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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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小時前,一則突發案件的概述通過巡警亭的發報機傳進了vienna警局通訊室,原文內容就是簡單的一句話:貝辛格大街73號樓出了命案。

    雖然維特一想到73這個數字就頭疼,卡維和身後伊格納茨的身影也會緊跟著浮現在眼前。但他作為城市東區的探長,在接到警情通報後,依然要第一時間到達現場。

    半小時後,維特下了馬車,站在了貝辛格大街上。

    身後行人熙攘,身前暗紅色矮樓的牆麵上,一扇扇反著光亮的窗玻璃依依印入他的眼眸,滿眼都是兩個字:邪門。

    “探長”

    “”

    “探長!!!”

    “嗯?”

    “時間不早了,我們快進去吧。”

    “嗯”

    維特重新整了整帽簷和領口,四天之後再一次踏進了73號樓。

    此時樓道內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包括三名大街上的巡警、自己的兩位助手以及隨行攝像記錄員。本來空間就小,加上討論的聲音就顯得亂哄哄的。1

    “能不能安靜點?”維特及時維持住了秩序,站在門邊往屋裏張望了兩眼:“都沒進去過?”

    “目擊者進去過,我們沒有。”

    “嗯,先記下物品的詳細信息,然後給屍體和物品拍照。”維特又掃了眼102室的布局,這才問道,“是誰先發現的屍體?”

    沒等喊人,303遍擠過了門口的兩位巡警:“是我,探長,我們又見麵了。”

    維特對他的自來熟沒什麽反應,隻顧著檢查房門鑰匙和門鎖:“說說情況吧。”

    “上午九點左右,我走下樓準備去買東西,剛來到102門口就聽到裏麵有打鬥的聲音。”303說得非常仔細,“湊上房門還能聽到玻璃瓶破碎和桌椅碰撞的聲音,但持續時間很短,很快就停了。”

    “沒人說話?”維特有些奇怪,“我記得你之前說過,這兒隔音很差的。”

    “沒人。”

    維特聽完,馬上注意到了地上的牛奶瓶和淩亂的桌椅:“然後呢?”

    “我本來以為是102室那對夫妻又在吵架,所以敲門想幫著勸勸。”303說著說著,心情有些低落,“好歹做了一年的鄰居,平時也會聊聊天,和他們家的關係特別不錯”

    “好了好了,說重點。”

    “重點”303尋思了會兒,“重點就是沒人開門。”

    “接著往。”

    “接著我就繼續敲門,敲得特別重,可還是沒人開門。我那個急啊,想叫人,但我們這棟樓都是工人,一早就出門工作了,我又沒什麽力氣。”

    303聲情並茂地說到這兒,忽然指向身後的樓梯:“幸好這時候卡維先生跑了下來”

    “卡維”這個名字就像直插進維特腦子裏拚命發電的電極,讓維特做出了激烈的反應:“卡維?你是說住在樓上301的卡維海因斯?”

    “對,對對,就是他。”303又多愁善感了起來,“真是個好人啊,特地幫我一起踢開了102室的房門。”

    “好人?他怎麽突然變好人了?”維特眉毛一挑,又重新打量了老頭幾眼,“302室那位叫羅莎的姑娘墜樓那天,我找你了解情況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額,這個麽,嗬嗬”303笑了笑,“當初還不了解嘛,所以說了些不必要的話,希望維特探長能幫忙保密。”

    維特對鄰裏間的家長裏短沒什麽興趣:“你們一起踢開了門,那然後呢?”

    “然後就看到這樣了。”303指著地上的屍體說道,“我守著102的門口,卡維先生跑去找了巡警。”

    維特歎了口氣,視線再次轉入室內。102室裏混亂不堪,桌椅歪斜在一旁,食物餐具散落在地。屍體就橫躺在地板上,臉部腫脹,身上除了脖子有瘀傷,沒其他明顯的傷痕。

    “怎麽看著像勒死的。”維特回頭問向303,“這人叫什麽名字?”

    “哦,叫夏登,是安德烈先生的表侄。”

    “他就住在102室?”

    “不,住102室的不是他。”

    維特腦子有些亂:“那102室的租客呢?”

    “哦,102室那對夫妻都暈了過去,卡維先生已經叫上馬車把他們拉去醫院了。”

    此時的市立總醫院三病區的外科主任辦公室裏,艾莉娜正坐在桌子前翻閱著自己丈夫的解剖筆記。她幾乎沒有解剖學知識,看著隨筆勾畫出的圖案草稿和文字,想的卻是當初伊格納茨要求的屍體供應問題。

    “伊格納茨老師”忽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艾莉娜也在等伊格納茨,並不介意辦公室裏多一個人,“他去劇院了。”

    “額,沒什麽,我就是”

    艾莉娜看人臉生,沒等對方解釋完便又問道:“你是外科的?”

    “對,外科新來的助手。”

    “哦,助手,是叫卡維麽?”艾莉娜很快就想到了新人名單,“卡維海因斯?”

