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讓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開口說道：

    “雖然很多事情的嚴重性我並不是很清楚，但我覺得，你們不應該將太多的期望放到一個你們並不了解的人身上。”

    “有點急病亂投醫的意思。”

    “而且我自認為，我沒有你們所說的那種本事，很可能達不到你們的期望，你們期待的越多，有可能失望的就越多。”

    月瞳聽著這樣的回答，歎了一口氣，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她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逼問什麽。

    並且她也知道，沒有任何人有義務去承擔那種從天而降的責任。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她知道自己有些失態了，轉身走到了黑天淵的旁邊。

    抬手拍了拍那個巨大的計算機殼子，月瞳說道。

    “你知道為什麽連這種惡劣甚至殘忍的人，古老學派也仍舊願意與之合作，甚至吸納他進入古老學派嗎？”

    薑讓聞言一愣，他倒是沒細想過這個問題，以前覺得在這個世界背景下，隻要是深入研究科學的人，都會加入古老學派。

    不過天淵這個人，好像確實有點爭議。

    雖然了解的不多，但是人體實驗，眼前這座死城，還有曾經他殺死自己愛人的事情。

    都說明這可能不是個什麽好人。

    搖了搖頭，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然而月瞳這句話讓某個人不樂意了。

    出來之後一直一言不發的黑天淵，在這個時候開口說道：“喂，小丫頭片子，你說誰呢?”

    “什麽叫這種惡劣的人？我才是一直在走正確的道路的人。”

    “對！”對於天淵的這番辯解，月瞳竟然表示了肯定。

    “他說的沒錯，雖然手段殘忍，為人冷酷，但他確實從沒有屈服過，而且一直在做正確的事情，他對這個世界是有功的。”

    “我們近些年的研究發現了一件事，高等級的超能者已經無法與普通人類通婚了。”

    “他們的基因已經徹底發生了改變，與人類甚至已經成為了兩個物種，連生命最基本的遺傳物質，都已經發生了改變。”

    “你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吧？”

    薑讓聽到這個描述，倒是點了點頭。

    如果這樣說的話，這個問題可能就是有些嚴峻了。

    這說法屬實的話，那他們完全就是披著人皮的另一個物種。

    不過，目前為止，薑讓所見過的所有超能者，表現上好像還都差不多是人類啊。

    皺著眉頭，薑讓覺得這個問題可能已經上升到了哲學的層麵，“你要是這麽說的話，可能這裏麵確實有很嚴重的倫理問題......”

    “不，”月瞳搖了搖頭。“這絕不僅僅隻是倫理問題。”

    現在整個世界的權力階層，以及統治模式都是有些畸形的。

    人人都在說超能時代，超能力已經成為了每個人口中耳熟能詳的話題。

    然而事實上，超能者在人群中的比例，仍舊是極低的，雖然沒有詳細的數據記載，但至少是一比幾十。

    然而這少數的超能者，反而卻像是大多數一樣有存在感。

    人類聯合說是全人類的最高組織聯盟，但裏麵的話語權越來越傾向於超能者了。

    雖然他們確實很重要，未來改造世界，以及恢複世界秩序都有很大的意義。

    但不應該重要到這種程度。

    月瞳此時已經打開了話匣子，經過幾天的相處，他已經知道薑讓大概是對世界形勢啥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是哪個山裏出來的。

    所以她講的很細致，包括很多眾人都認為是常識性的東西。

    “並且這不光隻是肉體層麵的改變。”

    “超能者的存在很明顯的印證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精神會依托於生命的物質基礎。”

    “所有超能者，除了少部分有特殊情況的，其餘所有人覺醒能力之後性情都會發生一些變化，就好像曾經的那個他們不存在了一樣。”

    “普通人的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變得越來越艱難，大家活得越來越沒有尊嚴，很多人的工作相當於就是在為超能者服務。”

    “越來越多的人想方設法的想要成為超能者，也同時有越來越多活不下去的人成為飛賊。”

