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河穀灘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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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天的雨幕似幻覺般破碎,囚牛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收攏,七個角散發出緋紅的光芒,宛若釘上七顆明珠。任憑那屠血奴如何掙紮,卻始終未鬆動分毫。

    下一刻,夢語殿下忽然出劍與屠血奴擦身而過。

    然後數十名屠血奴的喉嚨上分別多出一條鮮紅的線,有黑血從中緩緩滲出。

    那些屠血奴緊崩的錘子拳頭慢慢垂了下去,耷拉到腿彎的位置,布滿血絲的眼睛瞪得極大,然後不甘倒地。

    殺完屠血奴後,夢語殿下停住了腳步,這一連串的動作幾乎是發生在同一時間。

    子衿心裏大為震撼,這麽快的劍法他還是身平第一次得見,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定風波劍法確實很快,但與夢語殿下方才的劍招一比,馬上就顯得捉襟見肘。

    他想過夢語殿下會很強,沒想到竟會如此強&nbp;!&nbp;看來還是低估了這個高深莫測的小殿下。子衿的心裏是這麽想的。

    高有狐雖也有些意外,不過他並沒有感到驚訝,因為這麽快的劍招,他的師傅長孫蜉蝣也能做到。興許還比這快上幾倍。

    夢語殿下轉身收起了劍,臉上露出不屑一顧的笑容,看上去極美,隻是略顯得有些深沉,把那種古典的自然美壓卻了半分。

    獨孤城撿起了地上的劍,走到夢語殿下身旁,慚愧道“殿下,該……該如何處理這些屍首。”

    夢語殿下冷冷一笑“架起火,烤成肉餅給回春那老兒送去。”她說得極其自然,臉色毫無變化,反而給人一種很享受這個過程的感覺。

    子衿與高有狐皆為之震驚,誰又能想得到一個如此絕世的美人,竟會如此心狠手辣?

    獨孤城倒是一點兒也不感到意外,隻是低頭應了一聲“遵命&nbp;!”隨後他便示意幾個看守與他一起去架火堆。

    獨孤城走後,夢語殿下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她把佩劍合抱在懷裏,一副遊俠行俠仗義之後退場的樣子,朝著營帳裏走去。

    可就在她剛邁出兩步時,忽然感覺靴子地下好像被什麽東西黏住,她低頭看時,一個屠血奴居然咬住了她的靴子。

    子衿也發現了這一幕,臉色忽然沉了下去,他大喝了一聲“殿下小心&nbp;&nbp;!”

    夢語殿下卻是莞爾一笑,隨即提起另一隻腳,朝著那不怕死的頭顱猛地踩了下去。

    噗嗤&nbp;!

    地麵響起一道血肉攪碎的聲音。

    那屠血奴的腦袋瞬間成了一灘豆腐腦。雖未像液體那般流動,卻是極其駭人。

    夢語殿下提起腳,在草地上隨意揩拭了一下血跡,臉色依舊毫無變化,隻是多了幾分不屑。

    子衿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擔憂是多餘的。這個小殿下的狠辣程度,再次刷新了他的認知。

    屠血奴殘屍害命固然該死,可是這樣的死狀未免太過殘忍,何況殿下終究是一個女子&nbp;!

    也不知道剛才那個屠血奴是不是腦殘,本已經被一劍封喉,卻還要掙紮起來補上一口。關鍵是咬誰不好,偏要咬這個永遠也不皺眉頭的女子殿下&nbp;!

    火堆已經架起在營帳外,柴薪上堆滿了屠血奴的屍體,為了防止燒成灰燼,獨孤城特意在屍身上施了一道結界。

    夢語殿下換了一雙靴子走出營帳,柴堆已經被點燃,不過燃起的並非正常火焰,而是透出詭異的血色。

    在熊熊烈火中,幾具本該被烤熟的屍體搖搖晃晃地站起,周身烈火縈繞,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火人,胡亂揮舞著那錘子狀的拳頭,發出刺耳的嘶吼,十分駭人。

    子衿見狀,腦海裏忽然浮現出在終南山的那一幕,當時他就是這樣的慘狀。

    夢語殿下卻依舊神色淡漠,握在手裏的那柄劍忽然脫手而出。咻得拖起極長的劍芒,筆直地向著前方激射而去,瞬息之間與那層結界相撞,兩者撞擊處,結界如蛋殼破碎,裂紋橫生。

    那劍的鋒利程度超乎了獨孤城的想象,他還未來得及撤去結界,便已破碎。

    烈火把長劍點燃,長劍震顫著化作流光來回穿透了那些屠血奴的身體。僅僅隻是一個眨眼的工夫,所有的興奮瞬間煙消雲散。

    那些將要起死回生,重新為禍人間的屠血奴,終於還是癱軟在火堆裏,發出陣陣黃豆炸裂的悶響。

    夢語殿下神色冰冷,一把接住飛回的劍,看向獨孤城,吩咐道“不要燒化了,烤焦了差人給那老兒送去。”

