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生死之戰(本章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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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牛玉賢睡醒了,徐誌穹給他買了些吃的:“兄弟,你且在吳府門前盯一會,千萬盯住了,我回去拿一身換洗的衣裳。”

    “好說!”牛玉賢是個認真的人,徐誌穹讓他盯著,&nbp;他且找個茶攤坐下,目不轉睛的盯著。

    黃昏,吳自清回到家中,麵色鐵青。

    白日裏他收到六公主密信,無故遭到一番責罵,言語甚是激烈,甚至有不少粗鄙之詞。

    吳自清不知哪裏得罪了六公主,&nbp;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挨了這頓罵,&nbp;回到家裏,&nbp;咬牙切齒道:“潑婦人,若不是看你身份尊貴,我豈容你這般羞辱!”

    進門之前,吳自清先在門口撒了幾個銅錢,看哪個倒黴鬼來撿!

    進門之後,摔盆摔碗,看看有誰敢來觸黴頭!

    家人不知道他哪來的無明業火,全都躲他老遠,吳自清無處撒火,去到後院看了看柴房裏的妙瑩,小姑娘縮在角落瑟瑟發抖,可還是沒死。

    她真是命硬!這家門卻讓她克得敗落!

    雖說生氣,但他沒敢動妙瑩,他怕壞了自己名聲。

    他對外說的是,妙瑩為救祖母,&nbp;絕食而死,這是一段孝道美談!

    倘若打了她,&nbp;縱使沒打死,被下人看見,傳揚出去,豈不落了汙名?

    下藥毒死她?

    那就更不行了。

    必須得讓她餓死!

    這不隻關係著老太太的性命,還關係他能不能入品。

    常掌櫃給他那張藥方的時候,必須要至親之人絕食而亡,以命換命。

    教規裏也說的清楚,必須讓至親之人自滅而亡,這是入品的條件。

    餓死這妮子,既要助我入品,還能救老娘一命,這才叫兩全其美!

    等我有了四五品的修為,還何必受製於人?

    吳自清攥攥拳頭,正要離開柴房,忽聽婢子來報:“老爺,太夫人請您去喝杯酒。”

    “胡鬧!”吳自清怒道,“太夫人病重,豈能飲酒?”

    婢子戰戰兢兢道:“這是太夫人的吩咐!”

    吳自清皺皺眉頭:“我去看看就是。”

    想喝就喝吧,喝出個閃失,&nbp;也算個解脫,&nbp;橫豎不會壞了我名聲。

    吳自清到了老太太屋裏,老太太吩咐婢仆備下幾個小菜,親自給吳自清倒了一杯酒。

    “清兒,你坐下,這些日子,你也受累了。”

    吳自清上前勸道:“娘,你病還沒好,酒還是別喝了。”

    “怕甚來?喝點酒,這咳嗽倒能壓下去一些,來,先陪為娘喝一杯。”

    母子倆喝了幾杯,老太太道:“清兒,你可還記得你爹是哪年過身的?”

    “孩兒記得,孩兒兩歲,爹便過身了。”

    “你可知道,娘這些年是怎麽過的?”

    吳自清是真不想說這些事!

    怎麽過的?

    難處肯定是有,但也不算太苦。

    他父親走時留下了幾畝田地,家裏不算富貴,也能保衣食無憂。

    但老太太就喜歡說這事,而且說起來沒完。

    “你還記得你九歲生病的時候,你娘我四處尋醫問藥,花了多少銀子,才保下你這條小命?”

    吳自清點頭道:“孩兒記得。”

    “你還記得你十歲時求學,我花了多少束脩才給你請來一位先生?”

    吳自清點頭道:“記得。”

    “你記得你十七歲時趕考,娘省吃儉用,給你攢了多少盤纏?”

    吳自清點頭:“記得。”

    “你記不記得從小到大,每次吃雞的時候,娘都把雞腿留給你?”

    ……

    光說記得不行,這些事一旦提起來,吳自清得哭。

    幹嚎不行,得流眼淚。

    “母親厚恩,孩兒一時一刻都不敢忘!”吳自清端起酒杯,含著熱淚,一飲而盡。

    老太太歎口氣道:“說那些都沒用,人呐,活在這世上,且看良心!良心要是沒了,畜生都不如!”

