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五百一十八章 貓與狗的研究(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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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心理學中,有一個算不上是定理的規律,那就是擁有反社會人格的人,天生具有操縱能力。
    與很多人認知不同,反社會人格的人不是沒有同情心和同理心。相反的,他們當中的很多人對於感情的體察比正常人要細膩很多,對於他人情感狀態的判斷很準確。
    隻不過,他們人格當中的邪惡因素,讓他們把這種與生俱來的本能,當做是無往不利的武器,用於操縱他人,達成自己的目的。
    同時,他們對於情感的表演能力也比正常人強很多,幾乎不費什麽勁,就可以偽裝自己的情感狀態,讓人絲毫看不出破綻。
    再說一遍,小醜和稻草人這類超級罪犯沒有精神疾病。他們沒有發病期,也不像謎語人那樣,在發病的時候根本控製不住自己,出現種種軀體化表現。
    他們的大腦沒有病變,神經係統運轉如常,讓他們在每一個時刻都可以完成各類精細操作,所以才能利用自己的本領搞出各種混亂場麵。
    他們沒有病,他們隻是單純的反社會而已。
    反社會人格又分為兩種,在心理學理論當中對其劃分得並不明確,但大致可以概括為積極型和怠惰型。
    小醜顯然是積極型的代表。他一直以來表現出的精神亢奮,並不是精神分裂等精神疾病的表現,而是他人格當中的反社會因素,帶給他的正麵激勵。
    就類似於“隻要一想到我要搞出多大的亂子,我就充滿鬥誌”。
    這種反社會人格的擁有者是相對比較好分辨的,因為他們會有一種很清晰的“邪惡的欲望”。
    隻要一提起幹壞事、讓某人痛苦、打破秩序規則讓某事變得混亂,他們就會表現出難以抑製的亢奮,幾乎把“我是個壞種”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
    普通人遇到這種人,隻需要遠離就行,沒必要跟他講道理,更沒必要指望能改變他。這種邪惡的欲望是永遠沒有辦法消除的,而做壞事所帶來的正向激勵帶給他的快感可能比毒品還要大,是無法戒除的。
    雖然這樣的人看起來已經很危險了,但這種人在反社會人格當中大概隻占5%左右,是極其稀少的,一般人在正常生活中遇不到。
    占比比較多也更危險的,是如同稻草人這樣的怠惰型的反社會人格擁有者。
    這種人表麵上看上去沒有什麽攻擊性,就和正常人一模一樣,甚至因為伴隨反社會人格的高功能表現,而顯得睿智、嚴謹、富有魅力。
    他們沒有那麽強的邪惡欲望。準確來說,他們的邪惡欲望不是個主動技能,通常不會外化表現出來,而是需要觸發。
    他們通常隻在關鍵點為惡。
    就比如,故意見死不救、隱瞞重要信息、幹擾關鍵判斷,隻是在人們站在懸崖邊上時,過去輕輕一推,然後居高臨下地笑。
    雖然積極型是天生的恐怖分子,但怠惰型卻因為難以分辨,往往會帶來更大的危害,至少從受害者人數上來說是占優的。
    常人遇到這種人,要麽被吸引,要麽看不出來放鬆警惕,而等到他們在關鍵點出手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他們當中的佼佼者,甚至可以做到偽裝得與常人完全無異。如果沒有碰到觸發條件,他們甚至可以這樣偽裝一輩子。
    稻草人喬納森·克萊恩就具有這樣的本領。雖然在與蝙蝠俠作對方麵相當積極,但本質上,他的邪惡欲望沒有那麽強。如果說小醜對蝙蝠俠的感情是火熱的,那喬納森顯然就要冰冷得多。
    也因此,他顯出區別於小醜的另一種難纏。
    小醜做了某件壞事,必須要讓蝙蝠俠知道,而且也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他自己也並不憚於承認這一點。
    所以蝙蝠俠隻要能製服得了小醜,讓他接受法律的審判不是什麽難事。他甚至會得意洋洋,挺胸抬頭地走入阿卡姆瘋人院的專屬牢房。
    但稻草人就要難對付得多。他會用各種各樣的手段來脫罪,利用其高精尖的化學手段來銷毀屍體,偽造現場,甚至是直接迷暈蝙蝠俠,讓他丟失獲取關鍵證據的機會。
    比起製服他,要把他送上法庭,並讓他接受公正的審判,反而是件難事。對蝙蝠俠來說,稻草人是他在偵探領域最難對付的對手。
    比如,在阿卡姆騎士的遊戲裏,稻草人在城內放置恐懼毒氣的炸彈。雖然蝙蝠俠解決了危險,又一次拯救了哥譚,但是之後要如何把稻草人繩之以法,是個非常值得思考的問題。
    誰去安放的炸彈、炸彈裏的恐懼毒氣是誰造的、在沒有造成傷害的情況下,誰應該為此負責,都是在法庭上要討論的東西。
    但可惜的是,找全這麽多東西的完整的證據鏈的工作量大的難以想象。隻要有其中一環出了問題,指控就很難成立。
