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起時候，韓牧野發現自己榻上有一柄短劍。
    這劍長不過二尺八寸，青光閃耀。
    伸手一握劍柄，韓牧野微微一愣。
    紫炎。
    這就是昨日那柄鏽跡斑駁的老祖佩劍，紫炎。
    隻是此時的紫炎劍完全變了樣子，若是外人，絕辨認不出。
    劍身普通，但握住劍柄，韓牧野能感受到劍身之中的熾烈如火，與他體內的那一團劍氣相互輝映。
    溫熱氣息從手臂傳往全身。
    “你是，想要跟著我？”
    口中低語，韓牧野持劍走到小院中，開始揮劍演練。
    數十種劍術在他的劍鋒之間閃現。
    劍光忽而凝重，忽而輕緩，有時候是帶著熾烈，有時候又仿佛冰寒。
    這麽多不同意境、不同力量的劍術施展，要是外人這樣練劍，身體經脈恐怕早被摧殘成破布了。
    可這些劍術在韓牧野手上，隨意變換，肆意揮灑，毫無阻塞。
    他那虛幻空間中的各種劍氣隨著他的劍術，在他經脈中不斷變幻遊走。
    這感覺，極為舒坦。
    來到小院中的黃老六看一會，然後搖搖頭。
    他完全看不懂韓牧野在那拿劍揮舞，是何意思。
    當然，他也不會勸阻韓牧野。
    在黃老六看來，韓牧野隻剩不到三個月壽命，隨他折騰就是。
    一上午無人來劍閣，韓牧野就纏著黃老六講修行界中的各種掌故。
    黃老六入劍閣已經七年多，在九玄劍門中廝混，聽到的各種修行界故事還是不少。
    比如西疆之中，劍道修行宗門有哪幾家，九玄劍門跟哪家不對付，哪家是盟友。
    還有西疆之中，修為最高的是誰，哪家宗門是最喜歡在背後使絆子。
    真真假假，猶如修行界中的家長裏短，韓牧野聽的津津有味。
    他覺得，這修行世界，也是充滿人情俗欲，紅塵紛擾。
    講了修行界，韓牧野又纏著黃老六講九玄劍門。
    黃老六哈欠連天，卻抵不過韓牧野糾纏，隻好又為他講九玄劍門中諸位長老，嫡傳，還有門中精英。
    “隻要不得罪這些人就行，咱觀劍人在門中不需要看誰臉色。”
    “反正我們是爛命一條，沒什麽好怕的。”
    打著哈欠站起身，黃老六搖搖頭道“我要去睡會了，昨日擦拭劍器，可是傷了元氣。”
    說到這，他轉頭看向韓牧野，麵上露出一絲好奇“你怎麽臉色這麽好？”
    確實，此時韓牧野麵色紅潤，完全沒有半點疲憊。
    要知道他昨天才被劍氣傷了，搞得半死不活的。
    他這一說，韓牧野自己也是不解。
    “興許是精品固體丹的作用吧。”沒等韓牧野想明白，黃老六已經腦補出原因來。
    “等下個月領了俸祿，我也搞一顆精品固體丹嚐嚐。”
    黃老六一邊說著，一邊轉回自己的靜室去。
    韓牧野則是搖搖頭，站起身，來到擺放長劍的木架前。
    他伸手握住一柄長劍的劍柄輕輕抽出。
    劍身輕鳴，似乎帶著喜悅。
    拿起擦拭長劍的麻布，韓牧野將劍鋒擦拭一遍，然後長劍歸鞘。
    擦拭長劍的過程中，他能比清晰感覺自己體內劍氣灌注到了長劍的劍鋒之中，而長劍之中蘊含的劍氣也滲透到他身體。
    灌注了劍氣的長劍更加清亮，他的身體之中，也多了一縷劍氣。
    雙贏的局麵。
    走到木架邊，韓牧野開始擦拭昨日黃老六擦拭的那些長劍。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擦拭劍器，還能得些劍氣，遇到使用過的長劍，更能領悟劍術。
    不知不覺大半個時辰過去，他便已經擦拭過百把長劍，中間又領悟了三種劍術。
    低階弟子所用的劍器，其中所蘊含的劍術，很多都是重合的。
    但韓牧野在領悟過程中，根據不同人所使的劍術，領悟又有不同。
    比如那玄元劍術一葉，有人使出如枯葉飄零，輕不著力，有人使出卻是仿若新芽萌發，充滿生機。
    擦拭長劍，劍術相互印證，韓牧野對劍術的理解，更深一層。
    “黃老六！”
    正擦拭長劍，劍閣門口有聲音傳來。
    韓牧野回頭，見一位身穿內門白袍的青年立在那，正伸頭張望。
    來生意了？
    “咳咳，”輕咳一聲，韓牧野大步上前，背著手低喝道“九玄劍門劍閣之中，不得喧嘩。”
    那青年一愣，上下打量下韓牧野。
    “不是黃老六？劍閣中何時來了新人？”嘀咕一聲，他伸出手，將一個麻布包遞到韓牧野麵前。
    “新來的？”
    “我來換劍。”
    換劍？
    劍閣中是有換劍的說法，不過那是需要宗門大功，或者是有長老手書證明，方才能換。
    韓牧野眉頭一皺，接過麻布包，解開來，麵色一變。
    麻布包中，是一柄斷劍。
    斷成幾截的劍身，還有道道豁口。
    伸手握住劍柄，那斷劍中有畫麵傳來。
    一位身穿白袍的青年手握長劍，神情冷厲。
    他手中長劍朝著麵前的青石璧刺出，每一劍，都點在一處位置。
    二玄劍術，點金。
    領悟了這劍術，韓牧野更是皺眉。
    點金劍術講求的是點到為止，劍鋒根本不需要真正觸碰青石。
    可麵前這劍不止是劍尖折斷，劍鋒上也是豁口不少。
    “這劍是如何折斷的？”
    韓牧野沉聲開口。
    “咦，小子，你是不是管太多了？”來換劍的青年眉頭一挑，低聲喝道“讓你換劍，換就是了。”
    韓牧野坐到長案前，攤手道“你不說劍為何折斷，我怎麽給你換？”
    聽到他的話，那青年冷笑一聲“這劍是羅田師兄折斷的，你若不換，我回去稟報。”
    羅田？
    韓牧野想一下，搖搖頭。
    不是長老執事，也不是嫡係親傳。
    那就沒事了。
    見韓牧野搖頭，麵前青年麵色一沉，看著韓牧野怒極而笑“好，好，新來的現小子，別落在我手上。”
    說完，他一把抓向桌上的短劍。
    韓牧野抬手擋住，淡淡道“劍器殘損，入了劍閣，就要登記銷毀。”
    “你——”青年手在半空，指著韓牧野，咬牙道“小子，這劍是羅田師兄的——”
    “就是宗主的劍，入劍閣，也要這麽登記。”韓牧野攤開書冊，墨筆刷刷刷記錄起來。
    “內門弟子羅田無故損毀劍器一柄，現收錄劍閣。”
    寫完，他抬頭道“你叫什麽？”
    那青年愣了愣，有些不確定道“幹什麽？”
    韓牧野麵上帶著一絲笑意，輕聲道“所有無故損毀劍器者，三年之內不得踏入劍閣，三年後兌換劍器所需功勳翻倍。”
    “你叫什麽名字？我給你也記上一筆。”
    青年麵上神色一變，一甩衣袖，轉身就走。
    韓牧野輕笑，落筆在書冊上剛才所書位置添上兩個字。
    紫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