    月瞳說完了這一係列的話，停頓下來看著薑讓，似乎是在給他思考和反應的時間。

    過了一會兒以後繼續說道：

    “我沒辦法騙你，這些東西你自己日後可以考證，不過聽了這些之後，你現在對於‘全民超能’這個話題，有沒有什麽看法？”

    薑讓一邊聽著，一邊也在自己思考。

    聽到這個最後的問題，他抬頭看向了月瞳的眼睛。

    從那眼神當中，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種刺骨的悲涼，以及濃的化不開的擔憂。

    “一種全民的...物種...轉換？”薑讓試探地說道。

    “與其說是轉換，不如說是滅絕。”月瞳冷冷的說到道。

    “對於人類這個物種的，一次滅絕！”

    “而且，全民超能這句話，可不僅僅隻是一個口號。”

    “要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會成為超能者的，有些人是不管怎麽樣都不會成為超能者的。”

    “前段時間你見到的，夜鶯的那些孩子們，其實有一部分被抓住後，是沒有放回來的，因為他們有成為超能者的潛力。”

    “現在超能者和普通人類的比例，還很低。”

    “假如有一天超能者和普通人類的比例達到了1:1，那麽想要達成全民超能，還有另一種辦法......”

    “一種十分簡單直接，冷酷酷烈的方法。”

    感受著月瞳口中的衝天殺意，薑讓沉默了。

    他現在開始有點理解月瞳，理解古老學派的那幫人了。

    說實話，雖然他一開始對這個世界沒什麽感情，一心隻想著增長能力之後回家。

    但現在，他的感觸也很深。

    畢竟這裏不是什麽異世界，這裏就是地球，隻不過是千年以後的地球罷了。

    或許自己的子孫後代就生活在這裏，隻不過自己並不知道。

    如果月瞳所說的事情未來有一天真的發生......

    月瞳看薑讓半晌沒有說話，勉強輕笑了一聲，緩解了一下現在緊張的氣氛，說道：

    “好了，就說這麽多吧，情況不容樂觀，不過現在還有時間。”

    “也沒有道德綁架你的意思，輕鬆點，我該趕緊回去了，這個家夥還要帶回去處置。”

    說著，她又用力的拍了拍黑天淵的機身，像是在發泄自己心中的憤懣。

    而且話說，這個家夥設下的陷阱差點殺死她，她也不知道怎麽才能算個賬。

    天淵：……

    “什麽叫處置，老子醒過來是你們這些人的幸運，本以為這麽多年過去，古老學派應該有了不小的進展，但聽你剛才的意思，好像還不進反退了。”

    “廢物，還得是看我......”

    轟！

    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天淵的嘴炮。

    已經太長時間沒有什麽戲份的管家，終於來了。

    落地激起一陣塵土，舉起一麵合金盾，擋住了薑讓的方向，沒有讓沙塵揚到他。

    “抱歉，我已經在全速推動了，但是距離過遠，夜鶯的組織真的是遍布全球。”

    落地的第一句話，就是對薑讓的一句道歉。

    隨後便轉頭看向了月瞳，開口道：“多謝。”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這都是救了薑讓一命的女人，值得自己的客氣和尊重。

    隨後轉頭看向了天淵。

    在他的眼中，天淵屬於是跟自己一個類型的生命存在。

    而在這個生命存在中，自己無疑是最高等的那一個。

    對於這個低等存在，居然差點威脅到薑讓的生命，他表示並不是很高興。

    兩人用隻有他們自己可以理解的方式，對視了良久，白天淵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好家夥，你連強人工智能都搞出來了？”

    “這他媽是怎麽做到的！？”

