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逢夏是麗娘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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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
孫夫人正和孫氏坐在一起做繡活,拉家長,忽然有小丫頭急急來報,說門口有兩個穿得要飯花子似的婦人和孩子尋來,說是王福好的親娘和弟弟。
孫夫人驚道:“福好不是說,她家中再無人了嗎?”
“騙子,阿婉,你一定是被王福好騙了,平日裏我就覺得她不大對勁,一雙眼睛賊溜溜的到處亂轉,有一回天亮來,她還想蹭到天亮的跟前呢。”
“不可能吧?”孫夫人疑惑的望著孫氏,“我瞧那孩子素日伶俐又穩重,不像姐姐說的這樣,恐怕這當中有什麽誤會。”
她吩咐小丫頭道,“你去將人帶進來,不可怠慢了人家。”
“是。”
等到小丫頭跑到門口,恰好奉孫夫人之命出去采買胭脂水粉的王福好回來了。
她一見她娘和弟弟站在那裏,臉色頓時一白。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柱子伸手一指,激動道:“娘,你看,是姐姐……”
孫氏轉頭一看,就看見王福好一身錦衣華服,當然,所謂的錦衣華服是相對於他們而言,滿頭珠翠,粉正濃,脂正香,嬌豔豔的站在那裏。
孫氏激動撲向前去:“福好啊,你個死丫頭,怎麽這麽多天都不回家,也不請人捎個信回家,害得娘以為你沒了……”
她嗚嗚哭泣起來,上上下下將她好好打量一番,“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姐姐,嗚嗚……”
柱子看他娘哭,他也跟著哭了起來。
小丫頭看呆了,她還以為是冒認的,沒想到是真的。
王福好臉色很冷,怨怪道:“娘,你怎麽帶著柱子找到這兒來了?”
“怎麽,我來找你,你還不高興了,你個死丫頭,到底還有沒有良心。”
她回頭看了一看縣衙高懸的牌匾,氣憤道,“你在縣衙做上了縣令夫人的大丫頭,整天吃香的,喝辣的,你可知道我和你爹……”
王福好急得去捂孫氏的嘴,孫氏氣憤的一把打開她的手,哭道,“還有你弟弟在家過得是什麽日子嗎?我們全家連飯都吃不飽,可憐你弟弟正在長身體的時候,饑一頓飽一頓的,這大半年以來,個子一點都沒長。”
小丫頭再度驚住。
什麽?
王福好還有爹?
她不是賣身葬父進來的麽?
她氣憤的走上前,質問道:“福好姐姐,你怎麽能欺騙夫人呢?”
事出突然,王福好也不知道如何解釋,眼珠一轉道:“這件事說來話長,我會跟夫人解釋清楚的。”她看向孫氏和柱子,“你們兩個先回去……”
“什麽?”孫氏氣得跳起,“我一來你就讓我回去?我不回去,今天你必須給我一個交待。”
王福好乞求的看著她:“娘……”
孫氏心中微微一軟,若放在從前,她或許就走了,可是現在……
她瞧了瞧餓的麵黃肌瘦的柱子,狠下心腸道,“你別叫我娘,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今天你不給我一個交待,我決計不會走!”
柱子哭道:“娘不走,我也不走。”他扯扯孫氏的衣角,“娘,我餓了,我好餓哦。”
孫氏看向王福好,王福好不耐煩的將孫氏拉到一旁,從袖子裏摸出一個錢袋子塞到她手裏。
“娘,你若還想我能好好在夫人身邊待下去,你馬上就帶著柱子走。”
“福好啊,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娘,我一時半會跟你也說不清楚,等我得了空,一定回家,你放心好了。”
孫氏捏了捏手中的錢袋子,又猶豫一會兒,拉上柱子的手道:“走吧,柱子,娘帶你去買好吃的。”
柱子一聽說有好吃的,口水都流了出來,哪還管什麽姐姐不姐姐。
見二人要走,小丫頭急得追上前去:“我們夫人還等著見你們呢。”
孫氏呆在那裏,看了一眼王福好,王福好道:“放心,我自會跟夫人解釋。”
小丫頭冷哼一聲:“騙子就是騙子,有什麽好解釋的。”
說完,小丫頭氣得調臉就跑回去稟報了,告訴孫夫人,王福好不僅有娘和弟弟,她爹也沒死。
孫夫人還沒怎麽著,倒把孫氏氣壞了,一拍桌子道:“這還了得,趕出去,阿婉,你立刻將那個賤丫頭趕出去!”