    還沒等獨孤城應聲,她便頭也不回地進了營帳。

    此刻立在原地的獨孤城臉色有些生硬,倒也不是被夢語殿下的殘暴所震懾,而是因為未能及時反應過來保護殿下,感到有些惶恐。

    身為暗侍,這樣的場麵自是見怪不怪,芙蓉園的暗侍們比這麽殘暴的事情都幹過。獨孤城做為仟麵郎君最得意弟子,這樣的事情當然也沒有少幹。

    獨孤城與高有狐卻還在呆呆地立在原地。如此血腥的畫麵倆人倒是也沒有少見,隻是訝於殿下方才的神通與手段。

    ……

    ……

    月色已深,但也是在子時。另一邊的戰線上,就在渭河中遊河穀地帶。仟麵郎君帶領他的五百暗侍與砂魔豬兵,展開了激烈的廝殺。

    砂魔豬兵這邊的統帥是魔界右護法考槃,那個手持長槍又腦子有點打鐵的家夥。

    左護法車攻則是與回春作鎮商洛城,待到屠血奴抓住殿下,明日他們便會以此為殺手鐧,直接迫降皇城大軍。

    不過事情顯然出乎了他們的意料,屠血奴非但沒有得逞,反而把自己變成了燒烤。

    戰端一開,右護法考槃倒也是個直人,沒有任何陣法套路,直接率領那群饑腸轆轆的砂魔豬兵與芙蓉園的暗侍火拚。

    芙蓉園的暗侍手裏的兵刃全都是貼身短劍,這種劍與常規的劍倒也沒什麽區別,隻是尺寸上短了幾分,便於貼身刺殺。

    月光很淡,渭河河穀地帶的殺聲卻很濃。就著湖麵泛起的冷風,那撕心裂肺的殺喊聲直接響徹整個夜幕,就連百裏之遙的獨孤城也都聽到了那殺喊聲。

    暗侍們與那些外形酷似野豬的妖兵扭打在了一起,短劍所過之處,皆是一片殺豬般的聲音。

    雖是第一次經見這種怪物,但有著極強心理素質的芙蓉園暗侍們,卻是眉頭也不皺一下,直接持劍在亂兵裏橫衝直撞,來回穿殺。

    很快河穀地帶便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從屍體的分布情況來看,芙蓉園的暗侍已經占據了上風,幾乎是一比十的差距存在。

    一直衝殺在前,看上去驍勇善戰的考槃,恍然間注意到這種力量的懸殊,心裏不禁泛起一陣寒意。要知道砂魔豬兵的數量可是暗侍的數十倍啊!

    開戰不到一炷香的工夫,竟是這般淒涼慘狀,換做誰是主帥,心理的負擔也是不言而喻的。

    嗤&nbp;!

    這是除了驚天動地的殺喊聲以外,唯一別致的聲音。

    那些暴躁如猛虎的砂魔豬兵見到暗侍們的那一刻,皆是毫不猶豫地借助衝力飛撲上去,這樣的動作倒也容易簡單化解。

    無非就是暗侍們側一身偏一下頭,然後手裏的短劍順勢劃出,淩空割裂那些野獸的脖子。如殺豬一般簡單。

    當然也有反應稍微遲緩一點,或者是貼得太緊還來不及躲閃,便被那些野獸撲倒在地的暗侍,幾經折騰在地上翻滾幾個回合後,也是一劍斃命。然後翻身而起,繼續戰鬥。

    運氣不好的暗侍,在被那毫無節操的野獸撲倒時,肋骨瞬間折了幾根,動彈幾下便被那些豬嘴咬得麵目全非。

    忽然刮起的大風,卷著浪花衝上岸,風力撤勁後,失去推力的河水倒退了回去。不過帶走的卻是一灘血水,染紅了快要結冰的渭河。

    大水衝刷過的岸邊,很快又鋪上一層新紅,在月光的折射下,像一灘發光的金子,亮得剔透。

    大戰持續了大約兩個時辰,雙方的兵力均已銳減到不足一成。芙蓉園這邊隻剩下不到五十暗侍,砂魔豬兵看上去雖還是黑壓壓一片,不過戰力卻已經不行。

    當初那些不可一世的玄甲驍騎,竟一夜間慘死於這些野獸的血盆大口下。然而芙蓉園的暗侍卻能讓它們元氣大傷到這種程度。可想而知暗侍蘊藏著多麽恐怖的戰力。

    又是一炷香的工夫,那漫天的嘶吼聲終於停了下來。所有的嘈雜在這一刻突然煙消雲散,仿佛世界已經毀滅。

    戰場上濃煙滾滾大霧彌漫,然而透過那深不可測煙霧,偌大規模的廝殺竟隻剩下了雙方的統帥。

    倆人的戰袍皆已被血霧染紅,臉上也是沾滿了血汙,隻剩下兩隻閃著凶光的眼睛在打著轉兒。就連飄逸的發絲也被黏稠的血水粘成柄。

    “哈哈哈……”

    倆人相視一顧,皆是放身狂笑。

    那笑聲聽上去異常慘烈,卻是夾雜著英雄間惺惺相惜,相見恨晚的豪情氣概。

    笑聲停後,考槃問道“你就是那仟麵郎君嚴仆夜?”

    嚴仆夜冷笑道“既然知道是我,你為何不逃命?”

    “逃命?”考槃同樣冷笑道“我聽說過你的故事,不過逃命這個詞它不在我的字典裏。”

    “哦&nbp;?”

    “是嗎?”嚴仆夜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笑意全無,他問道“你對自己如此自信?”

    考槃的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他反問道“是你強還是我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