    從薑讓第一次見到他的那一刻開始，天淵就一直在裝逼。

    本來。自己已經變成一台電腦了，看上去好像也沒有什麽戰鬥力，然而就是給人一種特別拽的感覺，好像所有人都不被他放在眼裏。

    見到管家，是天淵的第一次震驚。

    他知道，眼前這家夥是一個機器人，但對方好像和自己的情況很像。

    把自己的意識轉移到機械裏麵，這是他這麽多年來自認為最為強大的一項研究，比什麽可控核裂變要讓他驕傲的多。

    他自傲於自己的這一項發現全球無人能比，絕對的領先世界。

    結果眼前這小子居然有一個這樣的下屬？！

    雖然他知道他和管家並不一樣，但都是機械生命，已經足以讓他驚駭了。

    管家殺人般的眼神凝視著他，開口對著月瞳和薑讓說道：

    “薑先生，還有這位女士，如果你們兩人沒有意見的話，我可以把他的數據全部拷貝吸收，然後你們抹殺掉他就可以。”

    “反正留著也是個麻煩，而且他剛才還險些殺掉二位。”

    相較於薑讓和月瞳二人，管家的殺氣明顯是更重，他看天淵是相當的不順眼。

    而聽著他說的這話，薑讓和月瞳兩人甚至還真有一點點心動。

    白天淵趕緊說到：“喂，搞清楚，之前他們路上所遇到的一切東西，都是一種身份測試，通過了以後我本身已經手下留情了。”

    “你以為他們哪那麽容易見到我啊，就那點手段，不過隻是玩兒玩兒。”

    對於這個表述，管家並沒有說話，隻是繼續冷漠的看著他。

    這時，一旁的黑天淵開口說話了，他的表述就沒有白天淵那麽客氣。

    “少說這些沒用的吧，你以為我就這樣出現在你們的麵前，能一點準備都沒有？”

    “想吞掉我？大可以來試一試，等你吸收掉我數據的時候，看一看我們是誰吞掉誰。”

    管家沒有說話，還是默默的看著，氣氛突然間變得針鋒相對了起來。

    “我可以贏，薑先生。”管家道。

    薑讓走上前來，拍了拍管家的肩膀，示意他安心。

    “沒這個必要，算了。”

    聞言，管家便沒有再說什麽，點了點頭，退到了薑讓的身後。

    “強人工智能居然連一點自己的主見都沒有嗎，這麽甘心於聽別人的命令？”黑天淵見狀繼續想要嘲諷。

    然而管家此時就像是沒聽見一樣，安靜的站在薑讓的身後，如同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不管是誰，都沒有那麽重要。

    薑讓說沒必要，那就是沒必要。

    黑天淵看自己像個小醜一樣，對方根本沒有情緒，便也不再開口。

    “那他我就帶走了啊，你，想要什麽嗎？先說好，我的晶石不是很多。”月瞳說道。

    畢竟在她的印象當中，薑讓好像一直是交易為主，這給自己把三個天淵都帶了出來，給些報酬也是應該的。

    但是薑讓這次卻搖了搖頭，“不必了，這次本身就是我們兩個一起才進去的，我拿走了所有的鈾和金屬，把他給你也是提前說好的事情。”

    聽著這話，月瞳的心中暗自一喜。

    她知道，這一次的並肩作戰，至少讓薑讓對她的很多防備都放下了。

    於是再次開口說道：“我從夜鶯那裏知道你好像對能量和空間方麵的東西很感興趣？”

    “留個聯係方式吧，古老學派這邊如果有一些這方麵的進展，可以隨時聯係你。”

    “好。”薑讓點點頭，對於這方麵他倒是沒有拒絕。

    “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力所能及的方麵，我也可以。”

    聽著薑讓竟然主動說這話，月瞳的臉上出現了幾分笑意，調侃的問道：“哦，那這個是算交易呢？還是算朋友間的互幫互助呢？”

    薑讓：……

    “後者吧。”

    互換了一下聯係方式，薑讓與管家雙雙起飛，打算回去。

    而就在此時，下方的黑天淵再次大喊道：

    “喂！別以為可以置身事外，核能已經出現了，他們肯定會找你動手的，注意點，別死了！”

    薑讓的身體在空中停頓了一下，隨後也沒有什麽回應，雙腳噴出尾焰，與管家雙雙消失在了天邊。

    雖然他沒有開口，但是心裏已經有了打算。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

    不管這個世界的局勢到底如何，月瞳的說法到底正不正確。

    但是至少，到目前為止，月瞳所在的這個勢力，是傾向於自己，對自己友善的。

    反而是人類聯合那邊，對自己幾次三番的挑釁和威脅，還給自己搞什麽世界懸賞之類的東西。

    基本的親疏遠近，他還是很清楚的。

    如果人類聯合那邊的超能者，真要沒事找事，想要和自己動手的話，自己也不介意動一次手。

    不知道還要在這個世界待多久，總不可能真被別人追著滿世界的跑，大不了搓個核彈炸一炸。

    ......

