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醫學生的實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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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科病房出現的死亡率差異讓卡維很感興趣,這應該是他本人與生俱來的好奇心在作祟,那麽多年過去了依然沒有變。但時間這玩意兒總得帶走些東西,卡維被帶走的是將好奇心付諸於行動的驅動力。
說得好聽點叫沉穩、謹慎,難聽點就叫懶得去管那些閑事兒。
正如那些產科醫生想的那樣,外科病房裏的病人死亡率比產婦高得多,甚至有不少人會直接死在手術台上,死在外科醫生的手裏。自己家的一畝三分地都沒管好,卡維一個小小助手哪兒來的精力和權力去管別人家的事。
在這種複雜情感的支配下,他借著看那位即將剖宮產孕婦的機會,進了產科第1病房。
寬敞的大房間裏整齊排列著上百張病床,大多數孕婦跑去了病房外找醫生理論。床上稀稀拉拉躺著的那些,基本在靜臥待產,少數幾個則在護士的幫助下和尚未入盆的胎位不正做著激烈鬥爭。
“這是冰水,現在把肚子放進去......”
“好冷啊。”
“對,就是這個地方,孩子的頭遇冷就會想辦法離開,這樣胎位就會變得正常了。”
“這麽做真的能行麽?”
“是辛普羅斯醫生吩咐的,請一定相信我們......”
卡維走過一張張病床,終於找到了諾拉。她正孤零零一個人斜躺在24號床鋪上,病號牌上寫著名字:諾拉,沒有姓。年齡是19歲,比奧地利當時法定結婚年齡的21歲還小了兩歲。
但“父母同意”這一附加條款可以為未成年結婚開綠燈,諾拉應該就是這樣嫁出去的。
她個頭不高,身材纖瘦,真的很瘦,比每天吃黑麵包玉米粥果腹的卡維還要瘦得多,遮體的寬大病號服和蓋在頭肩上的淡金發色讓她更顯憔悴。
這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窮苦女人,姣好的麵容早被生活摧殘得不成樣了,就算整束好妝容走在大街上也沒人會對她多看幾眼。
1.5克朗的床位費讓諾拉徹底記住了卡維,見到人來了,她費力地坐起身,臉上擠出了些笑容:“醫生,剛才真的謝謝你能幫忙把我留在了這兒。”
“不客氣。”卡維看了眼周圍的孕產婦,最終的視線還是落在了諾拉身上,“現在覺得怎麽樣?”
“挺好的。”
“我就是過來看看......”
卡維不是婦產科醫生,對這個年代產科所及的知識範圍【1】了解很少。但他熟知剖宮產操作的流程,也懂得產科的基本腹部檢查手法。
當內科還在扭捏地學習中醫,仍使用醫學娃娃【2】做診斷的時候,產科醫生們早在上世紀就已經放開了手腳,不僅允許男醫生上手做檢查,還允許男性助產士的存在。
當然,這也從側麵體現出了當時對孕婦極端物化的思想。
19世紀的外科和現代外科有一點極其相似,那就是能不手術就不手術。現代是為了減少手術帶來的損傷,而當時是為了減少不必要的死亡率。
諾拉顯然被歸為了必須手術的病人範疇。
從伊格納茨和幾位產科醫生的判斷來看,她有明顯的骨產道狹窄【3】,肚子孩子還是臀位。雖然還沒有入盆【4】,但已經可以預見到順產的困難,這才給了外科做剖宮產的機會。
按卡維穿越前的習慣,遇到重大手術時,必須給病人做兩次完整的身體健康評估。
一次在入院,一次在術前。
卡維不信任這些醫生,所以要親自過來做一次四部觸診法【5】。如果狹窄程度不嚴重,又有恢複胎位的機會,那到時候熟練運用產鉗和適當的接生手法完全可以避免這種要人命的剖宮產。
對諾拉來說,這並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檢查。卡維的兩手隻是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按推了幾個來回,檢查便結束了。
“結束了?”
諾拉很意外,因為卡維的速度要比那些醫生助產士快得多,也穩得多。
“嗯,結束了。”
卡維也很意外,因為在她的肚子上能發現不少傷痕。大多數是瘀傷,有輕有重,能看出新老交替得非常頻繁。少數是燙傷,以西方做飯做菜的習慣和vienna的天氣,應該不至於露出肚子才對。
說實話,這孩子能留存到現在也是個奇跡。
卡維對病人的家事糾葛沒什麽興趣,在他眼裏,病人如今的身體情況才是第一位的。
從他的手測來看,伊格納茨和那些產科醫生對諾拉的判斷沒有問題。孩子就是臀位,雖然隻能做骨盆一部分的測量,數據也都是推算,但諾拉的骨盆是那種肉眼可見的小【6】。
如果放在21世紀,還需要做骨盆內測量也就是內檢,這樣才能綜合評估產道是否真的有狹窄,可放到現在顯然是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