    “母親教訓的是。”吳自清有點坐不穩,這酒有點上頭。

    老太太哼一聲道:“我且問你,當初為了給我治病,砍了那潑賤一隻手,你是不是心疼了?”

    “母親,我沒心疼,眼睛都沒眨一下!”吳自清看東西有些重影。

    “現在要你妮子一條命,你是不是又心疼了?”

    “母親這是哪的話……”吳自清晃晃悠悠,摔在了地上。

    這是怎地了?

    喝醉了?

    怎麽身上一點力氣沒有。

    老太太一笑:“不心疼就好,今我要你一塊肉,你也不該心疼吧?”

    說完,老太太回過身,拿了一條繩子,把吳自清捆在了椅子上。

    這酒,藥力來得快,去得也快,若是多等一會,吳自清能動了,老太太還真就摁不住他。

    “娘,你這是作甚?要作甚?”吳自清嚇壞了。

    老太太從枕頭下邊,拿出一把剔骨尖刀。

    “兒啊,你咬咬牙,就二兩,娘不多要你的,你這一身血肉都是娘給的,二兩還多麽?”

    吳自清張開大嘴,放聲哀嚎:“娘啊,娘,你這是要做甚,你要殺了孩兒麽?”

    “嚷嚷甚來?少了二兩肉,能死怎地?”

    老太太解開了吳自清的衣裳,吳自清像殺豬一樣喊起來:“殺人啦,殺人啦,快來人呀!”

    老太太捂住他嘴道:“你喊什麽?不怕丟人麽?不怕壞了你名聲麽?沒我的吩咐,他們誰也不敢進來,你喊也沒用!”

    一把尖刀刺在胸膛上,剛劃了一道口子,原本動不了的吳自清開始拚命踢蹬!

    吳自清是個大孝子,隻要為母親治病,不管發妻的肉,還是孩子的肉,說割就割,沒心疼過。

    可唯有自己的肉的不行,這是真疼啊!

    疼的藥勁都散去了不少。

    按照徐誌穹和段士雲定下的計劃,隻要老太太再加把勁,把這塊肉割下來,吳自清必死無疑。

    但徐誌穹拿著藏形鏡一直在後邊看著,他可不能讓吳自清就這麽死了。

    舍身救母,成就孝子之名?

    哪有那種好事,得讓你身敗名裂!

    他拿出一把小刀,把吳自清的綁繩割斷了。

    吳自清掙脫了綁繩,奮力推開了老太太,跌跌撞撞往外跑。

    藥勁還在,吳自清跑不快,老太太兩步追上,從身後又摁倒了吳自清。

    吳自清知道老太太年事已高,身後拿起一根燒火棍,照頭上就打,他以為老太太扛不住!

    穀討

    他錯了,老太太很頑強,腦門上雖說見了血,但絲毫不影響行動能力,她舉著尖刀,直接紮向了吳自清的後心。

    “你個畜生,你敢打我!你喪良心呀!”

    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較量,老太太一刀沒紮準,刺在了後腰上。

    吳自清哀嚎一聲,一腳踹開老太太,拚命往外跑,老太太提著尖刀,追了出去。

    徐誌穹本來想在老太太耳邊念念經,勸她下死手,但現在不用了。

    老太太眼睛都紅了!她已經下了死手!

    她也喝了不少酒(不是藥酒),她想要多活二十年,她早就沒有理智了。

    一家人嚇傻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沒人敢攔著他們。

    老太太拚了命緊追,可藥性散的很快,吳自清也越跑越快,他終究是壯年人,老太太追不上他。

    眼看吳自清跑出了府邸,隻要能跑到街上,他就能甩開老太太。

    萬沒想到,走到門口,他一腳踩上了自己撒的銅錢上。

    腳下一滑,吳自清從台階上摔了下去,把左腳崴了。

    吳自清連聲痛呼,站不起來。

    老太太滿臉是血,從府裏衝出來,拿著刀,對著吳自清就捅。

    生死關頭,吳自清扭住老太太手腕,把刀搶了下來。

    老太太想把刀奪回來,吳自清一使勁,噗嗤一聲,剔骨尖刀,紮進了老太太的脖子。

    老太太捂著脖子,鮮血撒了吳自清一身。

    入夜時分,正是城南最熱鬧的時候。

    吳府門前瞬間圍滿了人。

    “這是誰呀?”