孫夫人也氣憤不已,正要說話,就傳來王福好涼幽幽的聲音:“姑太太,我到底是夫人的丫頭,就算要趕我走,也輪不到你來說。”
王福好早就受夠了孫氏的一張破嘴,恨不能將她的嘴巴縫上。
既然事情敗露了,她怎麽解釋也掩飾不過去,那不如就孤注一擲,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反正她已經去學館找過吳天亮了。
吳天亮雖然不情願,但他最後說了,他會負責的。
就算孫氏不肯接受,但孫夫人是個善心人,她不會眼睜睜看著不管的。
“大膽!”孫氏暴喝一聲,伸手指著她道,“你敢以下犯上,來人啦!將這個賤……”
王福好冷笑著打斷她道:“姑太太別忙著叫人。”她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若打壞了你的親孫兒可怎麽好呢。”
孫氏驚愕道:“你……你說什麽?”
孫夫人也驚愕的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盯著王福好。
王福好看到孫氏如遭雷劈的模樣,心裏湧起一陣報複的快感,又摸了摸肚子:“我肚子裏已經懷了表少爺的骨肉了。”
“不,不可能!”
孫夫人又道:“福好,這到底怎麽回事,你怎麽會和天亮他?”
“夫人,這件事奴婢也是情非得已,是表少爺他……他……”
她欲言又止,好像是自己被強迫了一樣,眼淚刷的一下掉落下來,委屈道,“若夫人和姑太太不肯相信,可以將表少爺叫回來當麵對質。”
“你,你——”
孫氏氣得兩眼一翻,一口氣沒提上來,暈厥當場。
……
另一邊。
傅家。
老常氏淚水漣漣:“美娘啊,你不能這麽做,娘不能讓你剃了頭發做姑子去,你還這麽年輕啊。”
傅美娘咬著唇想將眼淚水逼回去,眼淚水還是止不住的淌了下來。
“娘,我不去做姑子又能做什麽呢,總不能一直住在娘家不走吧,即使娘願意,哥哥嫂子都願意,美娘也沒臉一直賴在娘家不走。”
說著,她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說到底,我就不該再回來!”
老常氏心疼的一把握住她的手:“美娘,你怎麽能說這樣的糊塗話呢,這些年,你吃了這麽多苦,受了這麽多累。”
她悲傷的瞧了瞧她滄桑的麵容,手指顫顫撫上她的發絲,“才狗大的年紀,就老成這樣了,說起來,都怨那個馮曉荷!”
她重重咬了一下牙齒,“要不是那個毒婦,你怎麽可能摔下懸崖沒了記憶,這麽多年才找回家來,你早就和逢夏成親了。”
“不,娘,你不要說,是女兒福薄,和逢夏有緣無份,更何況……”
她垂下頭,抹了一把眼淚,無比哀傷道,“我已經答應麗娘了,絕不會摻合到她和逢夏之間去,而且我和逢夏之間早已成為過去,現在逢夏是麗娘的相公,我這個做姐姐的隻巴望著他們好,哪敢……哪敢……”
她突然捂住臉,嗚嗚哭了起來。
站在屋外的傅麗娘已經淚流滿麵。
她想進來,手剛碰到簾子,又放了下來,因為進來之後,她不知要說什麽。
又聽老常氏哭道:“我的兒,你就別哭了,再哭將娘的心都哭碎了,娘琢磨了這些日子,要不你就給逢夏做小吧,昨兒下午我已經讓你大哥去找你妹妹了,這狠心的丫頭到現在也沒回來。”
傅麗娘頓時驚在那裏。
“不,不行!”傅美娘連忙抹了一把眼淚,“逢夏是麗娘的夫君,我怎好……”
老常氏打斷她道:“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而且逢夏本來就是你的,要不是你失足摔下懸崖,哪還有麗娘什麽事,再說,小時你處處護著麗娘,為了她還……”
她沒說出口,又道,“不要說讓你與她共侍一夫,就算讓你做大,她做小,原也是她這個妹妹應當應份的事。”
“娘,你不要再說了。”傅美娘阻止她道,“我寧可剃了頭發做姑子去,也絕不會跟自己的親妹妹搶男人。”
傅麗娘聽了,心中感動不已。
不管過去了多少年,姐姐待她和從前一樣好。
她抹了一把眼淚,默默轉身走了。
傅美娘眼神微微瞟過來,見簾外沒了人影,眼色漸漸深了,露出一絲陰沉。
“麗娘,你怎麽了,怎麽哭了?”
