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五章 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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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誌穹說的沒錯,他就是那個替死鬼,被從兩萬多年前的太平盛世拉來的替死鬼,成了真正徐誌穹的替身。
劉恂緩緩說道“為了讓你能從兩萬年前的太平盛世來到今天,我不得不改了徐誌穹的經脈,讓他失去了殺道九品修為,
那日正好遇到劉德安尋釁,沒有修為的誌穹毫無還手之力,被劉德安打的昏死過去,我且趁此機會,將他送到了兩萬年前,將你迎到了大宣的武徹書院,
我在暗中教你如何打敗劉德安,
我以為你會嚎叫,會哭訴,會發瘋,
你隻是喝醉了而已,一覺醒來卻來到了另一重天地,什麽人都不認得,什麽事都不知曉,卻要和一個陌生人搏命,
我真害怕,害怕你會當場說出真相,哪怕你說的事情再怎麽荒誕離奇,總會有好事之人記下那麽一兩句,留作日後的話柄,
可你什麽都沒說,你按我教你的手段和劉德安拚命,拚贏了之後,又被拉到林天正麵前對質,
我真沒想到你的心性如此堅韌,遇到那等境地,還能從容應對,
期間,我不停的把誌穹的記憶灌輸給你,這些記憶擠占了你原本的一些記憶,我不敢操之過急,擔心你迷失心性,變成了瘋子,
你沒瘋,你抵擋住了餘杉、鄒順達和劉德安的陷害,用盡辦法從亂局之中脫身出來。”
記憶被擠占了。
徐誌穹喃喃道“難怪,我連自己真正的名字都不記得。”
看著徐誌穹木然的神情,師父越發愧疚“事後與你交談,我沒想到你在我麵前表現的依舊鎮定,應答之間幾乎滴水不漏,我有些擔心,我是不是從兩萬年前帶了個怪物回來,
我要收你為弟子,當時說的是商量,其實你沒得選,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我無論如何都要把你收到判官道,因為我要監視你一舉一動,
我信不過你,我把你引入道門,但我什麽都不教你,就想讓你當個凡塵員吏,等我有辦法清除窮奇元神,再給你些銀兩,讓你了此一生便是,
沒想到我當時修為見長,時常陷入昏睡,幾眼沒留意到你,你居然攢夠了修為,即將晉升八品,
從孽鏡台裏,看著你種種作為,我竟有些欣喜,你心懷天理,不畏豪強,我喜歡你這性情,卻又擔心你殺戮無度,
我且讓你晉升,到了八品不能隨意殺戮,也算一種約束,可哪成想你在八品時輕鬆完成三次罰惡,居然還有賞善之舉,
我當時真茫然了,道門之中來來往往這多修者,這多年來居然沒有一個有你這般天資的人,
在你七品時,師兄曾去見過你一次,具體詳情我不知曉,我以為他會殺你,沒想到他傳授你荷月八戟,居然還和你結為了兄弟,
你為百姓和孽星死戰,為殺了梁玉明堵上了自己的性命,從那時候起,我相信你是個天生的判官,
我怕你引來過多注目,一來會暴露身份,二來會暴露了窮奇的行蹤,我想讓你改換身份重新來過,你執意不肯,我且和你定了賭約,沒想到你又贏了賭約,我隻好讓你複生,繼續留在京城。
在你即將晉升六品時,我和饕餮外身苦戰了一場,打他不費力氣,可我在廝殺時遭遇了晉升關口,這一戰吃了大虧,
幫你升了六品,我陷入沉睡,在此期間,你北戰南征,懲治惡吏,誅殺昏君,阻止檮杌臨世,設計滅了孽星和饕餮外身,還鏟除了龍秀廉和一眾道門敗類,
等我醒來之後,看到你就想笑,挺直了腰杆笑,坦坦蕩蕩的笑,我見了人就想說,那是我的弟子,可我說不出口,我心裏難受,我不知道我配不配做你的師父,
你去了千乘國,我擔心你走不出神棄之地,不想讓你去,可你偏要去,
我攔不住你,因為你從不聽我勸告,不聽我勸告就對了,你在千乘國重新拉扯起了道門,你讓千乘人又看見了天理,
你重修了千乘罰惡司,你找回了道門的根基,當時我就想,我這一生也不是一事無成,我給判官道找來了一根柱子,能頂起大梁的柱子。”
說到此,劉恂含著淚珠,又喝了一杯酒;“等你從千乘國回來,窮奇也從你身上出來了,本來是皆大歡喜的好事,
可罪主來討債了,我欠了他的終究要還,我做了一些事,一些對不起道門的事情,
我去了奈何橋,我傷了孟婆,我放走了袁成鋒,我還在淵州罰惡司奪走了你脫身的手段,我知道自己是個該死的人,我就想我死後,能把星宿廊托付給你,可你又不願留下,非要留在凡塵,
我真怕有朝一日,我受罪主脅迫,要和你兵戎相見,這一日還真就來了,
罪主讓我去攻打千乘罰惡司,他召集了蚩尤和祝融,要重立玄武真神,頂替怒祖的位置,
我到了千乘罰惡司,看到這一磚一瓦,再看到你,我下不去手……”
師父再喝一杯酒道“尚峰,這名字是我為你取得,難聽了些,就連這名字都有些對不住你,
我還剩下一點力氣,我可以重製法陣,把你送回兩萬年前,你願意回去麽?”
回去?
回哪去?
徐誌穹問道“那法陣,你用過幾次?”
