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派對與傘(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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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俠此時正在調查謀殺案中神秘第三人的身份,他在電腦前查看監控錄像。
改造活地獄的時候,蝙蝠俠當然會在裏麵夾帶私貨,例如多安裝上去成千上萬的攝像頭。
如果是在普通的居民區,那以蝙蝠俠的財力和技術力,完全可以用攝像頭無死角的監控所有居民。
但是在活地獄,這很難實現, 這裏離譜的建築結構和過於密集的活動人口,讓設備監控變成了一件難事。
在別的地方,攝像頭都是80%的可視角度,加上20%的死角,但在活地獄的樓體結構中,攝像頭基本是80%的死角,加上20%的可視區域。
而且住在這裏的人,根本沒有什麽不能占用公共空間的概念, 能藏攝像頭的犄角旮旯, 都會被他們堆上各種雜物。
這裏的人也根本沒有什麽不要破壞公物的想法,在牆上看到亂七八糟的東西,第一反應就是給一槍,這導致短短幾周之內,蝙蝠俠藏的攝像頭有三成都報廢了,還有三成被遮擋或者模糊不清。
剩下的三成, 分布的位置還都是看運氣的,碰巧, 菲什死亡現場周圍的兩三條走廊裏,都沒有可以用的攝像頭,蝙蝠俠隻能從更遠的地方找線索。
這裏的人口密集,每天來來往往的人太多, 光是附近街區攝像頭中記錄的人, 就多達上千個,要從他們當中找出一個可能同時認識菲什和科波特的,簡直像大海撈針。
即便如此,蝙蝠俠還是拿出了耐心, 一幀一幀的看著監控畫麵。
功夫不負有心人,很快,蝙蝠俠就從設備的畫麵中發現了一個有些熟悉的麵孔,那是薩爾·馬羅尼。
監控設備隻拍到了他的一個側臉,不過他的長相很有特點,氣質也和別人不一樣,蝙蝠俠一眼就發現了他。
調出馬羅尼的資料之後,蝙蝠俠發現, 馬羅尼並不是活地獄的居民,幾乎和這裏的任何人都不發生關係, 也因此,他出現在這裏的這一行為, 就顯得十分可疑。
蝙蝠俠決定去找馬羅尼談談, 就算他不是凶手,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活地獄,他也一定知道些什麽。
“蝙蝠俠?他怎麽了?”阿卡姆精神病院的病房裏, 席勒問科波特。
“我觀察了這個怪人一段時間, 發現了一個他很奇怪的地方——他不殺人。”
“而且他不光不殺人。”科波特有點不可置信的說:“他竟然還救人,我看到他救了一個被毆打的孩子……”
“哥譚怎麽會有這種人?科波特用十分荒謬的語氣說:“就好像不利用他都虧了……”
“那你是怎麽利用他的?”
“就如同我和馬羅尼安排好的一樣,我把菲什引到了一個房間裏,然後激怒了她,馬羅尼從旁邊開槍殺了她。”
“但馬羅尼不知道的是,在來之前,我就做好了布置,在我們動手的同時,我讓樓上鬧出了點動靜,我知道,那個怪人經常在這巡邏,這樣一定會把他引過來。”
“馬羅尼聽見有人過來,他急於逃跑,而我則主動提出留下善後,再然後,就像蝙蝠俠告訴你們的一樣……”
科波特露出了一個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的邪惡笑容,說:“我倒在那裏,假裝發病,渾身上下都是被虐待的痕跡,那個怪人果然不但沒有殺我,還救了我,於是,我就到了警局……”
“整個過程我已經清楚了,那麽,來說說起因吧,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你打算怎麽完成你的目標?”
“馬羅尼綁架了我的母親,強迫一個未成年人和精神病人參與到這起謀殺案當中,我曾親口聽他訴說了他想要栽贓小法爾科內的計劃……”
“我會挺身而出,作為唯一的目擊證人,指證馬羅尼,證明教父的繼承人是清白的,一切都是馬羅尼的陰謀……”
“你覺得你可以以此來和教父談條件?”
