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刀斬邪魅,又聞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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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馮煜此時扮演者被迷惑的受害者,哪怕他說的盡是鬼話,也隻能佯作不知,沒有揭穿。

    甚至頗有些超常發揮,目中浮現出迷惑之色,旋即恍然那般點頭“啊,當然不會,你們請!”

    紙人管家瘮人地笑著,招呼“人群”入內。

    火塘裏那堆燃了半夜,原本就隻剩些微火苗的篝火,在“人群”入內之時,驀地起了一陣風,生生將其壓製熄滅,通紅的火炭都瞬間黯淡下去。

    馮煜隻做未見。

    他站在洞穴入口的側麵,目送著一個個紙人往山洞裏麵走去。

    舉牌的之人,敲鑼打鼓的紙人,奉抬嫁妝行禮的紙人,然後是那頂鮮豔的大紅花轎。那花轎與平常所見迥異,在如此天寒地凍的夜晚,花轎四麵無牆,僅是掛著些輕紗幔帳綴在上麵。

    放眼一望,轎中端坐的新娘映入眼中。其人嫁衣華麗鮮豔,頭蓋並沒能完全遮住臉,光潔的下巴顯露在外,紅唇微抿,瓊鼻如玉,蓋頭晃動間引人入勝,直欲探究那半遮半掩下的真實麵貌。

    原本黯淡下去的篝火,也驀地呼一聲燃起。

    火光躍動,將山洞映照出暖紅的色澤。

    而在那暖紅色澤的的映襯之下,花轎裏的新娘也似鍍上了一層華麗的火焰外衣,光潔白皙的肌膚,瞬時有了暖色,當真媚態天成!

    馮煜在心底感慨,直歎這女鬼“太會了”!她幾乎無需運用什麽玄奧的邪異之術,單隻構建出這般擦身而過的驚鴻一瞥,尋常人連魂兒都要被勾過去,而後徹底沉溺在欲念之下,哪怕淪為鬼魅口中之食也無法醒轉!

    他覺得自己應當適時露出些癡迷神態。

    若是那女鬼的障眼法造詣在深厚一些,不被馮煜輕易看穿的話,或許他能夠偽裝得更加真實一些。

    可惜這女鬼道行有限,硬是沒覺察到馮煜修士的身份。

    否則她定然不會這般白費力氣,當然,更多的可能,是在見到馮煜瞬間便會遁逃而走。

    “先生,外麵風大,何不進來?”

    女鬼開口,魅惑聲音中帶著淡淡邪異法力的味道。

    馮煜暗自撇了撇嘴,心中道好家夥,這都開始不裝了是吧?他默念著“演員的自我修養”一類胡言亂語,口裏“哦~”地應了聲,渾渾噩噩那般往山洞裏去。

    女鬼在心中竊喜,以往遇見的那些行人客商,大多警覺極高。哪怕她以法力魅惑對方,覺察到危險之後他們仍然會掙紮。尤其昨日遇見的一個過路人,身上居然帶著佛門的開光靈器!

    她吸人陽氣時,一個不小心被那佛像玉墜重傷,導致她幾天努力吸取陽氣的修行成果一遭盡喪,氣得她差點心神失守墮為“怨靈”!憤怒難平之下,她將那該死的家夥魂魄攫出,扔到大王的“斷魂爐”中,生生折磨到魂飛魄散方才罷休!

    也正是這麽一耽擱,讓她沒能第一時間注意到梅花嶺上的馮煜。

    此時見馮煜傻乎乎的“入甕”,連一點警惕性也沒有,女鬼不由鬆了口氣,心中暗自道果然還是要這些書生最是好騙,隨隨便便使個障眼法,就能將人迷得神魂顛倒,乖乖成為她的口糧!

    馮煜走到那頂豔紅花轎前停下。

    女鬼再次開口,聲音中蘊藏的邪異法力明顯比先前更盛幾分“先生,寒夜漫漫,山洞冷寂,何不到榻上稍坐?也好避避嚴寒。”

    馮煜幹脆利落地應下“好啊。”遂低著頭,幾步走上那花轎。

    感覺腳下觸感有異,馮煜定睛一看,原來腳下的花轎亦是用紙糊成!驀地,一股陰邪的氣息不斷接近,正是那女鬼起身,口中緩緩吹出邪氣,一邊似夢囈那般安撫“過來些,到我這裏來,先生,快過來吧!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感覺到分毫痛苦的~”

    那邪氣越來越濃鬱!

    馮煜心往下沉,他原本還抱著一線希望,以為女鬼擄掠過往行人客商,未必就立刻殺掉了對方。若是裹走囚禁的話,女鬼故技重施,他興許還能跟著過去救回那些時運不濟的家夥。

    可眼下。

    那女鬼在馮煜踏上紙花轎之後,甚至連片刻敷衍也沒有,徑直以邪力控製住他,便欲立時吸走他的陽氣奪命!

    那麽其他失蹤之人,多半也是同樣的下場了。

    馮煜歎了口氣。

    驀地取指成爪,向前一探,一把扣住了那女鬼伸向馮煜的手臂!

    女鬼滿心竊喜之下,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愣在當場,馮煜抬起頭來,一人一鬼四目相對,隻見馮煜眼眸清明澄淨、蘊光如星,哪裏有半點被迷惑控製的模樣?

