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三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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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坤請客的地方離片場不遠。
鵝城,顧名思義,這地方和“鵝”有關係。黃四爺居住的碉樓外,劇組自己砸錢修了一個城門,上提名“鵝城”。張麻子進城的時候,他底下的馬就踩著水來的,攝影機不敢拍全。
因為在這短短的城牆下,傍著一條長長的溪水,在樓上眺望,可以看到荒廢了的蘆葦草。
90年代以前,這裏有農家散養的鵝子,成群結隊的浮在水麵上。粵省的燒鵝飯很出名,這裏就更出名了。為了滿足各地來的吃客需求,農戶開始工業化養鵝,最終反而荒廢了這一片寶地。
祥興茶坊在當地頗有名氣,得知三位“大人物”要來,老板關了店,從早便開始準備,準備好各類醬料。
他逮著一隻大鵝,不由分說來了一刀,接著剔骨取肉,麻溜的分成整齊的一塊塊,他把帶血水的刀在自己的圍裙上抹了下,介紹道:
“燒鵝飯~”
方沂、陳昆、廖帆。三人饒有興趣的看一條鵝的死亡過程,廖帆看的是格外精神,他目光炯炯有神,盯著老板手上的刀。
老板後來都不敢背著他殺鵝。
陳昆負手而立,強調說,“這是傳統手法養出來的,是河裏遊泳長大的,雖然是燒鵝飯,但又不是一般的燒鵝飯。”
方沂見這是家鬧市區的店,擔心陳昆耍大牌:“封店了嗎?老板不做生意了。”
正在殺鵝的老板丟下話:“陳先生包下了我們整家店,按照客滿的價格付錢。”
陳昆正欲解釋,見狀得意的挑了挑眉毛,卻又說,“唉,為什麽要說出來。”
方沂和廖帆對視一眼,兩人都忍不住笑。
進入《讓子彈飛》劇組有了一個多月,彼此間已經大概了解到性格。陳昆本人異常沉默,且敏感。他在演戲的時候,常常要給自己加戲,或者跟薑紋講自己對角色的理解。
薑紋由他去,不反駁他,總是說,“把你那個,和我那個都拍一遍。”
最後,不用陳昆那個。
多來幾次之後,陳昆就知道不該自作主張了。
之所以戲霸薑紋這麽溫柔,在於陳昆演這戲沒有拿片酬,是友情出演,反而是方沂毫不客氣拿了八十萬。
盡管如此,前些天陳昆演胡萬的時候,還是給自己加戲,愣是擠出了幾滴淚。本來胡萬是個徹底的壞種,陳昆努力把他變成了跟錯了老大的馬仔。
燒鵝飯很快呈上來。
三人沒有在店內,而是在店外吹著風。片場外常駐的一些記者見狀,便掏出二十塊錢,打算進來假裝食客,實則是拍他們仨的照片。
老板揮舞著掃把趕來:“今天不歡迎你們。”
“為什麽?”
“陳先生包下了整家店。”
“他這是耍大牌,是欺負我們,”記者轉而對陳昆喊道,“陳昆,能不能接受我們的一個采訪,我是……”
老板是羊怒,實際在看陳昆的態度。
“不接受。”
於是,那掃把開始動了真格。狼狽出去的記者回頭道,“我會如實的寫你怎麽做的,你不讓我們進店,
你霸道。”
“隨便。”
方沂和廖帆這倆,對記者揮手送別。讓記者更怒了,卻又舍不得他們的鏡頭,在街對麵找了家店,暗搓搓的拍攝。
三人都大笑。
經過這麽一個小插曲,彼此間都更親近了。說了幾句客套話後,陳昆講起自己在港地的拍攝經曆:
“有時候我覺得我在對牛彈琴,彼此間都聽不懂台詞,我不懂粵語沒什麽,對麵的港地演員,竟然不懂國語。對戲全靠猜。”
廖帆問,“那你怎麽處理的?”
“我不慣著他啊,就是要說得快,誰讓他不懂呢?”
“你敢得罪港地的人?”
“有什麽了不得的,方沂,你說呢?”
方沂點了點頭。
廖帆摸自己凶神惡煞的胡子,“我還是不敢得罪,港圈畢竟勢大。做實力派演員,一定要有展現實力的機會,但是大陸電影都喜歡找漂亮的,很少用長得有特色的,那些長得不好看的演員……你們看我幹什麽?”
“那些不包括我,又長得不好看的演員……我說了不包括我的嘛。”廖帆惱道,最終抿了一口酒,“唉,包括我吧,我這種長得一般的,要去演些惡角,還得有魅力,好像隻有港片才有空間。”
陳昆道:“你想拿港圈的資源?”
廖帆反問,“你已經拿到了,你難道不想?”
陳昆沒有回答,但方沂搖著頭。
於是,這二人又對方沂敬酒,“有誌氣。”
然後看著方沂的臉,廖帆沉聲道,“你確實可以隨性一點,活的輕鬆。”
“其實,不僅僅你們在加戲,我也想給自己加戲,我想把老三的心路曆程演出來,他為什麽要叛變,要背刺大哥……但是,導演不留我的鏡頭,他是明說了的。”
說到這裏,廖帆深深的歎氣。
《讓子彈飛》這部戲,雖然有個深層的故事內核,但外層是商業動作喜劇片。角色都要臉譜化,長得不行的,就隻能去演壞蛋。
這樣可以減少觀眾代入的障礙。
墨鏡王在《東邪西毒》一片中,讓長相帥氣的張國容,演西毒歐陽鋒,拍好幾年,結果票房900萬。
劉振偉用原班人馬,花了一個星期,寫劇本用了一晚上,拍出來票房兩千多萬。
去年《東邪西毒》剪輯一番,在大陸重新上映炒冷飯,倒是拿了三千萬,距離當年已經過去17年,觀眾終於“看懂”了墨鏡王的片子。uu看書
這頓飯結束後,陳昆問方沂:“我聽說你其實五個月前就拿到了本子,聽說有這麽一個項目。是這樣嗎?”
“好像是。”
陳昆又道,“六子這角色,難道是因為你才寫出來嗎?我看到劇本的時候,心裏就想:讓我找一個死了觀眾會覺得可惜的年輕人,我隻想到了你。”
“說明我戲路比較窄,隻能演美強慘的。”
廖帆看他們又有客氣起來的趨勢,插話道:“那我這種算什麽,你是窄,我是針嗎?”
張華考上了京城大學;李萍進了中等技術學校;我在百貨公司當售貨員:我們都有光明的前途。
不知為何,廖帆想到了這句話,他於是抽出一根煙來,默默的點燃。
誰知道,陳昆竟然也靠過來,“借個火。”
“你也抽?”
“我是老煙槍了。”
“之前怎麽不抽?”
“我以為我有資格不抽嘛。”
廖帆暗自翻了個白眼,把剩下整包煙都遞給陳昆,“不謝。”(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