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告和電影畢竟不同，得按照甲方的要求來做，相當於戴著腳銬跳舞。像是巴寶莉這種品牌，比起宣傳耐用和材質……更像是在宣傳一種生活方式，芭蕾舞就是一種生活方式的具象化，以前是貴族才有條件觀賞。”
    “這個廣告就有一種鼓動性——他把人類的美好情感，和某一件品牌聯係到一起了，這也是為什麽要這麽寫……消費主義嘛。”
    廣告開拍前，方沂耐心給女主角解釋。
    劉天仙抬頭皺鼻子，“雖然我知道了，但你就是寫了非常“通俗”的劇本……我們的大導演啊。”
    方沂假意威脅她，“小心我故意讓你ng。”
    劉天仙卻說，“那我就哭給你看。”
    “好，好，你厲害。”
    廣告的拍攝場次有兩個，一個是北舞的練功房，一個是京城的國家大劇院。現在攝製組正在練功房裏麵。
    劉天仙接受自己母親的訓練。她母親是國家一級舞蹈演員，業務水平精良，對自己的女兒念口號：
    “一噠噠、”劉天仙便墊著步轉一圈，“二噠噠”，又轉一圈，始終保持體態的優美，像一隻在棲息地停留的天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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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沂呢，就靠在舞蹈室的窗戶那裏，看外麵的風景打發時間。北舞的校園很漂亮，這個房間外麵能看到兩側泛紅的梅花，以及梅花下的大石頭，那上麵寫著“舞蹈家搖籃”。
    不一會兒，穿芭蕾舞衣的劉天仙也靠在窗戶那裏，對方沂打響指：
    “看什麽？”
    “風景。”
    “請問！我是不是你的風景？”
    “是吧。”
    “什麽叫‘吧’，嗯？你倒是也堅決一點啊，再讓我聽聽，你怎麽說？”
    “嗯？”她試圖捏住方沂的下巴，引誘他跟著念，“是是是是……總之不要‘吧’。”
    原本有些沉悶的氣氛變得輕快了，劇組其他人都忍不住看這對代言人。劉母這次跟著自己的女兒負責訓練舞蹈，她現在不太自然的摟著自己肩膀，女兒和她很相像，她恍忽間，臉竟然有些紅。
    她想讓女兒在公眾場合不要那麽放肆，不過沒有真的說出口。
    劉天仙和方沂一起趴在窗口眺望，“其實我做演員是一個意外，最開始媽媽不讓我做……連舞蹈也很少學習，她覺得這些事情實在是太苦。我有時候在想，假如我當初選擇了舞蹈，我是不是還會遇見你，還是我們各自要有不同的故事。”
    方沂想象她說的那種情景。
    她不滿意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問你呢，如果沒有我，你的故事會是怎麽樣呢？到你現在的年紀，也差不多會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了。”
    方沂搖頭，“實在是想不到……不過，你這個想法倒是有點意思，說不定能拍成電影。”
    “又來誇我，方沂現在說話已經非常好聽，實在是擔心他開竅過度啊，你怎麽看待呢，方沂。”
    方沂笑著搖頭，戳了一下她抬起來的額頭。
    ——休息的時候，劉母數落女兒，“練習芭蕾舞一點也不用心，就知道把心思用在別處……那天晚上，怎麽不回來，茜茜的性格越來越野，已經忘記了媽媽的約法三章。”
    劉天仙打算蒙混過關，“什麽來著？”
    劉母發愣，接著道，“我剛才說……”
    “哎呀，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就不要再問我了，也不是每天都會過去嘛。”
    劉母把女兒摁住，小聲說，“不應該一次性嚐太多甜頭……媽媽教你，媽媽是過來人。”
    “我知道，我知道了。”
    女兒是完全不以為然。她母親斜著眼看方沂，心裏感情很複雜，既知道方沂現在已經是不錯的良配，但又總覺得，一切過得太快，方沂讓女兒不太聽話。
    這樣會有好結果嗎？
    談感情應該給自己留有餘地的。
    想到這裏，劉母不禁輕聲的歎，畢竟這一輩子的指望，隻剩下女兒這一個人，心裏常常患得患失。
    她在氣頭上，便把女兒叫起來練習芭蕾舞，而且標準越來越嚴苛。
    整個舞蹈室又響起很嚴厲的口號聲。
    其中有一段發糖的情節，要求劉天仙轉著轉著，躺在方沂的臂膀上，兩個人相視一笑，體現出情侶的濃情蜜意。
    這一段要一鏡到底，劉天仙的演技完全夠了，芭蕾舞還差點意思，三腳貓的功夫，轉了幾圈後把握不住方向，不是正對著方沂。
    一連ng七次。
    劉母說，“茜茜，你看看媽怎麽弄的，你一點點的和我學。”
    方沂擱那母女教學呢，劉母卻進入了狀態，入戲很深。
    她說，“方沂，你不來扶著我嗎？”
    方導演直接傻眼了，鹹魚劉也張大嘴巴，整個攝製組的都驚了。但是劉母說的這麽義正嚴詞，眾人隻當她一時間腦袋沒轉過彎。
    “茜茜，你應該這樣，先看他，”
    劉母假裝自己是女兒，直接開始了排練。她看著方沂，到這兒還挺正常，“然後轉一圈，再一圈，再……”
    躺在方沂臂膀上，話音戛然而止。
    劉母的童孔明顯的縮了下，像被強光照射，隔了會兒，她起來故作平靜，“就是你剛才看到那樣了。”
    方沂怕場麵太尷尬，帶頭鼓起了掌。大家都來附和他，衝澹了之前的尷尬。
    劉母此時也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事，悔恨的閉上眼，等這一段鏡頭曆經千辛萬苦拍完後，劉母由衷的感慨：
    “茜茜，把持住自己雖然很難……但媽媽還是希望你做的更好。”
    女兒卻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狐疑的看著自己母親。
    劉母被這種眼神羞到，拋下話，“總之，你一定要明白……”
    廣告片一共拍攝了三天，期間劉母一直守在自己女兒身邊，不讓她太過於放肆。巴寶莉狂砸兩千萬預算，租下了國家大劇院，使得小小的廣告短片有了很恢弘的場麵。這短片分成了兩條線去拍攝，一條是劉天仙所謂的芭蕾舞演員之路，她從小小的舞蹈室跳到了國家大劇院，這代表拚搏、奮發——對應現實成功者們的人生經曆。
    另一條是方沂飾演的男朋友對女友的摯愛，就算他的生機在醫院裏逐漸消失，他的愛也永恒的保留下來——這對應客戶群體們的幻想。
    消費主義畢竟是既要還要的偽需求，這些東西說透了好像也不過如此。巴寶莉很喜歡這條廣告片，打算在整個亞洲地區同步發行。金融危機後西方不亮東方亮，在經濟發展的上行階段，拚搏和夢想的廣告片可以博得普遍的共情。
    這天，方沂的大平層有人敲門，他以為是準備上門受罰的劉同學，但是在監視儀那，卻看到了劉母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