    馮煜的手中,扣著一張靈符。

    那女鬼被抓住的瞬間,周遭以她法力構建的障眼法瞬時告破。本就粗糙的障眼法,此時破開之後,顯出紙人、紙花轎的真容,身披華麗嫁衣、豔媚無雙的女鬼,也顯出其真正模樣。

    煞白如紙的皮膚,猩紅的雙目,口、眼、鼻、耳七竅之中,皆有鮮血流淌最後幹涸凝固的暗沉痕跡,那是她死亡時的最後麵貌。絲絲縷縷的黑氣,縈繞在她周身,唯有害過無辜性命,才有這般怨氣纏身的景象。

    一縷,代表著一個人。

    顯然,眼前這是一隻害人無數的惡鬼!

    “可惡,你是修士?!”

    女鬼瞬時反應過來,鬼軀一淡,便欲化身煙霧遁走。孰料馮煜用靈符扣住了她,女鬼連續兩次遁走失敗,那雙鬼目登時紅赤如血,張口便是一陣刺入靈魂的鬼嚎之音!

    嚦~!

    山洞卷起一陣劇烈的陰風!

    首當其衝的馮煜“啊”地慘叫一聲,左手再也抓不住,連忙禦符自守。那女鬼見狀,連忙驅動周遭紙人向馮煜撲過來,為她爭取短暫的時機,隨即再度身化煙霧,施展遁術!

    自以為得承的獵物,居然會是一個身具神通的修士!

    那女鬼雖一時間分不出到底是怎麽回事,可先自遁走最為妥當。誰想她化身的煙霧,正欲消散,卻驀地被一道靈光攝住!

    煙霧劇烈掙紮,也沒能撞開那靈光的束縛。

    她化為原形回視,隻見馮煜一手按著額頭,痛苦未消,另一手則驅動著一枚鋥光瓦亮的古鏡法器——那是專克陰魂的“玄光鏡”!當初泓明道長在石堰村送給馮煜,最後沒能尋到時機使用,此時倒幫了大忙!

    至於女鬼驅動的紙人,如今都化作片片紙屑散落四周。

    “抱歉,你今天恐怕走不了了!”

    馮煜吐出口氣,靈符溫和之力化散,頓時緩解了腦海裏的難受,接著目光微沉,肅然問道,“雖說我基本已經可以確信結果,但還是再多問一句——那些經過梅花嶺的行人客商,如今都在何處?!”

    “可惡的修士!”

    “你竟膽敢對我出手?”女鬼掙不脫束縛,震怒之下,纏繞周身的怨氣越發濃鬱,漸漸形成厚實的黑煙籠罩魂軀,“你問那些蠢貨的去處,告訴你罷,他們早就被我吞噬殆盡,神魂俱滅!立時放開我,修士,否則——”

    馮煜沒心情聽她說完,單是知曉那些人最終的下場,他便已按捺不住殺意“既如此,那也不會錯了,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罷!”

    錚——!!

    “卻邪”出鞘!

    馮煜將法力灌注至“卻邪”之中,那以半塊神印之銅鑄造的暗色鋒刃,立時綻放出鋒銳無比的誅邪純力,幽光如墨,凝若實質,刀鋒上攝人心魄的致命危險讓那喋喋不休的女鬼霎時色變!

    “不!!”

    “我乃是‘登仙會’‘獨角鬼王’麾下鬼仆,你不能、啊——!!!”

    卟嗤——

    輕微一聲響,刀光斬出,無盡誅邪純力化作的神鋒毫無遲滯那般破除阻礙。其勢餘力不止,斬破女鬼之後,連同那紙花轎一齊斬斷,最後的刀光更是沒入山洞岩壁,留下一條深深的刀痕!

    而那女鬼,則如同被戳破的球,嗤地漏氣散盡。

    “咦,不好!!”

    就在馮煜放鬆的瞬間,那原本應該氣盡魂喪的女鬼,驀地如褪去蟬蛻那般剝落一層外皮,外皮落地,化作一個奇異的“仙”字印記,卻是個破開兩半的印記,沒幾時便散去。

    而那女鬼本源大損,卻在莫名的一道無形之力牽引下,化霧遁逃!

    馮煜急切間一式“風嘯雲卷”覆壓過去,可銳利的刀光盡數落在了空處,那女鬼居然就這般逃遁而去!

    持刀而立的馮煜驚疑不定,寒夜的一陣風,吹動他的衣襟。

    方才那個印記是怎麽回事?居然有如此神效,能替那女鬼一死,生生逆轉了結局?他思緒急轉,立時想到女鬼臨死時沒說完的威脅之辭——“登仙會”,便是那個“仙”字麽?

    五通神教,青燈教,登仙會——

    馮煜按著隱隱作痛的腦袋,心亂如麻怎麽這些不為人知的邪惡教派一個接一個的往外冒,該說果然不愧是天地大劫麽,什麽妖魔鬼怪都出來了!

    一瞬的懊惱與沮喪過後,馮煜定下心神。

    不行,絕不能讓那女鬼就這麽逃脫!還有她的來曆,那什麽“登仙會”、“獨角鬼王”!若讓他尋到線索,定要將他們鏟除幹淨!且那女鬼透露出的“鬼王”二字讓馮煜提高警惕,隨時做好一怒搖人的覺悟!

    正如離開時泓明師兄所言。

    他的道,與尋常修士不同,隱世潛修非為正理。故此馮煜分毫無懼鬧事,某種角度而言,他能鬧出越大的動靜越好,能使“大衍伏魔真君”的名號廣傳天下,那麽他距離登臨大道便會更進一步!

    馮煜取出靈符,疊了一個紙鶴。

    那紙鶴噙住女鬼的一絲陰戾氣息,分辨過後往一處飛去,馮煜以儲物法器瞬間收起自己的東西,綴在紙鶴之後極速奔行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