李逢夏在路上遇到一個熟人,講了兩句話,過來的遲了些。
剛走過來,就看到傅麗娘在抹眼淚。
傅麗娘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又打了個手勢道:“是風吹迷了眼睛。”
李逢夏“哦”了一聲道:“娘怎麽樣了?”
“娘……”她咬咬牙,“她沒事,我們趕緊家去吧。”
娘又借病哄她回來。
她本不想回來,可是大哥說姐姐也不大舒服,她實在不放心才回來,沒想到竟聽到這樣一番話。
“也好。”
李逢夏正要進來跟丈母娘打聲招呼再走,忽然聽到屋內傳來一聲慘叫:“美娘,美娘,你怎麽啦?”
李逢夏和傅麗娘急忙跑了進去,就看到傅美娘倒在老常氏懷裏,嘴角邊全是鮮血。
老常氏被噴的一頭一臉的血,已經嚇呆了。
李逢夏急問道:“娘,大姐這是怎麽了?”
老常氏這才回過神來,驚慌失措道:“吐血了,剛剛美娘突然就吐血了,快,快去請郎中過來!”
李逢夏趕緊去請郎中,屋內老常氏大哭著呼喚著傅美娘的名字。
傅麗娘也嚇壞了,哭著拿帕子替傅美娘不停的擦拭嘴角邊溢出的血。
沒過一會兒請來了郎中,說傅美娘得了絕症,至多隻有半年光景。
老常氏急得嚎啕大哭,因為兒子媳婦去了娘家,她一個人留在這裏生怕傅美娘再有個好歹,苦求傅麗娘留了下來。
李逢夏想到和傅美娘往日種種,心裏很不好受。
倒不是他對傅美娘餘情未了,但畢竟兩個人有過一段過去,他怎麽忍心眼睜睜看著她死。
“娘,麗娘,我去找天寶媳婦,她一定有辦法的。”
傅美娘聽了他的話,眼珠子動了動。
待李逢夏走後,傅美娘昏迷之中,喃喃囈語:“逢夏……逢夏……”
老常氏哭著握住傅麗娘的手:“麗娘啊,不是娘偏心,你和美娘手心手背都是娘的親骨肉,娘求你一件事……”
傅麗娘已經知道老常氏要說什麽,她心如刀絞,打著手勢道:“娘想說什麽,我都知道。”
“那你是答應了嗎?”
“我……”
她猶豫良久,搖了搖頭。
老常氏急道:“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心狠呢,躺在這裏的可是你嫡親的姐姐啊,她心裏分明惦記著逢夏,隻是嘴上不肯說出來。”
她繼續哭,“娘不是讓你和逢夏和離,娘隻是想讓逢夏收了你姐姐,你們兩個一起照顧你姐姐好不好?”
“娘……”
“娘求你了,你姐姐隻有不到半年光景了。”
“不……不要……”這時,傅美娘又喃喃自語起來,“不要欺負我妹妹,有事衝……衝我來……”
“你聽聽,你聽聽……”老常氏哭的不行,“你姐姐在昏迷之中還一心想著要保護你這個妹妹,你呢,你呢!”
她一下子握住她的肩膀,劇烈的搖晃,“你卻對你姐姐這麽狠心,連一點點盼頭都不肯給她。”
傅麗娘麵對老常氏淒厲的質問,望向昏迷中的傅美娘,精神一下子就垮了,流著眼淚怔怔望著老常氏。
……
明德學館有五人考中秀才,李逢君又是案首,大家要一起留在府城參加各種宴席,所以李逢君並未急著回村。
李老爹惦記著田地裏的事情,又怕家裏人等消息等的急,馮氏不放心陸元顥一個人在家照顧李玉嬌,兩個人便先回村了,王落花也一起回了村。
本來李老爹和馮氏準備擺宴席,李族長深以為李氏一族出了個能人,臉上有光,將事情大包大攬過來,親自張羅著辦宴席。
有許多村民也跟著高興,畢竟村裏出了能人,全村都臉上有光。
當然,也有嫉恨的兩眼發紅的。
焦氏氣了個翻跟頭,李逢秋自知自己在村裏成了笑話,本想回學館眼不見心不煩,不想這幾日一直病著,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連床都下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