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章 徐誌穹的神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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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運叮囑道:“若是遇到罪主來探路,別廝殺,別追趕,更不要與之纏鬥,
    他還沒有臨世,他殺不了你,你也殺不了他,所有廝殺都是徒勞,糾纏久了,反倒會受他蠱惑,
    若是能遇到他,就在他身上留下一道記號,若是遇不到,且把神位看住就是,若是他帶人來強搶神位,你不要硬拚,立刻給我送信。”
    叮囑過後,薛運走了。
    九娘想給徐誌穹拾掇出一間臥房,檮杌神殿之中有大小神殿無數,也不知道徐誌穹相中哪一間。
    徐誌穹的要求很簡單:“沒有血肉的一間房。”
    九娘憑著一品的靈性,四下嗅探一番,搖搖頭道:“沒有這樣的地方。”
    其實徐誌穹此前也有感知,在檮杌的神殿之中遍地都是血肉。
    準確來說,整座神殿就是血肉構成的。
    徐誌穹也不為難九娘,且讓她找了個看著還算幹淨的偏殿,拾掇了一張睡鋪。
    九娘手巧,睡鋪拾掇的很精致,有床幃,有紗幔,徐誌穹很是滿意。
    待準備好日常用度,九娘又給徐誌穹留下了些飲食:“明日我再來給你送飯,到時候該如何聯絡你?”
    “送來便好,哪還用什麽聯絡?”
    九娘搖頭:“鑰匙在你手上,你不開門,我進不了這神殿,若是強行闖入,這神殿也容不下我。”
    徐誌穹這才想起來,九娘所說的鑰匙,就是那黑骷髏。
    薛運沒教給徐誌穹用法,但看起來似乎不難,隻需淋些羊血在上麵。
    九娘備好了一罐羊血,徐誌穹遞給九娘一盞燈籠:“把這燈籠點亮,我便知道是你找我。”
    九娘接過燈籠,腰枝一扭,從身後扯下三根狐尾毛:“若是遇到急事,且拿出一根燒掉,我便知你要找我,屆時開門把我放進來就是。”
    徐誌穹收了狐尾毛,九娘問道:“還有什麽吩咐?”
    徐誌穹抽抽鼻子道:“你再把九條尾巴給我看看!”
    “呸!”九娘啐了一口,“沒羞臊,不給你看!”
    說完,九娘要走,卻發現徐誌穹沒開門。
    徐誌穹冷笑一聲:“不給看你走得了麽?”
    九娘咬咬牙,翹著桃子讓徐誌穹細數了一遍尾巴,這才離去。
    吃飽喝足,徐誌穹鑽進紗幔,準備睡上一覺。
    睡得著麽?
    睡得著就怪了!
    無邊無際的神殿回蕩著各種哀嚎嘶吼,徐誌穹聽的一清二楚。
    “疼,我疼……”
    “求你,我求你……”
    “真神饒恕我,饒恕我……”
    徐誌穹正打算用塞聽之技關閉自己聽覺,一個詭異的禱祝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怒威真神在上,我以血肉之軀供奉於您,祈求您的庇佑,祈求您眷顧,祈求您賜予我們戰無不勝的威能和力量。”
    對方說的不是大宣官話,好像是圖努語。
    徐誌穹原本對圖奴語一知半解,而今在神殿裏卻聽的明明白白。
    這是神殿帶來的特殊效應?
    是因為我在神殿之中,智慧見長了?
    他要要用血肉之軀供奉,這人該不是要輕生吧?
    我能看到他麽?
    思索間,徐誌穹靠著靈性,尋找聲音的來源。
    他來到正殿,很快在神座下方看到了一幅圖景。
    一個臉上塗滿血液的圖奴人,手中拿著一柄彎刀,在白森森的祭壇之上,跳著癲狂的舞蹈,口中反複誦念著祝詞。
    “怒威真神在上,我以血肉之軀供奉您……”
    怒威真神指的是檮杌,這是怒夫教的稱呼。
    看來怒夫教在圖努境內還沒有消失。
    看他這模樣和穿著,應該是一位祭司。
    他要用血肉之軀祭祀檮杌?
