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生死問徐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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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剛才噴出那口陰氣,還有麽?”

    陶花媛的術法裏有五品的陰氣。

    徐誌穹把陰氣分離出來,噴了出去。

    楊武一口悶了,戰力暴漲。

    掃把被他咬個細碎,接下來是鎬頭。

    長生魂附在鎬頭上,和楊武再次扭打在一起。

    鎬頭的速度要比掃把慢很多,應該是鎬頭更重的緣故。

    楊武依舊勇猛,&nbp;抱著鎬頭開始啃,把鎬頭把啃斷了,徐誌穹趁機又往鎬頭上噴了一口陽氣。

    這下長生魂受了傷,沒再附身於其他物件,院子裏的霧氣也淡了許多。

    “好呀,好後生,好毛鬼,&nbp;咱家今天累了,明天再來找你們,&nbp;咱家天天都來!”

    長生魂走了,徐誌穹看著刀刃上的缺口,心想著以後該怎麽應對。

    這家夥很能打,關鍵他能打我,我卻很難打得到他!

    外邊有個桃花女,家裏有個長生魂,徐誌穹揉著額頭,心裏陣陣煩躁。

    院子裏浮現兩道身影,徐誌穹一驚,趕緊拿起了佩刀,卻見其中一人是夏琥,夏琥身邊是個老者。

    夏琥踉踉蹌蹌來到徐誌穹麵前:“那長生魂呢?你沒受傷吧?”

    徐誌穹一笑:“長生魂走了,至於受傷麽,&nbp;一會你幫我好好找找,要找仔細些……”

    那老者拉了把椅子,坐在徐誌穹身邊,點點頭道:“來了,坐!”

    “好。”徐誌穹坐在了老者對麵,“曹議郎,有勞你了。”

    夏琥沒回罰惡司,她把曹議郎請來了。

    “曹議郎當了幾十年議郎,各種異類都見過,肯定有對付長生魂的辦法!”

    楊武有些好奇,低聲問夏琥:“他怎麽會做了幾十年的議郎?你們不就是靠金豆子晉升麽?我看那東西挺好賺的!”

    夏琥踢了楊武一腳,沒有說話。

    徐誌穹聽夏琥說過其中的原因,是非議郎生意少,一次生意賺的多,可賠的也狠,萬一判錯了,尤其錯廢了別人的修為,是要受重罰的。

    曹議郎半睜著眼:“知道那長生魂是什麽來曆麽?”

    徐誌穹搖頭道:“不知,苦戰一場,將他戰退了。”

    曹議郎長籲一聲:“這東西不好對付呀!我當年遇到過一個長生魂,與他纏鬥了整整二十一年。”

    徐誌穹愕然道:“多少年?”

    “二十一年。”

    “你是怎麽與他鬥的?”

    “還能怎麽鬥?”老議郎苦笑一聲,“守住院子,&nbp;足不出戶,隻要院子的主人在家守著,他就奪不走院子。”

    “你吃什麽?”

    “叫役人去買些糧食,&nbp;再給他自己買點香火,前些年倒也熬的過來,後來我兩個役人都被那長生魂給打死了,我自己在議郎院待了三個月,每天數著米粒下鍋,連院子裏的青草都被我吃光了,

    多虧有個判官過來裁決是非,我讓他幫我買了個役人回來,不然我就要活活餓死在議郎院裏。”

    聽完這番話,徐誌穹瞠目結舌,半響無語。

    楊武在旁道:“那東西不是晚上才來麽?”

    曹議郎搖頭:“起初幾天是晚上來,等他路熟了,白天也敢來,正午時分陽氣最旺的時候都敢來!隻要這院子裏沒人,就會被他霸占去,是非議郎若是丟了議郎院,當即就要丟掉一半修為,一年之內若是奪不回來,修為就全丟了。”

    夏琥道:“就沒有別的手段對付他?”

    “能有什麽手段?長生魂有影無形,打不著他,偶爾打著幾下,也打不死他,被他纏上了,沒別的辦法,隻能耗著,反正他殺不了我,耗到他另找到別的人家為止。”

    夏琥又問:“長生魂一定要寄宿在別人家院子裏麽?”

