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九章 、我有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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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紅犬一路狂吠不止,不僅僅是在給趙思齊信號,也是在威懾鬼魅,展露凶威。
    這五紅犬雙目赤紅,聲猛如雷,迅捷得像是一道閃電,哪怕那黑暗中的東西跑得飛快,也沒有辦法將五紅犬甩開。
    終於在鑽進一處墓地的時候,五紅犬一個加速,四足飛奔,潑灑飛雪,撲向了黑暗之中。
    黑暗中發出一聲痛呼,而後五紅犬倒飛而回,摔在雪裏卻又立刻翻身起來,尾巴僵直,低著頭顱露出利齒發出深沉的咆哮。
    他緩緩朝黑暗逼近,繞著黑暗中的東西尋找機會,隨時準備進攻。
    黑暗中有一個又瘦又長的影子,依稀可辨的人形,像是幹癟的骷髏。
    “滾開,畜生!”
    那人影伸手在地上抓了一把,而後猛地揚起,砂礫、泥土混著碎雪像是一場風暴朝五紅犬撲了過來。
    五紅犬避之不及,被土石和積雪掩埋。在它掙紮的時候,那混著積雪的土石結成了硬殼,把它困在其中,變成了一個隆起的墳包。
    那人影轉頭向墳場鑽進去,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趙思齊一路追到近前就失去了那妖邪和五紅犬的位置,五紅犬的足跡也被風雪掩蓋,一憑借著記憶和模糊的感應一路往前,搜索了附近之後,才找到了墳場裏。
    一個個墳包相連,枯死的灌木、荊棘、藤蔓彼此粘連,在周遭鬆木林中設置了許多障礙。
    趙思齊高呼著:“小紅!”
    “嗚嗚!”
    咽喉發出來的嗚咽聲在風雪細微極了,甚至很難區分是風聲還是叫聲,但趙思齊已經熟悉了五紅犬的呼吸,一聽就知道是它。
    他循著聲音四處尋著,才發現這聲音來自風雪覆蓋的一個墳包裏。
    趙思齊從背後抽出來竹杖,咬破手指一抹到頭:“純陽真火,誅邪破祟!”
    竹杖刺入墳包,本來硬如磚石的墳包瞬間失去了支撐向下塌陷,五紅犬掙紮著在泥沙裏蠕動著。
    趙思齊扒開泥沙,摸到一條狗腿,把順著方向把五紅犬扒了出來。
    五紅犬奮力甩著腦袋,將捂住口鼻的泥沙盡數甩開,奮力喘著氣。
    若是趙思齊再晚來一點,它就要被活活憋死了。
    五紅犬喘著粗氣,衝著趙思齊委屈地嗚咽起來。
    趙思齊摸了摸它的腦袋,道:“先別委屈了,能找到那妖邪嗎?”
    五紅犬緩過勁來,便用力在風中嗅聞著,風雪太大,吹散了許多氣息,已經難以辨認。
    趙思齊和五紅犬一起在這鬆林環繞的墳場裏搜索著,終於,在一株歪斜的老鬆下,五紅犬嗅到了些許人味,便低吠起來。
    趙思齊立刻趕來,就見那老鬆斜向生長,垂落枝丫,是個半拱的樣子,鬆枝鬆針上堆著雪,如同雲蓋一般,不像是妖邪藏匿的陰暗處,更像是神仙洞府。
    趙思齊眉頭微微驟起,看向五紅犬,五紅犬注視著他,等候著他的命令。
    趙思齊吐出一口氣,神色堅定起來,道:“走!”
    他和五紅犬穿過那老鬆拱起的門戶,便擠進了一條陰冷潮濕的甬道,順著甬道穿行,眼前便開闊起來,露出巨大的石穴來。
    石穴上點綴著明珠,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些微的靈韻。
    石壁上嵌著燈座,上麵擺著長明燈,但燈火微弱暗淡,顯出油盡燈枯的樣子。
    甬道中陰冷潮濕,但石穴中卻十分幹燥,有著些許木質的陳腐氣息,又有一種淡淡的香火氣。
    趙思齊看到了腳印。
    潮濕的腳印在幹燥的石穴中留下了蹣跚的痕跡,一路蔓延到石門之中,門柱上刻著“良操美德千秋在,高節亮風萬古存”的對聯,懸著“鬆柏長青”的橫批。
    趙思齊帶著五紅犬跟進了大開的石門,就看到了凋敝的院落。不管曾經是怎樣富貴的陳設和構造,此刻的院落牆垣斷裂,草木凋萎,蒙著一層厚厚的清灰。
    地上散落著一些爛掉的竹製骨架,有些還依稀看得清紙紮的褪色的紙皮。
    趙思齊小心翼翼的跟著那腳步踩出來的痕跡走進院落,便瞧見唯一一處亮著長明燈的屋子,屋子門口有一個倒下的紙紮人,似乎是個侍女的模樣,隻有一直眼睛還轉動著。
    這隻獨眼轉動目光注視著他們,似乎還有些警覺,但卻發不出任何警報。她的四肢都已經朽壞,也不再擁有近乎於人的靈性。
    那點著昏黃長明燈的屋子裏擺著一張八仙桌,那被奪走的小兒正安安靜靜躺在八仙桌上熟睡著,一個黑色的人影站在八仙桌後麵,吸食著那小兒的精氣。
    小兒口鼻之中逸散出煙縷一般的精氣,被那邪祟貪婪的吞食著,眼中露出昏黃的血光。
    “上!”