    這是個很虔誠的教徒,既然這麽虔誠,徐誌穹準備成全於他。
    我是不是該跟他說兩句話?
    徐誌穹灌注意象之力,在和祭壇建立聯係的同時,也看清了眼前的狀況。
    這祭壇很是特殊,是由骨骼搭建而成的。
    在祭壇之上立著三根柱子,細長的柱子。
    這柱子也是骨頭做成的,但不知是什麽生靈的骨頭。
    三根柱子上綁著三個孩子,看年紀兩三歲大,兩個在哇哇大哭,一個連哭都不會了,傻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祭司。
    這祭司要用血肉之軀供奉檮杌。
    但他用的不是他自己的血肉之軀。
    同樣的祝詞,祭司念了上百遍,上千名教眾層層疊疊圍在祭壇旁,等待著怒威真神的回應。
    但怒威真神沒有回應,這讓祭司有些焦急。
    他們每月要用生人獻祭一次,以往大多會得到真神的回應,哪怕隻有一個字,對這群教眾而言也是莫大的鼓舞。
    為什麽今天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一名壇主提醒道:“大祭司,時辰到了,為什麽我們聽不到真神的回應?難道真神對我們有所不滿?”
    祭司張開雙臂,掃視著眾人,用莊重而威嚴的語氣說道:“真神感知到了我們的虔誠,他注視著,他傾聽著,他等待著,
    今夜真神沒有降下神諭,這既是對我們的信任,也是對我們的考驗,
    讓我們將血肉之軀奉獻給真神,在真神的注視之下,獲得真神的庇佑,見證真神的威能!”
    祭司一番說話說完,四名侍從一並敲鼓,怒夫隨著鼓點發出了一聲聲有節奏的呼喊。
    祭司拿著彎刀,走向了那名被嚇得不會哭的孩子。
    其他兩個孩子哭的撕心裂肺,而那不會哭的孩子依然哭不出來,在柱子上瑟瑟發抖。
    祭司揮起刀子,歎息了一聲,語調之中帶著憐憫和無奈:“孩子,不要恐懼,不要怨憤,能成為真神的祭禮,這是你的榮耀,
    我多想代替你成為真神的禮物,但我沒有這種資格,隻有最純潔的生命,才能祭獻給真神。”
    說這番話的時候,祭司心裏隻想著一件事。
    怒威真神沒有回應,或許真是因為不滿。
    每個祭品在死去之前,至少要割一百刀,隻有這樣才能取悅真神。
    孩子的父母就在祭壇下麵,他們在流淚,他們心疼自己的骨肉,他們後悔加入了怒夫教,可現在後悔也遲了。
    祭司瞪圓了雙眼,刀子對準了柱子上的孩子:“嚎叫吧,這是對真神的呼喚,哭喊吧,這是對真神的虔誠!”
    他剛要揮下刀子,卻發現身軀不能動了。
    徐誌穹用意象之力束縛了他。
    徐誌穹要降下神諭了:
    “誰給你的膽量,把不虔誠的生命祭獻給我?”
    聲音回蕩在祭壇的上空,夾雜在風雪之間,灌注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真神有了回應!
    教眾們沒有關注真神回應的內容,隻要聽到真神的聲音,就讓他們無比興奮,他們的呼喊聲變得整齊而嘹亮。
    隻有大祭司意識到情況不對,真神好像對他們貢獻的祭品並不滿意。
    “回答我!”徐誌穹發出了一聲咆哮,“誰給你們的膽量,把不虔誠的生命祭獻給我!”
    教眾們安靜了下來,他們感知到了真神的憤怒。
    祭司趕緊禱祝:“真神,這三個血肉之軀是最純潔的生命,他們是……”
    “他們入教多少年?有五年麽?”
    這卻難為人了。
    這三個孩子,最大的也就是三歲多些,哪怕生來就入教,也不可能有五年。
    祭司不知該如何作答:“他,他們虔誠,他們純潔,我們把他們祭獻給您……”
    “好,我接受你們的祭獻!”
