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殺一人如殺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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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浩皺眉,“犒賞不是委劄,運過來——不論打臨安還是楚州運過來,都是要時間的呀!”

    時青幹笑,“這……欸,也是、也是。”

    “這樣罷,”吳浩說道,“我擔個幹係,先拿盱眙的府庫給弟兄們發犒賞——朝廷的犒賞到了,再拿給盱眙平賬!嗯,一人五吊錢,如何?”

    略一頓,“多補少不退——朝廷的犒賞到了,若比這個數目多,補上!若不及這個數目,虧空,我另想法子填,如何?”

    “這……謝副都統製!”

    “那好,明兒上午,叫弟兄們校場集合,這個犒賞,我親自發!”

    “啊?呃……就不必如此勞煩副都統了罷?我派人去領就好了……”

    吳浩一聲冷笑,“還是‘勞煩’些好!這是朝廷第一回的犒賞!不是月例的錢糧!千萬別錢花出去了,還被人罵我喝兵血!”

    言下之意,你若要“喝兵血”,請留待以後發“月例的錢糧”,這一回,請高抬貴手罷!

    “啊?不能,不能!呃,我是說……呃,好罷,就照副都統製說的辦!”

    心說,你不過想收買人心,然人心可買亦可賣,這一回,且讓你買過去兩日,轉過頭,我就替你“賣”了他!——還不容易?

    哼,我的人,還真能同你一條心?做夢罷!

    次日巳初(上午九點)前後,時青部按時於校場集合。

    一進校場,個個眼睛放光

    閱兵台下,一筐筐銅錢,一字排開,冬日的陽光下,閃爍著黃澄澄的光澤。

    閱兵台上,一溜長幾,幾上,一盤盤或黃或白,也是一字排開,那不是……金子銀子?

    哎喲,隻說一人五吊錢,沒說金子銀子的事兒啊?都是給誰的呀?那個……“有功之臣”?

    都在想自己是否符合“有功之臣”的標準,眼睛放光、心頭發燙,便沒幾個人在意校場裏另一樣略顯異樣的情形

    數百名全副甲胄的神武軍,分據校場四周,手中樸刀、長矛,寒光閃閃。

    都以為,不過是在擺排場罷了。

    就是時青,也是這樣想的。

    時辰到,三通金鼓響過,吳副都統製帶著一班僚佐將校,登上閱兵台,時鈐轄就侍立在吳副都統製的左側。

    金鼓再響,鼓聲一停,台下二千多時部士兵,參行軍禮,聲勢不小,隻是不甚齊整,有些亂糟糟的。

    禮畢,閱兵台上,居中的吳副都統製,踏前一步,舉手,微笑,聲音朗朗,“弟兄們!”

    校場之內,迅速安靜下來。

    “我先囉嗦幾句!”

    頓一頓,吳浩手指麵前以及台下的金、銀、銅錢,“有誰曉得,這些物什,都叫做什麽呀?”

    台下微愕,啥意思?

    不過,有大膽的,扯著嗓子喊了聲,“回副都統製,小的曉得——叫做金子、銀子、銅子兒!都是頂好的物什!”

    話音一落,校場之內,一片哄笑,“就是!好物什!好物什!”

    吳浩臉上,笑意不變,“不錯,叫做金子、銀子、銅子兒——都是頂好的物什。”

    頓一頓,“不過,在我這裏,它們另有一個名字,你們曉得,是什麽嗎?”

    那個大膽的,又扯一嗓子,“不曉得!請副都統製賜告!”

    “好,我告訴你們,它們叫做‘民脂民膏’——都是老百姓一年到頭、沒日沒夜、辛苦勞作、甚至賣兒賣女而來!都是老百姓脂膏血淚所化,所以,叫做‘民脂民膏’!”

    呃,這個口風——

    “所以,”吳浩臉上,笑意開始淡了,“老百姓在我這裏,也另有一個名目,叫做‘衣食父母’!”

    略一頓,“沒有老百姓一年到頭、沒日沒夜、辛苦勞作、甚至賣兒賣女,我也好,你們也好,都得餓死、凍死!所以,於你我,老百姓實有再生之恩,這不是‘父母’又是什麽?!囚攘的!”

    台下安靜下來了,個個麵麵相覷。

    吳浩的臉上,已笑意皆無,“有的人,大約忘了,目下,我吳浩的差遣,除了‘神武軍副都統製、知盱眙軍’之外,還有個‘權知泗州’——忘了泗州已是大宋的疆土,忘了泗州的老百姓已經是大宋的子民了!囚攘的!”

    略一頓,“既是大宋的子民,就是我吳浩的‘衣食父母’!”

    一旁的時青,臉色已變,而吳浩微微向左偏過頭來,“時鈐轄,你昨天做的好大事——殺了我幾個‘父’,淫了我幾個‘母’啊?”

    時青心頭大震,臉色鐵青,囁嚅了兩下,不曉得何以為辭,亦不曉得,吳浩到底要做什麽?

    吳浩點點頭,“既然無辭以解——”突然舌綻春雷,暴喝一聲,“給我拿下了!”

    隻聽一聲“喏!”幾個高大的神武軍士兵,自後撲上,反剪時青雙臂,一腳踹在時青腿窩,“噗通”一下,時青便跪倒在台上了。

    校場內大嘩!

    隻聽轟轟然一聲暴響,震耳欲聾——乃場內數百名神武軍士兵齊聲大喝,然後,齊齊踏上一步,再一跺腳,整個地麵,都微微的顫了一顫!

    他們手中的兵刃,並未前指,依舊是手拄刀、矛的姿勢,但隻這一聲、一步、一跺地,便氣勢驚人,時部士兵的大嘩,立即低了十幾個分貝。

    與此同時,校場之外,煙塵揚起,馬蹄隆隆,神武馬軍,正疾馳而來。

    吳浩隻冷冷的看著二千多躁動不安的時部士兵,背著手,揚著臉,一個字也不說。

    時青跪在地上,額上見汗,急速的轉著念頭

    己部雖然人數占優,但過校場,是來領犒賞的,既未貫甲,手邊更沒有器械,對方卻甲胄、器械、馬步齊全,真衝突起來,就是一麵倒的屠殺,這個仗,打不得!

    這個吳浩,不過是要“嚴肅軍紀”,給自己個下馬威,這個路數,同完顏文通是一樣的,好漢不吃眼前虧,低個頭,認個錯,最多受他二三十軍棍,雖落了麵子,但掉轉頭,就扒他的皮,吃他的肉!

    想定了,掙紮著抬頭,大吼一聲,“都不許動!一切聽副都統製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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