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秦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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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人煙稀少之地在城北。

    城北人煙稀少之地在北垣。

    北垣人煙稀少之地在乞兒寨。

    乞兒寨是麒麟寨的別稱。

    徐誌穹對那地方太了解了。

    那地方連人都沒有,沒有人就沒有罪人,沒有罪人又能拿什麽功勳?

    他這是針對我,還是針對陸延友?

    “曹議郎,您可能是誤會了,我跟陸主簿也不是太熟,我就是來找您要塊地盤,您至少得給我個有人的地方……”

    話沒說完,曹議郎丟了一枚印章給徐誌穹:“拿上吧,想坐就坐一會,不想坐,就走吧。”

    說完,老頭子打了個哈欠,睡了。

    就這麽一眨眼,他就睡了!

    徐誌穹還想理論幾句,被陸延友在旁勸道:“別說了,曹議郎都定下了,你就收下吧,老頭子脾氣不好,可別在這生事。”

    他脾氣不好?

    且不說他有沒有脾氣,徐誌穹看他都快沒氣了。

    “這老東西還活著麽?他聽清楚你說什麽了嗎?他知道麒麟寨是什麽地方麽?”

    陸延友連拖帶拽,把徐誌穹拽回了茶坊,徐誌穹怒道:“這地盤要來有什麽用?”

    “怎麽能說沒用呢?麒麟寨好呀!”

    “好在哪了?”

    “好在清靜呀!”

    “是清靜,”徐誌穹點頭道,“那連人都沒有,沒有人的地方我怎麽找生意?我怎麽賺功勳?”

    “心急了,你這人太心急!”陸延友喝了口茶,歎一聲道,“咱們判官是靠功勳的,你當這功勳這麽好拿?像你第一次在八品接生意,等個一年半載,都在情理之中。”

    徐誌穹怒道:“憑什麽就等一年半載?我偏不等!明天我就上你地盤去找生意去!”

    “這可不行啊,咱們兄弟可不能為這事結仇,”陸延友沉思良久道,“你要是著急的話呢,有個人倒是可以幫你,他這個人正直慷慨,願意和別人一起做生意,而且做的還都是大生意。”

    “這人在什麽地方?”

    “西集清源巷子,有個秦老三刷牙鋪,掌櫃的叫秦長茂,凡塵名字叫秦長茂,判官之名也叫秦長茂。”

    徐誌穹詫道:“判官之名,卻和真名一樣?”

    “要不說秦主簿這人真誠,你去找他,把高人給你的信物帶上,他一定願意幫你。”

    說完,陸延友把柴火棍交給了徐誌穹:“兄弟,我對你可是傾囊相授了,你在高人麵前,可得給我美言幾句。”

    徐誌穹接過柴火棍,道了一聲:“告辭。”

    陸延友從茶桌上拿起曹議郎給的印章,交給徐誌穹道:“這可別忘了拿。”

    徐誌穹接過印章道:“這東西有什麽用?”

    陸延友道:“這叫主簿印,用處可大了,比方說,有一個罪大惡極之人,先去了鶯鵲林,又去了麒麟寨,這人算你的還是算我的?”

    徐誌穹道:“當然算我的!那破地方好不容易有個人去一趟,你還下得手去搶?”

    陸延友擺擺手道:“不談情誼,咱們隻說規矩,按照咱們這行的規矩,誰先在罪業上麵蓋了主簿印,這人就是誰的,如果你在那人的罪業上看到了我的主簿印,這人你就不能再搶了。”

    徐誌穹道:“我要是非搶不可呢?”

    陸延友一笑:“兄弟,那咱倆仇可就深了,以後你做生意的時候,可別怪我下絆子!”

    “謝兄台提醒!”徐誌穹受了主簿印,離開了茶坊。

    眼下還沒到四更天,徐誌穹去了桃花棚,在雅間睡了一個多時辰。

    其實別的地方也能睡,但徐誌穹在勾欄裏睡得踏實。

    等天亮散值,徐誌穹換了便裝,直接去了西集清源巷,找到了秦老三刷牙鋪。

    鋪子不算大,貨架上擺滿了刷牙子,還有柳汁、槐汁、薑汁、芎藭各色揩齒藥,掌櫃的秦長茂正在櫃台後麵招呼生意。

    從相貌上看,這老掌櫃大概六十上下,身材勻稱,體格堅朗,一副和善之相。

    一個三十多歲,衣衫破舊的婦人,正在挑揀著刷牙子:“這個,卻能算我便宜些麽?”

    她選了一把竹片馬尾的刷牙子。

    大宣的刷牙子,和現代的牙刷差不多,都是一個牙刷把,上麵打孔,裏麵植毛。

    牙刷把有獸骨的,有瓷片的,最便宜的是這種竹片的。

    牙刷毛有馬鬃的,有豬鬃的,最便宜是這種馬尾的。

    這把最便宜的牙刷,隻要十文錢,可婦人還是覺得貴了。

    掌櫃的笑道:“今日你來的巧,我生意剛開張,這把刷牙子,就算你六文錢。”

    六文錢?

    隻怕連手工費都不夠。

    這掌櫃的是個善良人。

    婦人連連道謝,給了錢,拿了刷牙子,剛要走,掌櫃的又給她打了些柳汁。

    柳汁是揩齒藥,相當於牙膏。

    婦人連連擺手道:“這東西我們可用不起。”

    掌櫃的笑道:“開張第一樁生意,算我送的。”

    婦人千恩萬謝,離開了刷牙鋪,徐誌穹湊上前去,問道:“開張第二樁生意,也送麽?”

    “這位公子,您想要買點什麽?”掌櫃的依舊笑臉相迎。

    徐誌穹拿出柴火棍,放在了櫃台上,壓低了聲音:“秦掌櫃,我來找您做生意。”

    秦長茂摸了摸柴火棍,叫來一名夥計替他看著櫃台,把徐誌穹帶到了鋪子後麵的小屋。

    小屋很幹淨,兩人在茶桌前落座,秦長茂拿著柴火棍,問道:“此物非尋常之人可有,敢問足下,這是何人所贈?”

    徐誌穹道:“此人不願透露姓名,在下也不敢擅作主張。”

    秦長茂一笑,沒再追問,他拿出一副麵具,戴在了臉上。

    “既是同門中人,我也不打啞謎,老朽名喚秦長茂,俗家和道門,用的都是這一個名字,不知兄弟你怎麽稱呼?”

    徐誌穹也戴上了麵具:“晚輩凡塵之名,叫做徐誌穹。”

    “誌窮?”

    “是蒼穹的穹,”徐誌穹解釋一句,又道,“晚輩道門名字,叫做馬尚峰,取崇尚高山峻峰之意。”

    秦主簿放下了柴火棍,手裏擺弄著一把刷牙子,看的出來,他很喜歡自己的這份職業。

    “馬尚峰,馬判官,我聽說過你,在罰惡司頗有名聲,馬判官今找我來,不知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