    曹議郎點頭:“這是他天性,必須得霸占一座院子,才能維係他的魂魄,若是院子被奪走,又或是被拆毀,他就必須另外尋覓一座院子。”

    楊武道:“被他霸占的院子,別人就不能住了麽?”

    “倒也能住,”老議郎仔細回想道,“我年輕的時候,有一個是非議郎,他的議郎院被長生魂霸占了,他瞞著不說,和那長生魂一個院子裏住了三年多,愣是沒人發現,

    長生魂平時很少現身,偶爾陪那議郎下下棋,彈彈琴,遇到其他異類,還會站出來幫他抵擋一陣。”

    楊武道:“那就和他一塊過唄,不也挺好麽?”

    “好甚來!”曹議郎擺擺手道,“長生魂有個毛病,院子裏的事情得他做主,有人來裁決是非,必須得聽他的裁斷,不聽的話,就走不出院子,那位議郎接連斷錯三次是非,罰惡長使來了,發現他丟了院子,隱瞞不報,當即廢了他全數修為!”

    夏琥問:“罰惡長使也那他沒辦法?”

    曹議郎道:“沒辦法,罰惡長使也隻能看著,那院子到現在還空著。”

    楊武搓搓手道:“長生魂非得住在議郎院麽?”

    曹議郎搖頭:“什麽院子都行,普通人家的院子也一樣,你看有些人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主心骨,總是聽天由命,那就是被長生魂霸占了,他在暗地之中,已經替這家人拿定了主意,隻是這家人自己不知道。”

    夏琥道:“老議郎,真就沒別的辦法了?”

    曹議郎慨歎道:“這東西既然遇上了,你就和他慢慢磨吧,沒個幾年時間,你休想趕他走。”

    夏琥看了看徐誌穹,安慰一句道:“無妨,等你升了六品,搬到罰惡司去住,也就不用理會他了。”

    曹議郎搖頭道:“他去不了罰惡司,他選了是非議郎,就算升了六品,還得住在這宅院裏,丟了宅院,同樣還要受罰。”

    夏琥給徐誌穹揉了揉肩膀:“官人,你別難過……”

    徐誌穹轉過臉,看著曹議郎,微笑道:“曹議郎,來了,坐!”

    ……

    黃昏時分,林倩娘正在廚房切花糕。

    花糕鋪子一天到晚都開張,從清晨到午後,店裏隻留下一個夥計賣糕,到了下午,往來的人多了,店鋪門前會擺出桌椅,兼賣一些果子、飲子和水酒,京城的糕點鋪,都是這麽經營。

    切過幾刀,林二姐精神突然恍惚,刀刃劃過手指,留下一道血口。

    噩兆!

    劫難當頭!

    倩娘愣了片刻,把廚房交給夥計,自己到門外招呼客人。

    陶花媛此刻就坐在店外,門外此刻隻有她一個客人。

    她點了一碗蜜水,一碗桂花糕。

    “這桂花香味太刺鼻,能給我換一碗麽,”陶花媛笑道,“當初我差點被桂花噎死,最討厭這個味道。”

    夥計和陶花媛爭執:“客官,您要是不喜歡桂花的味道,您就別點桂花糕,您都吃了還讓我們換,這可就不講道理了!”

    陶花媛一愣:“這話怎講?卻說我占了你們一碗糕的便宜?”

    夥計還想爭兩句,倩娘上前道:“客官,我給您換一碗茉莉糕?”

    陶花媛搖頭道:“茉莉花香味太豔了,我不喜歡。”

    “菊花糕如何?”

    “菊花太苦,我也不喜歡。”

    “不知客官中意哪種花糕?”

    “有桃花糕嗎?”

    林倩娘搖頭道:“桃花香氣淡,味苦,不宜做糕。”

    陶花媛抬起頭:“這麽說,便是看不起桃花。”

    林倩娘知道對方的身份,也知道對方的目的,她是來尋仇的。

    她能應付麽?

    不能!