師父道“我隻用過一次,按理說也隻能用一次,再用一次,我會殞命。”
隻用過一次的法陣,師父覺得那一定指向兩萬年前的太平盛世。
到底是不是兩萬年前,徐誌穹深表懷疑。
罪主有操控時間的本領,這一點,徐誌穹聽李沙白和韓宸描述過,他能讓破碎的祭壇複原。
一時半刻的時間倒轉,罪主或許做得到。
但若說一穿兩萬年,罪主恐怕沒這個本事。
他若有這個本事,且把怒祖從過去的某一時光帶回來,不就成功複生了麽?還用得著費這麽大力氣?
師父根本不知道那法陣指向何處,他再用一次法陣,也不知道會把我送到什麽地方。
而且就算法陣是真的,就算真能把我送回去,卻讓我以什麽身份回去?
徐誌穹嗤笑一聲“我連自己名字都不知道,你讓我回去做什麽?”
師父低下頭道“你被擠占的記憶,我找不回來,可若是你……”
徐誌穹搖頭道“不必說了,回不去了。”
師父歎口氣道“既是選擇留下,且容為師厚著臉皮,再求你一件事,
我死後,你親自押我去陰司,該受的責罰我一樣都不會逃避,縱使永不超生,哪怕灰飛煙滅,都是我罪有應得,
你且答應我,要恨便恨我,別恨咱們道門,我求你留在道門裏。”
放下酒碗,劉恂沒再說話。
徐誌穹木然的提起酒壇,想給他再添一碗酒。
等倒完了這碗酒,徐誌穹發現師父已經沒了生息。
判官道,予奪從神,隕落了。
一半是因為中了玄武大蛇的蛇毒,一半是因為他摧毀了自己的經脈。
不是蛇毒解不了,就算予奪之技不能再用,武四就在這裏,肯定有解毒的辦法。
就算武四的辦法不適合他,他自己也懂起死回生之術。
他不想活了。
他就那麽坐著,就和他平時坐在星宿廊時一樣。
徐誌穹看著他,總覺得他還會醒過來,抬起頭對徐誌穹說一聲“今日適逢齋戒。”
徐誌穹想起了薛運的一句話“兄弟,你師父對你的情誼是真的,但他對你的情誼,和我對你的情誼不一樣,這裏邊有特殊的緣故,如果有一天,你師父對你說出了實情,你千萬不要怪他”
還真是不一樣。
誰知竟然有這麽多的不一樣。
不要怪他……
你說的好輕巧!
徐誌穹起身,離開了長史堂。
……
罰惡司裏,夏琥正去打水,幫著武四治療傷者,他們遭到了巨蛇紅眼的注視,而今人事不省。
“誌穹,前輩呢?”夏琥見四下無人,輕聲問了一句。
誌穹……
徐誌穹愣了片刻“叫我?”
夏琥皺眉道“不叫你還能叫誰?你怎地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沒事,無妨,前輩歇息了……”徐誌穹露出一絲笑容,“武四前輩呢?”
“在員吏舍,正忙著,薑前輩和許前輩也在。”
徐誌穹去了員吏舍,看到武四正在給判官們治傷。
他狀態和以往大不一樣,身軀魁梧了不少,臉頰也不再幹瘦,原本雪白的須發之間多了不少青絲。
他用手心輕撫著受傷的判官,原本歪斜的臉頰慢慢複原。
待武四治好了所有傷者,徐誌穹上前施禮道“前輩,晚輩有事相求……”
兩人來到了長史堂,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劉恂。
武四長歎一聲道“適才在戰場上,我聽到了一些話,予奪似乎和罪主有關聯,我若是沒看錯,他已經受了罪主蠱惑,這個人,不該救。”
徐誌穹聞言,俯下身子,深施一禮道“晚輩懇求於您。”
武四扶起徐誌穹道“罷了,這是我欠你的。”
三天後,徐誌穹和武四離開了長史堂。
武四叮囑一句“他一時半日蘇醒不了,我知你師徒情深,但日後要多加防備。”
徐誌穹再次施禮“謝前輩提醒。”
回到長史堂,看到劉恂沉睡在臥榻之上,徐誌穹替他蓋好了被子。
默坐片刻,徐誌穹去了院子,擺好了供桌,開始禱祝
“道門之主,屬下有要事相稟,道門予奪從神,受罪主蠱惑,得世外之力,有背叛道門之舉,
然千乘罰惡司一戰,予奪從神殊死拚殺,連勝強敵,亦有捍衛道門之功,
功過生殺,今交由道門之主裁奪。”
等候片刻,徐誌穹聽到了薛運的回應“兄弟,這事情非得送到我手上?”
徐誌穹道“稟道門之主,屬下別無他選。”
薛運歎道“這多年來,隻有他陪著我支撐道門,這事情,卻也讓我為難,
他受罪主蠱惑,我也難辭其咎,罷了,這事情交給我處置,兄弟,你今後作何打算?”
“屬下……”
“連聲兄長都不叫了?”
徐誌穹靜默無語。
薛運道“兄弟,有些事情我不知曉,但有些苦楚我想得到,
無論出了什麽事,我都想把你留在道門裏,可若是判官道寒透了你的心,我也不能勉強你,
我聽說窮奇為你準備了星宮,你若想投奔窮奇道門,就去吧,我不怪你,你還是我兄弟。”
徐誌穹深吸一口氣,笑道“兄長,小弟沒想去別的道門,小弟隻想好好修行一段日子。”
薛運長出了一口氣“這就好,我還要休養一段日子,你自去修行,道門瑣事不必過於掛懷,但若出了大事,還須及時處置。”
“小弟理會得。”
“兄弟,多加小心。”
……
徐誌穹回了員吏舍,看到薑夢雲還在幫助陣亡的判官的複生。
“還有多少人?”
“六人。”
徐誌穹點點頭“多謝前輩,剩下的交給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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