    “對。”

    卡維不認識這個女人,但從她敢於坐在伊格納茨辦公椅上的態度來看,能大致判斷出對方的地位不低。他不敢亂說話,考慮到自己卑微的身份,實在沒必要留在這裏。

    想到這兒,他關門就要走,畢竟解剖室還要做一堆準備工作。

    “唉,等等!我有話要問你。”

    卡維剛轉身就被叫住,麵對艾莉娜他難得用上了尊稱:“夫人,有什麽吩咐?”

    “我一早來的外科,特地去病房轉了圈,好像沒看到你。”

    艾莉娜本來對卡維就有興趣,或者說是一種對庶民的好奇心。尤其當這個庶民被同為貴族的丈夫看中後,這種好奇心就更甚了:“你平時都做些什麽工作?”

    “整理病史記錄,幫忙做些手術前的準備工作,把病人推去劇院之類的。”

    “你今天是不是遲到了?”

    “早上遇到了點麻煩,所以來晚了。”卡維解釋道,“我本來是想來這兒找伊格納茨老師說一聲的,沒想到他做手術去了。”

    “人事方麵可不是你的伊格納茨老師能說了算的。”艾莉娜放下了手裏的解剖筆記,“按照醫院規定,助手應該在早上7點30分之前進醫院工作,你知道遲到是要扣錢的吧。”

    卡維點點頭:“我知道。”

    “一次1克朗。”

    “嗯。”

    卡維剛從米克手裏接過了73號,每月能入賬15克朗,所以對僅僅1克朗的處罰反應平淡。可在艾莉娜眼裏,這就顯得很不正常了:“我記得你每月的工資隻有7克朗吧?”

    “額,對,是7克朗。”

    “是不是覺得太少了?”

    卡維:???

    之前的提問還很正常,符合領導對下屬的一貫口吻,詢問工作情況的同時還會找到一些錯誤。可臨末了的這句就問得就很奇怪了,什麽叫覺得工資太少?

    我是該覺得少?還是不該?

    說太少難道還能漲工資?

    這種好事在21世紀都不可能,吃人不吐骨頭的19世紀顯然更不可能!

    既然不可能,又不能說工資給太多了,那就隻能說工資給得正好

    卡維連忙打斷了思緒,心裏幹嘔了兩聲,最後選擇閉嘴:送命題還是不答為好。

    艾莉娜似乎看出了他的顧慮,還想著怎麽表達自己的用意,忽然房門被人打開,伊格納茨走了進來:“嗯?卡維,你怎麽現在才來?艾莉娜?怎麽你也在這兒?”

    “哦,我想找你商量一下屍體的事。”

    “伊格納茨老師,新來了兩具屍體。”

    兩人異口異聲,雖然是毫無關聯的兩件事,但卻都和屍體緊密聯係在了一起。伊格納茨兩邊都聽了個大概,隻能一個個去問,最後才知道原來是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

    壞消息是院長那裏的屍體供應渠道沒打通,當初三個條件隻能兌現兩個。

    而好消息是卡維給他送來了兩具新鮮的屍體。

    “兩具?!!”伊格納茨喜出望外,“你哪兒弄來的?”

    “其實是我住的樓裏一對夫妻出了點小意外。”卡維撓了撓臉頰,說道,“當時看還有心跳,我覺得有救,所以連忙叫了馬車把人送來了這裏,可惜在半路咽氣了。”

    伊格納茨臉上毫無悲傷,和卡維的無奈形成了鮮明對比:“他們有親戚麽?”

    “在vienna沒什麽親戚,其他地方就不清楚了。”

    “好,沒親戚就行!”伊格納茨連忙想到了將屍體霸為己有的好辦法,“我先去解剖屍體,你去聯係教堂和攝影師,給屍體拍照。然後再去煙草店買支便宜的煙鬥配上一瓶葡萄酒,再給女的準備些廉價首飾。”2

    卡維聽懂了,但仍然表現得像沒懂一樣。

    “等親戚從鄉下大老遠趕來這裏的時候,解剖早就結束了,而原本的屍體也被我們縫合完好放進來棺木裏。”伊格納茨對自己的辦法很滿意,“有照片,有陪葬品,還隻收他們的成本費,恐怕高興都來不及吧。”

    艾莉娜越聽越覺得不妥,但想著醫院資金短缺,屍源供應又不足,自己實在沒什麽資格提意見。

    如果隻是一走了之,大男子主義的伊格納茨不會覺得有什麽問題,兩夫妻也不至於出現摩擦。

    然而伊格納茨已經連著三天沒回家了,天生要強的性格強逼著艾莉娜開口挖苦了他兩句:

    “解剖法案才剛頒布不久,我勸你還是別亂來的好。想想格雷茲醫院的拉考夫醫生,不僅被丟進了監獄,剝奪了外科醫師資格,還連累整個醫院罰了整整1000克朗。”

    話不假,就發生在半年前。

    伊格納茨作為奧地利外科醫生的領頭人物,自然需要出麵譴責一下對方抬高自己,而這段采訪還登上了第二天vienna日報“每日議事”版麵的頭條。

    拿這種事兒來戳他的脊梁骨顯然不合適。

    伊格納茨聽後臉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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