    她有手段,但是不能出手,除非收到命令。

    如果能隨意出手的話,她也不至於被周家二虎欺侮到那種地步。

    不光不能出手,她甚至不能逃跑,如果仇家上門,她隻能等死。

    她支走了所有夥計,來到了陶花媛麵前。

    “客官,有什麽恩怨,你我隻管做個了斷,這裏的夥計隻為討口飯食,不要為難他們。”

    生死關頭,林二姐神色如常,沒有半分慌亂。

    陶花媛慌了。

    我隻想試探你一下,你怎麽還拚命來了?

    她對名家並不了解。

    她也不知道林倩娘是幾品修為。

    她來這裏之前,甚至不知道林倩娘就是此前遇到的名家高手。

    她吃了桂花糕,才聞出那股桂花香,本來隻想試探一下對方的身份,沒想到這俊娘子真要以死相拚。

    想必她隻是虛張聲勢,我不妨將計就計。

    陶花媛一笑:“不愧是大家出身,我問你些事情,你若願意回答,我便饒你這條性命。”

    林二姐搖頭道:“能買命的事情,都是我不能回答的。”

    “好剛強!”陶花媛一笑,拍了拍椅子,“俏娘子,坐我身邊來,陪我吃一碗糕,我再送你上路。”

    林倩娘緩緩走了過來。

    陶花媛流汗了。

    這女子好膽色,當真要和我一決生死。

    徐誌穹的女人還真都不簡單。

    倩娘神色平靜,正要坐過去。

    陶花媛集中意念,催動起了陣法。

    隻要倩娘坐過來,手腳都會受到限製,無論用什麽方法,都碰不到陶花媛。

    兵器也會受到限製,哪怕像當初那晚,滿天桂花墜落,也不會有一片花瓣碰到陶花媛。

    隻要林倩娘在法陣中露出一絲殺氣,陶花媛都能提前感知,躲避攻擊。

    俏娘子,我看你怎麽和我打?我看你還能有多大本事!

    沒想到倩娘沒坐下,陶花媛身邊的位置卻被別人搶了。

    “娘子,切些茉莉花糕,給你妹妹吃!”徐誌穹放下青燈,貼在陶花媛臉蛋上,親了一口。

    沒用手,沒用腳,沒用兵刃。

    親一口,是疼愛,自然不會有殺氣。

    徐誌穹在暗中觀察了許久,已經看出了法陣的玄機,但情況緊急,這是他想到的唯一破解之法。

    但凡陶花媛有一點防備,這一口也不可能讓徐誌穹親上,她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林倩娘身上。

    林二姐倍感意外,一時也沒反應過來,對徐誌穹道:“這女子不是我妹妹……”

    徐誌穹道:“怎就不是,你是妻,她是妾,可不就是你妹妹?”

    陶花媛氣得渾身抖戰,紅著眼睛問徐誌穹:“你時才作甚?”

    徐誌穹道:“親一口呀!這是疼惜你了,看把你給高興的!”

    陶花媛掌心生出桃枝,刺向徐誌穹胸口。

    徐誌穹先一步抓住她手腕,用力翻折,桃枝落空。

    陶花媛大驚,他怎麽能碰到我?

    我的法陣失效了?

    被他破解了?

    不可能,法陣布置的從容周密,不是徐誌穹能輕易破解的。

    是陶花媛自己沒維持住!

    怎麽會出了這種事?

    陶花媛的手腕冒火,徐誌穹被迫縮手,陶花媛要用雷擊之術,徐誌穹拔出佩刀,搶先一步來割陶花媛的喉嚨,陶花媛艱難躲閃。

    徐誌穹動作極小,但速度極快,陶花媛隻能疲於招架,徐誌穹卻還不忘開幾句玩笑:“賤妾,親你一口便這麽張狂,若是讓你生個兒子出來,你還造反了不成!”

    “無恥惡賊!還敢滑舌!”陶花媛用血肉傀儡擋下徐誌穹一刀,繞到徐誌穹另一邊,想用烈焰之術,忽覺一陣暈眩,險些栽倒。

    這是怎地了?

    中毒了?

    難怪維持不住法陣!

    徐誌穹笑道:“我嘴唇上有毒,剛才親在了你臉蛋上。”

    陶花媛強忍暈眩道:“胡扯!毒藥怎敢抹在嘴唇上,你卻不怕中毒麽?”