    聽到真神答允,祭司長出一口氣,祭壇周圍的眾人發出了些許歡呼。
    “我選擇你!”
    呼喊聲戛然而止。
    真神選擇的不是這三個孩子。
    祭司麵色慘白,他將視線投向了別處。
    他想向別人證明,真神說的不是他。
    徐誌穹選的就是他:“你很想代替他們成為我的祭品,我聽到了,我成全你!”
    這回所有人都聽到了。
    真神說的就是祭司!
    在意象之力的束縛下,祭司緩緩走向了祭壇中央。
    在所有教眾的注視之下,祭司對著自己舉起了刀子。
    “你願意將自己奉獻給我麽?”真神的聲音還在祭壇上空回蕩。
    “我,我……”祭司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對我不虔誠麽!”
    一聲怒喝,所有怒夫教眾都在顫抖。
    “嚎叫吧,哭喊吧,讓我聽聽你的呼喚!”
    真神的聲音震耳欲聾,祭司舉著刀子,在自己的肚皮上緩緩割下了一片肉,很薄的一片。
    “不能是我!我不能做祭品!誰來救我!我不想死!”祭司撕心裂肺的哀嚎,他曾多次切開“祭品”的血肉,最多一次,在同一個人身上割了兩百刀,他卻從未想過這疼痛如此可怕。
    “不要恐懼,不要怨憤,能成為真神的祭禮,這是你的榮耀!”
    又一刀下去,淒厲的哀嚎震懾著周圍的每一個人。
    徐誌穹滿意的點點頭。
    王座旁的一名侍女,走到大殿的角落,打開了九娘留下的酒罐,倒了滿滿一杯酒,恭敬的送到了徐誌穹的手上。
    徐誌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把酒杯放在神座的扶手上,對著祭壇繼續說道:“一個祭品不足以展示你們的虔誠!”
    真神又下達了神諭,在意象之力的驅使下,壇主被迫走到了祭壇中央。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壇主嘶聲嚎叫,徐誌穹幫他拔出了彎刀。
    “讓你看一看真神庇佑,讓你看一看真神的威能!”壇主一刀割下了自己半隻耳朵,僅僅是半隻。
    還剩下半隻,要留到下一刀。
    ……
    難得清閑,今夜可以和怒夫教好好交流一下。
    兩個時辰過後,祭司割了自己五百三十三刀,壇主割了自己五百一十六刀,兩人幾乎變成骨頭架子,矗立在了祭壇上。
    除此之外,還有祭司和壇主的五十多名部下,按照罪業長短就,紛紛割了一百到三百刀不等,這些虔誠的信眾,都將自己奉獻給了真神。
    這還隻是個開始,到了地府,他們每天還要再經曆一次祭禮。
    除了那三個孩子被徐誌穹用閉目和塞聽之技保護了起來,剩下所有教眾,都見證了這場祭禮。
    他們能醒悟麽?
    未必。
    過些時日,這血腥的祭禮可能會再次上演。
    如何能讓這群教眾徹底醒悟?
    如何能讓這邪惡的祭禮徹底消失?
    徐誌穹下達了新的神諭:“自今日起,必須選擇虔誠的血肉向我獻祭!
    獻祭者入教不得低於五年!
    祭祀的組織者是虔誠的信者,必須作為祭品獻祭給我!
    祭司是我的使者,必須作為祭品回到我的身邊!
    不虔誠的信者必須立刻離教,否則我會降下責罰!”
    我倒要看一看,還有誰敢組織這樣的祭禮。
    狂風吹散了五十多具屍骨,吹得上千教眾瑟瑟發抖。
    孩子的父母鼓足勇氣,衝上祭壇,抱走了孩子。
    他們選擇立刻離教,這樣不算違反了神諭。
    沒有人敢阻止他們,在恫嚇和恐懼之下,沒有人敢輕易做出任何行動。
    徐誌穹滿意的從神座之上站了起來。
    走到殿堂中央,他猛然回過了頭。
    奇怪。
    我什麽時候坐到了神座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