下不管了?”隊伍裏的一人忍不住出聲道。

    “雇傭而來的高手,終歸不如我等自己人可靠。就算金虹隻是找個借口離開,我等也無能為力。”

    之前揚言要和天工聯手對付烈虎的黑袍人,此時沉默了下,緩緩出聲。

    “王爺,我等還去巫山府麽?”黑袍人看向此時的木黎王。

    木黎王眼中神色陰晴不定,不斷變幻。終於,他猛然握緊雙手。

    “去,為何不去?”

    趁現在嶽德文不可能分出心思理會這邊,要動手,如今正是最佳時刻。

    “在巫山府我等整頓一番,抓到那張影帶走!我要讓嶽德文也嚐嚐,我如今的滋味!!”他沉聲道。

    “是!”

    一行人齊聲應道。

    大家都明白,遇到烈虎隻是運氣不好,但實際上,以他們此時這隊人的實力,要想對付一個區區巫山府,簡直輕而易舉。

    巫山府整個地域,最厲害的也不過是幾個超品高手。而在他們當中,超品,不過隻是起步。

    越過山林林地,很快一行人便要下到平原,進入巫山府境內。忽地隊伍中的黑袍人猛然一頓,揚手示意所有人停下。

    “有人!!”他沉聲看向前方。

    “又有人!?”木黎王心頭一跳,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他順著黑袍人的視線往前望去。

    隻見前方出了樹林的荒涼田地間,正有一人慢慢悠悠的背負雙手,朝著這邊走近。

    此人一身灰色大袖長袍,麵色紅潤,頭發花白戴著黑色高冠,下巴上還留著一縷長至胸膛的白須。

    一派得道高人,修行隱士的做派。

    “大夢誰知何年?青燈遙想明輝。幾位,如此步履匆匆,是要前往何方來著?”這老頭一開口,便聲音洪亮,宛如打雷。完全沒了之前那般高雅隱士風範。

    “你們逆時會好大的手筆!烈虎來了,你也來了!全堆在這小小的巫山府。”黑袍人眼神閃爍,走上前去,擋在所有人身前。

    “我說了我來,可惜沒人信。烈虎說他來,一樣沒人信他。結果現在倒好,全來了?”那老頭笑嗬嗬捏著胡須。

    “不過,還好我們都來了,否則,豈不是碰不到你這個老朋友了?”老頭眼神銳利,盯住黑袍人,彷佛能看穿其中隱藏的麵容身形。

    “你還記得我?”黑袍人笑了笑。

    “自然還記得。當年見你時,你還隻是跟在帝師身邊的一個木訥僧人。之後聽到你叛逃,還以為消息有假。”老頭笑嗬嗬道。

    “當年的事,不提也罷。倒是你,逆時會除開那神秘莫測的會長,一共就三位拿得出手的靈將極境。現在一口氣來了烈虎和你範恒。看來^這巫山府,遠不是傳言中那麽簡

    單?”黑袍人沉聲道。

    “會主難得下令一次,我等如果還能記得,趁著沒忘,便先過來候著了。”老頭笑

    道,“不瞞你說,老頭子我在這兒已經待了三天了。吃喝靠天,睡覺靠樹,喝水也得靠露珠。端的是餐風飲露,要

    成仙呢”