    比如,哪怕蝙蝠俠找到了稻草人製備恐懼毒氣的實驗室,甚至是在實驗器具上找到了他的指紋,甚至是稻草人當時就待在實驗室裏,都不算是完整的證據鏈。
    因為稻草人可以辯解說自己把實驗器具借出去了,或許是被人綁架到實驗室裏的。聽起來很荒唐,但這在海洋法係的法律體係當中是成立的。
    要想完成指控,必須要抓到現行,也就是必須抓到稻草人在他的實驗室裏製造恐懼毒氣的那一瞬間。甚至有監控視頻還不行,得有目擊證人,最好是警察。
    而且,這還隻能指控他製造危險化學品,而無法指控他使用危險化學品危害公共安全。如果要指控使用的話,也必須得抓到他把恐懼毒氣帶到某處並釋放的現行,否則仍有脫罪空間。
    這也是為什麽哥譚很多罪犯抓了放,放了抓的主要原因。因為每一次指控的罪名都很容易被逃脫,判也判不了多長時間。更何況很多人還是精神病,能夠輕而易舉逃脫法律製裁。
    也正因稻草人的脫罪水平是蝙蝠俠的對手裏麵數一數二的高,所以才能擁有反複出場的機會。很多次蝙蝠俠把他送進警局,他隨便掏點保釋金就出來了,第二天繼續犯案。
    如果說小醜是靠質取勝,那稻草人無疑就是量變引起質變的代表。正因為蝙蝠俠與其交手次數極多,對他的了解也很深。
    喬納森會這麽說,並不出乎蝙蝠俠的預料。他知道稻草人本質上是一個非常自負的人,哪怕這個宇宙正邪顛倒,讓稻草人成為了正義聯盟的精神導師,他的根本人格也不會改變。
    “你認為,真正的凶手會出於什麽目的栽贓陷害你?”蝙蝠俠問道。
    蝙蝠俠是在提醒喬納森,對方可不是無緣無故動手的。選在這個時間點,自然是為了影響大都會的人。
    喬納森被他問得有點懵,但是他骨子裏的操縱本能,讓他知道,現在可不是示弱的時候。如果不強硬一點,蝙蝠俠就會借題發揮,死纏著他。
    “不論你是為了什麽,這都與你無關,不是嗎?蝙蝠先生?”喬納森反問道。
    “恐怕不是。”蝙蝠俠回答道,“我來到這個世界,有我自己的目的。發生在你身上的一切事所產生的餘波可能會給我帶來麻煩。我也隻不過是在捍衛我自己的利益。”
    “原來如此。”喬納森想。
    他是知道鬥界的。雖然出於種種原因,他沒參加,但他知道大概的流程。這些異界來客來這裏是為了賺取積分。他們有利可圖,自然格外賣力。
    自己把哥譚大學的教授都放倒了,恐怕是影響到了他賺取積分的任務。這樣說來,想讓蝙蝠俠完全把這事丟開手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那就得抓緊時間占據主動。就算無法操縱蝙蝠俠的行動,也一定要對他產生足夠的影響。隻要能把他的注意力轉移,自己應該就不會有什麽危險。
    喬納森歎了口氣,他向後靠在椅子上,麵容完全沉入陰影當中,高聳的眉弓底下的眼神顯得格外專注。
    蝙蝠俠觀察著他,他意識到,剛剛那位心理學教授對於喬納森·克萊恩的判斷可能並不準確。他看上去並不像一個精神病人,他的眼神並不渙散,而是顯出一種奇特的專注。
    喬納森的外貌並不起眼,戴上眼鏡扔進教授和學者的堆裏半天都找不到。但他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氣質,冷漠又狡黠,令人印象深刻。
    而這個宇宙的喬納森,蝙蝠俠想,看起來不夠瘋狂,也沒那麽邪惡。在沉默著的時候看起來像是思考者的雕像,從沉靜中顯出睿智來。
    而要說他為什麽會這樣,大概是170年的房產稅的威力實在太大。喬納森必須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拚盡全力。惡人絞盡腦汁時,也自有其邪惡魅力。
    “你想怎麽做?”喬納森主動問道。
    “首先我想知道,你認為凶手是誰?”
    喬納森忽然靈光一現,他意識到這是一個好機會——讓那幾個沒有中毒的人惹上麻煩,特指沒有中毒的席勒和沒有中毒的維克多。
    既然是打招呼,就不能落下他的老朋友。雖然沒能讓他們進醫院,但讓他們被蝙蝠俠纏上也不錯。這就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喬納森在心裏樂開了花,但表麵仍然一片平靜。他抬眼看著蝙蝠俠說:“在飯菜裏下毒不是什麽非常難的事,普通人也能做到。也正因為這手段簡單,反而更不好查。”
    “但如果對方知道自己不是專業的,他可能會恐懼於控製不好劑量殺死自己,所以他可能不會讓自己中毒。這應該是重要線索。”
    蝙蝠俠微微斂下眼神,喬納森的推斷與他不謀而合。從下毒手段可以推測出對方化學水平一般,甚至可能是個門外漢。
    而如果對方不是專業的,自己也搞不清楚具體劑量能產生的效果或者對此沒有什麽信心,那麽最保險的方法,就是不讓自己中毒。
    當然,如果他足夠狡猾或是大膽,可能也會服用極少量的毒素,或是幹脆裝出中毒的樣子。
    蝙蝠俠所說的不謀而合是,他和喬納森一樣懷疑,動手的人就是哥譚大學的教職工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