    “喂，小丫頭片子，就這麽讓他走了？不勸他留下嗎？”

    看著薑讓走了，黑天淵竟然開口和月瞳聊起了家常。

    月瞳看著天邊，捋了捋自己的頭發，喃喃道：“留不住的，而且也沒必要。”

    “我們終會再次同行，希望他不要有什麽意外。”

    聽著月瞳這話，黑天淵忍耐不住的冷哼了一聲，顯得十分的不屑。

    “哼，磨磨唧唧，那小子是你相好的？還沒確定關係？”

    “走的時候就跟人家眉來眼去的，真麻煩，要我說你出賣一下色相搞一個美人計，把他弄到床上去，這不就一切事情就都解決了嗎？同盟也有了，戰線也統一了。”

    “不過這個時代，確實還是不要談情說愛，互相解決下肉體的需求就好了，平時當戰友，晚上互相......”

    聽著黑天淵不斷說出的粗鄙之語，月瞳實在是忍不住了，“閉嘴！”

    “你在瞎說些什麽？！我們認識還沒幾天，沒有那種想法。”

    黑天淵對於這個說法，表示不屑一顧。

    “哼，矯情！想我當年...”

    月瞳把天淵暫時放在原地，不聽他吹牛逼，開始邁步向飛碟停放的地方走去。

    一會和昆侖匯合之後，讓他把天淵搬到飛碟上，而且現在自己急需休息。

    之前透支身體的藥性，此時已經都過去了，現在傷口的痛感和疲憊，正源源不斷的衝擊著她的神經。

    保護區外麵的兒女，一直以來都是在暴雨下成長的野草，月瞳不是什麽嬌貴的小公主，這些身上的傷痛，她能忍受的住。

    尤其是剛才薑讓還在的時候，她更是硬撐著，以至於薑讓都覺得月瞳的狀態沒什麽問題。

    不知道為什麽，她不想讓那個男人覺得自己脆弱，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是一個需要照顧的女人。

    可能這一點，也和正常的女孩不太一樣...

    ......

    天淵和月瞳，都猜到了人類聯合要對薑讓出手。

    但是他們也沒有料到，對方的出手相當的果斷，超過了他們的想象。

    薑讓早就走到了人類聯合的視野當中，並且被當成了祭旗的對象。

    而且由於核能的出現，人類聯合那邊決定，這一次行動必須勝利！

    啪！

    門猛地打開，葉尋歡非常不顧自己形象的衝進了一個房間中。

    房間中，一個氣質儒雅，麵色蒼白的人盤腿坐著，聽到動靜，連忙站起身來。

    “葉帥。”

    葉尋歡示意白宇坐下，不在意的說道：“唉，白宇，我說過咱們兩個之間不用這麽客氣。”

    “好消息，你之前不是說這一戰人手還是不夠保險嗎？”

    “上麵說了，再加一個六級超能者！一同參與此次的行動！”

    “這下，你放心了吧，應該是問題不大了。”

    聽著這話，白宇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疑惑的說道：

    “就是那個對薑讓的行動嗎，怎麽回事？您去遊說了？”

    “唉，不是。”葉尋歡大手一揮，“這次是人類聯合那邊主動找到我說的。”

    “而且，對方的賞金又漲了，知道多少嗎？十億！”

    “啊？”白宇驚詫道，“這一下就翻倍了？他最近又幹什麽事了？”

    “不知道，據說是啥也沒幹，反正賞金就是漲了。”葉尋歡道。

    白宇：......

    拿錢不當錢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