    “這不是吳禦史嗎?”

    “他身上這是誰呀?”

    “這不是他們家老太太嗎?”

    “吳禦史手上怎麽拿著刀啊!”

    “他把他們家老太太殺了?”

    圍觀者都嚇傻了,別說他們這膽小的,就連牛玉賢都嚇傻了。

    “閃開,閃開!我是提燈郎,都給我閃開!”

    牛玉賢走到了最前麵,看到眼前一人一屍,有些不知所措。

    吳自清推開老太太屍體,想要逃走,被牛玉賢一腳踢翻在地。

    牛玉賢踩住吳自清,心裏有些慌亂。

    這可怎麽辦?

    誌穹就讓我看一會,就出了這種事情。

    我可怎麽向誌穹交代?

    這到底怎地了?

    吳自清怎麽突然就殺人了?

    殺他還是他生母?

    這是,這是……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段士雲也在圍觀者之中,他也看傻了。

    這和計劃的不一樣啊!

    死了的不是吳自清,是他家老太太。

    老太太也成,罪業也有四寸。

    可這心裏總是讓人不痛快,畢竟他在吳自清身上下了很大功夫!

    算了,先把罪業摘了吧。

    “大家讓一讓,讓一讓!”段士雲擺出一臉焦急神情,推開人群,“我是常記藥鋪掌櫃,我懂醫術,我看看太夫人還能救不。”

    段士雲剛要上前,忽聽徐誌穹在遠處喝道:“所有人退後!提燈郎掌燈!”

    牛玉賢聞言,打開了燈盒,十二盞青燈飛上半空,兩麵彪魑鐵壁夾成公堂,段士雲被攔在了牆外。

    徐誌穹提著青燈,從遠處走來,俯下身子,先試了試老太太的鼻息。

    老太太已然死了,徐誌穹順手把罪業摘了下來,收進了懷裏。

    這老太太的犄角一動不動,魂魄很安分啊!

    不應該呀,她脾氣那麽暴躁。

    難道說被親兒子殺了,萬念俱灰了嗎?

    段士雲注視著徐誌穹,這廝是要吃獨食麽?

    心裏不痛快,可嘴上不敢亂說,道門有道門的說法,俗世有俗世的規矩,提燈郎審案,誰敢放肆?

    徐誌穹看著老太太的屍體,又看了看滿臉驚恐的吳自清,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吳自清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牛玉賢道:“監察禦史吳自清,在街上與這女子扭打,一刀將其刺死!”

    徐誌穹問道:“這女子是誰!”

    這句問的很大聲,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女子是誰!

    牛玉賢道:“這女子,是吳自清的生母。”

    徐誌穹瞪圓眼睛,高聲喝道:“當真嗎?你莫不是看錯了?”

    牛玉賢看了徐誌穹一眼。

    這還用問嗎?

    都在這盯了幾天了,早就知根知底了!

    心裏是這麽想的,但嘴上還得應承,畢竟徐誌穹是青燈郎:“大人,且問問這些圍觀之人,他們都是親眼所見!”

    十二盞青燈來回搖晃,裏邊都是刑具。

    城南的人頗有見識,誰不知道提燈郎的手段?照實回答就是了,別等吃苦頭。

    眾人紛紛回答道:

    “小人親眼所見!”

    “吳禦史殺了他母親。”

    “吳禦史是大孝子啊,他怎能幹出這種事!”

    “還說什麽孝子,簡直禽獸不如!”

    吳自清回過神來,高聲喊道:“冤枉,我冤枉!”

    徐誌穹連連搖頭道:“吳自清,你聲名在外,沒想到竟能做出這等行徑!將人犯、屍首,一並帶回衙門處置!”

    圍觀者趕緊閃開道路,徐誌穹負責押送人犯,牛玉賢負責背屍體。

    段士雲冷冷看著徐誌穹。

    年輕人,你太莽撞,太不懂規矩。

    徐誌穹微笑看著段士雲。

    老東西,你別急,下個就輪到你了。

    判官不能自相殘殺,但有些事,不能忍。

    不光我不能忍,師父也說了,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