    徐誌穹從嘴唇上揭下一層假皮:“不怕!”

    他知道自己破解不了陶花媛的法陣,所以幹脆想了個辦法給陶花媛下毒。

    判官手快、腳快、嘴也快,有林二姐做掩護,這下十拿九穩!

    陶花媛瞠目結舌,居然被這下作手段耍了。

    她臉頰一陣抽動,暈眩的越發劇烈。

    徐誌穹道:“別慌,不要亂動,這毒藥不致命。”

    致命毒藥,他也不敢抹在嘴邊。

    林倩娘看著徐誌穹,笑了。

    她能出手了,她收到過命令,在保護徐誌穹安全時,可以出手。

    “徐郎說不致命,就是不致命!”這是合理邏輯。

    “徐郎說致命,就是致命!”這是衍生結果。

    “致命與否,全憑徐郎一言!”這是不合理推論,等於徐誌穹一句話就能說死陶花媛。

    但在名家術法之下,這成了合理推論。

    徐誌穹看著陶花媛,笑道:“賤妾,你還敢張狂?”

    桃花瓣上下翻飛,陶花媛暴怒,想殺了徐誌穹。

    徐誌穹喊一聲:“致命!”

    陶花媛胸口一陣劇痛,癱軟在地,口中嘔血。

    徐誌穹揮刀便砍,幸虧陶花媛早早布置了法陣,又有何芳相助,遁地而逃。

    徐誌穹也沒追趕,追擊頂級陰陽師太冒險。

    況且林倩娘的狀態也不是太對,他在暗中觀察時,發現林二姐不求一戰,但求一死。

    他抬頭看著林二姐,皺眉道:“一開始怎不見你出手?當真等死麽?”

    林二姐低頭道:“我有苦衷。”

    “什麽苦衷?”

    林二姐低聲道:“能不問麽?”

    “你親我一下,就不問。”

    徐誌穹坐著,林倩娘站著。

    四目相視許久。

    林二姐左右看了看,趁周圍沒人留意,且蹲下身子,用力親了徐誌穹的嘴唇。

    徐誌穹笑道:“卻不怕有毒麽?”

    “徐郎說有毒,便是有毒,倩娘性命就在徐郎手裏。”

    徐誌穹一笑:“肚子餓了,給我盛碗糕吧。”

    倩娘低下頭,一捋鬢角頭發,甜甜一笑,答應一聲,轉身去了。

    她笑的時候,右邊臉蛋有個酒窩。

    徐誌穹就喜歡在那酒窩上,狠狠的親一口。

    ……

    望安河邊,一條畫坊裏,何芳正在給陶花媛奮力療傷。

    毀掉了整整兩具血肉傀儡,陶花媛終於蘇醒過來了。

    徐誌穹從童青秋那裏弄來的毒藥,對陶花媛來說算不了什麽。

    但林倩娘的名家術法,太致命了。

    陶花媛剛剛能走,跳上小船,要去找林倩娘複仇。

    何芳阻止道:“師姐,不能莽撞,這女子太強悍,還是先想著怎麽對付徐誌穹吧。”

    “徐誌穹先放在一邊!”陶花媛喝道,“我先要殺了這惡婦!我非要殺了這賤人!”

    陶花媛兩次差點死在林倩娘手裏,恨她也是應該。

    可何芳總覺得這恨意裏還有別的東西。

    醜時前後,兩人悄悄藏在了花糕鋪的屋頂上。

    和儒家一樣,名家的感知能力不強,林倩娘沒有察覺到危險。

    但是有人察覺了。

    一名客人給了倩娘花糕錢,悄然離去。

    陶花媛覺得那客人身形眼熟。

    好像在哪見過。

    應該是在皇宮裏。

    ……

    正思索間,周圍氣機顫動,術法告警。

    不好!

    陶花媛一抓何芳的肩膀:“跟我走!”

    何芳還沒明白怎地了,隻見一個身影隱約從眼前飛過,陶花媛的臉頰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她知道剛才那個身影是誰了。

    四品宦官,呂運喜。

    呂運喜是太子的人。

    這就證明,林倩娘也是太子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