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立字為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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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江山戴著孝,開著車來到了石廟,打聽了麥屯的方向。
    一直到過了中午,才找到了這個藏在深處的小村子。
    這村子比武屯窮多了,進村的路,窄的過不去車。
    武江山隻能把車扔在路邊,下了車又步行了十幾分鍾。
    一連打聽了好幾家,才找到了小奶的娘家。
    一排低矮破舊的房子,還是老泥胚牆,看著已經搖搖欲墜了,卻還有人住。
    院裏,草葉子,雞屎到處都是,還養了一隻土狗,武江山剛走到門外,就開始叫喚。
    他推開大門,那沒栓繩的土狗就衝了過來,武江山抬腳給踹到了一旁。
    正屋大門開著的,有個老婆子好像是在做飯,扭頭看著進來的武江山問他找誰。
    “這是羅玉蘭的娘家嗎?”
    老婆子直起腰,走出灶房的門,目光落在武江山右胳膊上黑色的孝。
    “你是誰啊?”
    “我是武屯來的,羅玉蘭是我小奶,我小奶沒了,我是來報喪的。聽說我小奶還有兩個哥,他們在嗎?”
    “哦,她大哥出去幹活了,一般時候不回來。老二家住前麵那排,你去告訴吧。”
    武江山看了看著老婆子:“那您是?”
    “我是她大嫂。”
    小奶的大嫂?怎麽這麽老?既然男人不在家,武江山就點點頭,出了門上前排去了。
    前排的房子要好一點,上了瓦片的,武江山敲門,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手裏還拿著半拉烙餅一邊吃一邊開門。
    “你找誰啊?”
    “請問羅玉蘭的二哥是住這兒嗎?”
    “玉蘭?我就是她二哥,有啥事嗎?”
    話沒說完,他也看見武江山胳膊上的孝了,一口餅子含在嘴裏,頓在了原地。
    “我是從武屯來的,羅玉蘭是我小奶,我小奶沒了,我來報喪。”
    羅寡婦的二哥楞了半晌,說了句:“你等會啊。”然後就把武江山關在了門外。
    武江山微微皺眉,就在原地等著,不多時就聽到院裏有個女的在喊:“家還哪有錢啦?這麽些年不來往,死了來告訴啥?”
    也沒聽見她二哥說話,就聽一個女的繼續在裏麵罵,說的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又過了一會兒還聽到了摔東西的聲音。
    等了十來分鍾,羅玉蘭的二哥又過來開了門,塞給武江山十塊錢。
    “我就不去了,我大哥也沒在家,這錢你拿回去吧,幫著買點紙給燒燒。”
    說完他想關門,武江山一伸胳膊給擋住了。
    “你們是我小奶的娘家人,總得去一個送最後一程吧?”
    “我去了有啥用?去了人能活啊?嫁你們武屯了就是你們武屯的人了。”
    “我小奶還留了個孩子,叫秋生,現在他爹媽都沒了,你們...”
    羅玉蘭的二哥連連搖頭:“那也是你們老武家的人。”
    武江山聽得心裏堵的慌:“你是她親哥,是秋生的親舅舅。”
    門後出來個女人,一把將秋生的二舅給拖開,打量了下武江山:“我們兩家早沒來往了啊,爹媽都沒了,各過各的日子,那孩子別往我們家送啊,送來了也不要...”
    “趕緊走吧,別堵門口。”
    “秋生你們不管是不是?”
    “對呀,他姓武,憑啥叫我們管?”
    武江山把著門:“行,那你們給我立個字據。”
    秋生的二舅瞪起了眼:“立啥字據?”
    “立個字據,說武秋生跟你們羅家斷絕親戚關係,今後好壞都跟你們沒關係。”
    “這有啥可立的,你當俺們稀罕啊?”
    兩口子要關門,武江山死死的頂著:“不行,要麽,你們跟我去武屯給我小奶操辦後事,要麽,你們就立字據,以後絕不找秋生。”
    《極靈混沌決》
    “你想咋?你個小子還想在我們這兒鬧事?”
    武江山沉著臉:“我不是鬧事,你們既然不講人情,那就幹脆做的再絕點,你們不肯寫,以後秋生上學,吃飯,你這個當舅舅得幫襯。”
    兩人一聽秋生還上學,也怕三天五頭的來找他們,可他們不會寫字,武江山就叫秋生的二舅領他上麥屯的大隊去。
    臨去的時候,秋生的二舅媽把那十塊錢給要回去了:“都斷絕親戚關係了,這十塊錢也不用給了。”
    武江山沒跟她爭這錢,跟秋生的二舅上了大隊,找這兒的大隊書記幫忙立字據,按手印。
    書記又找了小奶的大嫂過來,大嫂替自家男人按了手印,然後羅家人就匆忙的走了。
    武江山看著這張可笑的字據,知道這也許沒什麽法律效力,不過農村人認這個,將來也是一份證明。
    他看清楚了羅家的人,也明白了小奶跟秋生過的那麽難都不找娘家人的原因。
    但秋生那孩子會有出息,武江山是堅信這一點的。
    有了這個,讓秋生看清楚,記清楚,將來也省的麻煩。
    武江山拿了字據就要走,麥屯的大隊書記卻叫住了他,給了他二十塊錢。
    “怎麽說也是我們村嫁出去的閨女,年紀輕輕就沒了也挺可惜了,錢不多,是份心意。”
    武江山捏著字據,隻覺得眼眶子發漲,他接了錢給這素不相識的大隊書記鞠了個躬。
    回到武屯已經下午了,武江山跟大隊書記說了這事,把字據也給他看了。
    書記大伯歎著氣說:“不來就算了,咱們武屯還養不了一個孩子?”
    秋生還在他媽邊上跪著,院裏飄起了飯菜香氣,武江山昨晚到現在,一口水都沒喝。
    他去水缸舀了涼水灌下去,休息了一上午的老媽又過來幫忙,端了飯菜給他。
    “去叫秋生吃點吧,剛剛怎麽勸這麽孩子都不吃飯。”
    武江山接過飯菜,走到秋生邊上:“吃飯。”
    秋生的小臉都哭腫了,眼睛眯成了縫,武江山見狀,坐到他旁邊的地上,把碗放在他跟前。
    然後掏出那張字據:“你看看吧,這是你大舅,二舅簽的字據。他們不來送你媽,也怕以後你會纏上他們。”
    秋生接過字據,看著上麵鮮紅的手印,就像他媽昨天吐的那些血一樣。
    武江山伸手摟住秋生的小肩膀:“小叔,我從來沒把你當孩子看,我覺得你很懂事。你媽活著的時候也沒去找過你姥家那邊的人,就是為了爭口氣。”
    “現在你媽不在了,你也得爭口氣。我讓他們寫這個不是為了讓他們舒服,我是為了讓他們將來後悔。”
    “小叔,你媽命苦了一輩子,你將來可得好好給她爭口氣,給她長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