    五紅犬狂吠一聲,猛地撲了上去。
    趙思齊以血抹竹,以竹為劍,在竹劍上撩起赤色的火焰,向那邪祟刺去。
    驚雷一般的犬吠驚得那邪祟渾身一顫,斷了吸食精氣的邪法,而後五紅犬一口咬在那邪祟的腿上,用力撕扯起來。
    趙思齊的竹劍隨後便至,純陽真火照亮了那邪祟的臉,那是一張奇古的臉,異化得好似豺狼一般,帶著貪戀和狡詐。
    趙思齊一劍刺在他的胸口,那邪祟便飛將出去,撞在博古架上,發出一地脆響。
    純陽真火在他胸口燃起,被他就地打滾撲滅。
    五紅犬再度撲上去,那邪祟便故技重施,奇長的爪子在地上一抓,泥石滾動,向五紅犬撲了過去。
    五紅犬吃過虧,連忙刹住腳,以更快的速度逃竄回來。
    泥石堆起宛如高牆,趙思齊一把撈起桌上的孩子,跟五紅犬一道退出門去。
    隻聽轟隆一聲巨響,那唯一一間完好的屋子也就此塌陷,長明燈高高飛起,照耀著地上的泥石滾動,把那隻剩下一隻眼睛的紙紮人侍女淹沒其中。
    泥石滾動、隆起、凝固,變成了一座巨大的墳塚。
    那邪祟站在墳塚上,遠遠看去,隻見他身形瘦削,寬衣博帶,若非那豺狼麵孔和巨大的利爪,倒還真有幾分神仙之氣。
    長明燈落在那邪祟的腳邊,燈火猛地亮起,爆出一片光明。
    “敢追到這裏來,你們找死!”那邪祟眼中露出貪欲:“吃了你們,延我壽元!”
    那邪祟從空中躍下來,利爪兜頭罩下,向趙思齊攻來。
    趙思齊把孩子甩在背後,舉劍相迎,純陽真火破邪破祟,毫不退縮的向那邪祟衝去。
    那邪祟身上浮起微薄的神光,竟然將純陽真火隔絕身外,無法近身。
    趙思齊一招失利,連忙後撤,卻仍舊被淒厲地爪風撕裂了衣衫,在胸口拉出八條交錯的血線。
    “不懼純陽真火,你是什麽邪祟?”
    長明燈在上方照著亮,讓趙思齊看不清他的麵目,隻能看到他咧開嘴露出的不屑的笑。
    五紅犬朝邪祟撲去,再次試圖咬住他的腿,限製他的行動。
    這一路行來,他們配合無間,五紅犬限製行動,趙思齊正麵強攻,等閑邪祟都不能招架。
    但那邪祟猛地轉過頭,伸手一指,散落在地的竹製骨架便忽然活了過來,朝五紅犬圍了過去。
    五紅犬被這些突然複活的紙紮人嚇了一跳,被這些紙紮人包攏著圍追過來。
    趙思齊趁著邪祟回頭的功夫,便已經再次上前猛攻。
    竹劍上赤色光焰纏繞著,映得他眼中也是一片紅。
    那邪祟不閃不避,任憑竹劍刺在身上,雙手抓向趙思齊的喉嚨。
    趙思齊已經接著反震抽身後退,腳踏蒼龍,挽了個劍花,反握竹劍,收在右臂之後,左手掐訣指向那邪祟。
    那邪祟大笑道:“沒用的,純陽真火傷我不得!”
    他像是豺狼一樣撲了上來,但撲倒趙思齊麵前卻越來越慢,由撲變成走,由走變成跪倒。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口鼻之中咳出了火星子,五內俱焚的感覺讓他無力地抽搐著,發出聲嘶力竭的哀嚎聲。
    他的精氣從七竅中狼煙一樣衝出來,迸發的火星子像是一隻隻跳躍的狐狸。
    “不!不!”
    “我的壽元!我的壽元!”
    這邪祟扭動著身軀,痛苦的哀嚎著,卻無法挽留精氣逸散之苦。
    “饒命!饒命!”
    那邪祟撲倒在趙思齊身前,哀嚎道:“我有功德,我有功德!我是本村族神,我庇佑過這村社,饒我一命,饒我一命!”
    趙思齊一隻手托著身後小兒的屁股,一邊冷聲喝問道:“你或許有功德,但你又造下這等殺孽,隻怕功過難抵。”
    那邪祟在地上打著滾,哭嚎著:“我費盡心思庇佑親族,但後人無能,香火盡失,累我神靈將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香火盡失,為何不去陰司報道。”
    “沒有路引,無處可去,無處可去!”
    他聲音漸漸低下來,隻見他身後的長明燈暴起最後一絲燈花,便驟然熄滅。
    這邪祟七竅中噴出心火,卻陡然發現自己精氣逸散這麽久,竟然都不曾死去,便不由得生出疑心。
    這邪祟抬頭看向趙思齊,卻見燦然的純陽真火迎麵而來,竹劍殺人很難,但斬殺邪祟卻很容易。
    那豺狼一般的腦袋掉落在地上滾了幾圈,一雙眼睛看著趙思齊。
    “你……詐我……”
    心火包裹著這邪祟,他的精氣才開始真正的逸散開來。
    “呼——”
    趙思齊長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