“不,我當然知道這不可能。”
科波特看著天花板說:“從教父讓我動手殺死老愛德華這件事,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個讓教父是教父的道理,一個小法爾科內還沒懂的道理……”
“當教父做一件事的時候,他必然是正當的,是理由充分又有足夠道理的。”
“他沒有什麽理由去迫害一個勤勤懇懇為他工作、被人虐待和脅迫,還因此受到精神刺激住院治療,入院之前還為他解決過麻煩的,不起眼的……無名小卒。”
科波特的話音落下的時候,席勒看向他,房間窗戶橫梁的一道影子落在他的臉上,即使現在他的臉龐依然很青澀,但已經能夠看出未來的大野心家企鵝人的輪廓。
遊走在各方勢力之中,維持著微妙的平衡,環環相扣的計劃、幾乎完美的執行能力,很難相信一個隻有十幾歲的孩子,獨自完成了這一切。
“不過,你的完美計劃依然出現了意外。”
科波特聽到席勒的問話,他本能的把頭偏過去,並不想直視醫生,但席勒還是說:“意外就出在你家族的這個遺傳病上,你的母親先發病,導致你浪費了太多時間去製服和安撫她,緊接著,在計劃馬上就要成功的當口,你的裝病變成了真病,於是此時,你沒有在警局揭發馬羅尼,而是來到了這裏。”
科波特抿著嘴,他就像不願意承認一樣,然後他說:“你說過,這個病可以治好……”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得配合。”
席勒站起來,他點點頭,語氣認真的說:“如果是這樣,那我承認,你在犯罪這方麵沒有進行學術造假,整個計劃的設置、前期布置、中期執行和收尾,都和你謀殺老愛德華時水平一致。”
“雖然某些過程稍顯繁瑣,但還算縝密,如果沒出這個意外,那一切都會按照你計劃的順利完成。”
“而且你對教父的心理把握的很準確,在這種情況下,他的確不會跟你計較。”
“那麽,我們來分析一下這個意外吧。”
席勒走到房間的另一側,然後從旁邊推過來了一個白板,在上麵寫了一連串單詞,然後指著白板說:“緊張型精神分裂症,要了解這種疾病,我們就得從精神分裂症這個大類說起……”
緊接著,躺在床上的科波特就被迫聽著席勒講了一堂精神病學的科普。
就算他有一顆天才大腦,一個多小時下來,也被席勒講的頭昏腦脹,這裏麵有太多他聽都沒有聽過的醫學名詞,還伴隨著各種實例的病例分析。
在席勒喝水的間隙,科波特說:“我覺得我病好的差不多了,讓我回警局吧,我還有事要幹……”
“別急,還剩下最後一點,就是最關鍵的那部分比如你到底為什麽會在那個時間發病。”
“首先黃昏至晚上本身就是精神分裂症發病的高峰期,光線的變化會刺激精神病人。”
“你應該是在黃昏時刻開始準備,然後夜晚動手,如果我沒猜錯,你動手的那個房間的窗戶能看到夕陽,光線還很刺眼,這會對精神不穩定的人造成更大刺激,下次記得找個沒窗戶的房間。”
“而在更早之前,你還被菲什虐待,然後在製服你母親的過程當中,受了不輕的傷。”
“這些都是非常典型的外力刺激。”
席勒把手裏的筆轉了一下,說:“你以為你在被菲什毆打的時候是默默忍受,被你母親傷害的時候是無奈,但實際上,你的潛意識比你的理智更深刻的記住了當時的疼痛。”
“你以為你沒有留下心理陰影,但其實並非如此。”
“青少年的精神本身就不夠穩定,如果你這次不發病,大約在一個月之後,你仍然會有創傷後應激障礙,比如連續的焦躁和噩夢,以及入睡困難。”
“人們總是把自己想象的太強大,越是智商高、理智強的人越會這樣以為。”
“但人類的精神其實比想象中要脆弱,心理創傷沒有表現出來,不代表它不存在。”
科波特別過頭去,讓自己不去思考這些問題,他說:“我得去完成我的計劃了,雖然晚了一點,但應該還來得及。”
“不急……”席勒走到自己的辦公桌旁翻了翻,拿出了一份檔案,然後邊翻邊說:“在你的視角來看,這件事已經講的很清楚了。”
“但你想從另一個角度聽聽這個故事嗎?”
席勒打開檔案,語調毫無波瀾的說:“在10天前,活地獄地區旁邊的格林大街發生了一場凶殺案,負責此案的警察是哈維·布洛克,在他的報告中這樣寫到……”
“凱文·布朗,黑幫頭目,被人發現死在格林大街的尾巷,身中三槍,其中第二槍打在肺部,是致命傷,警方趕到時,他已當場死亡,警方在對案發現場進行調查之後,判定為黑幫火並。”
“這個案子你應該不陌生,剛才在你的講述當中,也已經提到了。”
“我要說的也不是這樁案子,而是這個案子附加的另外一場案件。”
“格林大街尾巷的維金傘店中,一名傘匠被發現死於店門口,死因是手槍射殺,依然是當場斃命,警察調查之後,判定為受到黑幫火並波及……”
“最後,警察的調查結果是,格林大街尾巷發生黑幫火並,兩名人員死亡。”
科波特看到席勒靠在窗台上,他背著光,放下那個檔案的時候,光線從他的後方照在鏡片上,讓科波特看不清他的眼神,但科波特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知道,你想說,這種案子並不稀奇,和我也沒什麽關係。”
“但這給我帶來了一個很大的麻煩。”
席勒用平靜的語氣說:“最近雨天很多,我的傘使用頻率很高,它壞了。”
“當我找到那個傘匠想要修理時,發現他已經死了。”
“菲什·穆尼殺死了整個哥譚市裏唯一一個手工傘匠。”
“之後,我去找她談了談,因為心中的愧疚,她寢食難安,於是就發瘋了。”
“那麽現在,科波特先生……”
科波特開始背後發涼,他掙紮著往床的另一邊挪,想要躲開席勒的視線,但是他的一隻手還被綁在扶手上,根本動不了。
席勒從桌子後麵拿出一把雨傘,緩緩走到病床床尾,然後伸手,把傘尖戳到科波特的兩眼中間,對科波特說:
“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你手裏這把帶著維金傘匠徽記的傘,是哪裏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