    “嗬嗬那我們現在退走如何?”黑袍人再道。

    “不如何,來了不坐坐再走?”老頭範恒笑容越發燦爛。

    張榮方在東方堡內留宿幾晚,仔細同東方穆及其弟子,交流了關於儒教的武學。儒家以聲入武的奇異方式,給了他不少靈感,用以完善修整他的十二仙法。

    十二仙法,本質是為了開啟血蓮後的體質所設計。

    因為血蓮態後,身體內部構造大變,需要重新習得一套新的爆發運力技巧,於是仙法應運而生。

    但仙法本身其實隻是雛形,隨著血蓮態的不斷變化,張榮方也得不斷修正其中的運力技巧。

    可以說,仙法是隨著血蓮變化而變化。

    在和東方穆交流的過程中,此人多次表達出,想要觀察一下人仙觀仙法的意思。但在張榮方給其介紹了築基之法後,東方穆反倒猶豫沉默了。

    一直到他離開,東方穆都沒再繼續出聲。

    張榮方也不以為意,如今人仙觀已然分散四溢,留在願女峽的人寥寥無幾。

    實際上,除開那點血脈上天然的親近濡慕,超出一定距離後,他對人仙觀成員並沒有任何約束力。

    隻有在進入他周圍一定範圍內,才能出現控製血裔體內鮮血的能力。所以,這也是他沒有肆無忌憚散發血裔的關鍵原因。

    因為對自身無益了。

    之前製造的血裔,數量已經足夠。

    血裔還會製造新的下一級血裔。如此引起的變化,張榮方也不知道最終會變成什麽樣。所以東方穆一事,他反倒不急。

    願女峽內。

    霧氣彌漫洞窟中。

    '真嶽德文'薛僮,正和張榮方相對而坐,兩人各執一子,正下著黑白子。

    “小友可知,之前巫山周邊,一下來了不少靈人大貴族家裏供奉的地母行走。我數了數,至少來了四個!”薛僮一邊下著棋,一邊輕聲開口。

    周圍霧氣本身彷佛帶著白光,讓兩人不用照明也能看清一切。張榮方捏著黑子,思索麵前的棋盤。

    此時聞言,也是心頭一凜。

    “四個地母行走。也就是四個靈將麽?大都那邊當真看得起我。”在和東方穆補課後,他也明白,地母行走是個什麽層麵的強者。

    如果說靈將中,神將嶽德文處於最頂端,那麽桑蘭,地母行走這類,便是最底層。但和其他武人階層不同,靈將的實力隻是決定勝負的一部分。

    關鍵還要看他們背後的神佛。

    神佛強,就算如桑蘭那般的垃圾靈將,也能讓人不敢小覷。

    因為這類靈將,一旦大降神,神佛附體,實力會瞬間急速拔高。啪。

    找到一個破綻空處,張榮方趕緊落子。

    “之後呢?想必是願女擋住了他們?”

    “真要被他們衝進來,願女無法降臨,可不一定擋得住。”薛僮嗬嗬笑了笑,“是他們自己忽然退走了。原因不明。”

    頓了頓,他輕鬆下子,化解對方的攻勢。

    “聯係小友你提供的消息,那假嶽德文設計聯合其餘所有教派發動總攻,直入大都。估計是讓這些地母行走的後方出了大事。看來,這天下,快要定局了。上次和小友所說之事,可還記得?”

    “我之前偷襲打死桑蘭,周圍就隻有兩名逆時會之人。為何消息傳遞如此之快?”張榮方沉聲問。“就算以飛鳥傳信算,也不可能這麽快。

    便到這裏才是。”

    “因為,神佛之間,本就有著一套獨屬於它們的聯係方式。”薛僮回答。“這種方式耗費不小,但速度遠超飛鳥,一瞬便能跨越千山萬水。”

    “是否隻要是靈將死了,都會如此?”張榮方再問。

    “自然不會。隻是因為你是禁忌。”薛僮道,歎息一聲。“何為禁忌?”張榮方不解道。

    “能威脅到神佛統治基石者,皆為禁忌。”薛僮回答。“當年儒教便是如此。所以,小友,你如今建立人仙觀,有了讓常人也能威脅拜神的潛質。身邊又出現儒教之人。接下來,要麵對什麽,你該做好心中準備。”

    兩種禁忌加在一起,想想也該知道,神佛們會是什麽反應。現在也就是大都那邊還在鏖戰,暫時騰不出手來。

    一旦等它們緩和過來,必定會對這邊下狠手!”

    “晚輩明白。”張榮方微微點頭。

    “小友可曾記得,之前老夫尋你的求助?隻要老夫成功脫險,倒是有辦法,幫你掩蓋痕跡,避開神佛耳目。”薛僮繼續道。

    “自然記得。隻是,該如何相助,才能讓前輩脫離此地?”張榮方心中一動,回答。

    “很簡單,隻要讓願女同意散去對老夫的限製便可。”薛僮回道,“當年一戰後,老朽身體時間被永遠凝固在那一刻,無法流轉。同樣也無法脫離這片峽穀。所以,隻要願女能放手,老夫便能輕鬆離開。”

    “這是需要和願女溝通麽?但晚輩從未和神佛溝通過”張榮方皺眉道。

    “你可以試試,其實並不難。關鍵在於如何才能說服它們。”薛僮道,“神佛的本質沒人知道是什麽。它們有的如人一般,意識分明,有自己的想法。有的死板癲狂,時而穩定,時而溷亂。這需要你去接觸,去理解。”

    比起如今的嶽德文,眼前這位薛僮,說的關於神佛的理解,就要直白多了。

    其中隱隱透著他見過不少神佛的意思在內。否則不可能如此如數家珍,一一點評分類。

    “待晚輩做好準備後嚐試。”張榮方認真回答。

    但他心裏卻是清楚,眼前的薛僮神秘莫測,來曆也捉摸不定,雖然之前確實幫過他,但這不代表此人嘴裏說的就完全可信。

    當即,張榮方不再說話,隻是認真下棋落子。

    就在剛才,他真心打算答應薛僮,幫其脫離峽穀時,心中莫名的升起一絲警覺。

    這一絲警覺來得快,去得也快。

    但到了他如今這個境界,身體本能的會對周邊外界信息有極高的敏銳度。所以任何一點感覺,都不能忽視。

    當即,張榮方便打消了現在幫助薛僮,去接觸神佛的想法。

    接下來,便是看大都那邊,嶽師對他的態度和處理如何了。

    神佛禁忌,這點若是不容接受。那麽身為大道教第一人的嶽師,又該如何決斷?而他和大道教之間,又該如何相處?

    日後的事難以預料。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薛僮也沒再繼續多說,隻是安靜對弈。不多時,一局散去。

    張榮方拿著棋子,怔怔望著棋盤,他輸了。

    不知不覺便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

    薛僮看了他一眼,身形驟然散去,化為一團煙霧,消失不見。

    獨留下張榮方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望著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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