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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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滂沱,可這完全無法剿滅阿貴心中的怒火。

    逃走的族人告訴他,卑鄙無恥的常雕將所有的族人挨個拷問,一絲一毫的財產都不肯放棄,生平從沒有見過如此貪婪暴虐之人,實在是恐怖至極。

    被阿貴請來助陣的羌人聽聞此事也是義憤填膺。

    涼州大亂二十多年,羌人氐人已經成了氣候,朝廷不管誰來都得安撫他們,這次居然有人一來就放手大掠,這已經觸動了他們的逆鱗,讓他們完全無法忍受。

    所以這次阿貴一聲召喚,附近的羌人部落傾巢出動,甚至呼朋喚友,將更遠處的羌人也一起喚來。

    這次要讓這些中原人看看誰才是涼州的主宰,我們羌氐好不容易在涼州站穩,豈能讓這些中原人再占據涼州熱土?

    他們預計常雕能做出這種暴行肯定有恃無恐,為了盡可能威懾這位鎮西將軍,這次周圍的羌胡諸部可謂是部族上下傾巢出動,還有不少部落也接到消息從遠處快速接近,長離川邊一時匯聚了一支一眼望不到頭的恐怖精銳,光是那綿延不絕的大帳就足以讓人嚇得魂不附體。

    隻可惜,這幾天正是降雨最多的時候。

    漢代的氣候遠比後世溫和,西域樓蘭一帶都有大量的屯田,涼州這幾年的降水也不少,雨季的長離川在傾盆暴雨中水位暴漲,已經隱隱有洪泛的趨勢,這讓阿貴等人一時不敢渡河,隻能在河對岸跳著腳高聲大罵。

    眾人也知道阿貴的焦急,他們紛紛勸說阿貴還是冷靜一點,千萬別中了常雕的詭計。

    “我之前聽過中原人的兵法,說渡河時要麽半渡攻擊,要麽等我軍上岸還沒列陣時攻擊,我早就聽說常雕狗賊狡猾好謀,此番肯定已經有了布置,我等還是要小心才是。”

    阿貴惱怒至極,冷笑道:

    “有甚小心的?他們不過萬人,能守住幾個渡口?我等隻要從上下遊四個渡口一起渡河,這些賊人若是分兵,便必死無疑。汝等若是怕了就在此地等候,若是不怕,就隨我渡河去!”

    “這是哪裏話?阿貴,我等來幫你,就是看在兄弟義氣,汝說這種話也忒傷人,怪不得馬孟起生你的氣!”

    阿貴悻悻地哼了一聲,也覺得之前得罪馬超頗為不智。

    嗯,聽說馬孟起和這個常雕也仇深似海,等我將常雕捉住,將其人頭送給馬孟起,應該就能化解之前的怨恨。

    想到此處,阿貴稍稍舒了口氣。

    “等雨停了,立刻渡河,不得有一絲一毫的耽誤!”

    常雕軍現在亂作一團。

    這麽多敵人來襲已經遠遠超過了常雕的想象,他現在也不敢走水路逃跑,也隻能抓緊向西,爭取躲進隴山。

    可他們之前已經將大量的糧食裝船,聽說要走,眾人都是麵麵相覷,不肯拋棄這麽多的物資逃走。

    常雕不管,命令士卒隻帶著糧食,剩下的珠寶一概拋棄,輕裝先躲進隴山再說。

    眾人垂頭喪氣,卻又完全不敢拒絕,隻能垂頭喪氣地拔營起寨,無奈地扔下之前自己好不容易搶掠到的財物。

    常雕欲哭無淚,他本以為這次能發一筆橫財,就算拋棄雲山離開也能用錢財贖罪安享一生,可沒想到這些羌胡居然有這麽多的渡船,害得他被迫拋棄之前好不容易搶來的財物,連常雕給自己精心準備的幾顆夜明珠也被迫拋棄在泥地中——這逃跑的路上多帶一點糧食就是多一份生機,夜明珠又不能吃喝,這點有豐富逃跑經驗的常雕還是很能拎得清。

    盧洪見常雕一副哭喪臉的模樣,心中也非常詫異,心道難道常軍師此番真的是預測失敗,果真回天無力?

    無奈之下,他也隻能扔下之前積攢的大部分香料,隻帶了一小袋沉香,無奈地指揮士兵撤退。

    這樣大規模的撤軍肯定瞞不過對岸阿貴的眼睛。

    阿貴見常雕軍已經開始撤退,本來已經稍稍平複的心情再次焦躁起來,他背著手站在水邊走來走去,見河水還在猛漲,咬牙道:

    “不管了,渡河!”

    阿貴這一聲令下,幾個羌人首領都是麵麵相覷,趕緊勸他不可。

    長離川的河水漲得越來越高,眼看就要洪泛,現在渡河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可阿貴麵色冰冷,寒聲道:

    “你們也說眼看就要洪泛,若是我等不渡河追擊,賊人搶掠一番退去,我等豈不是隻能坐視他們逃走?若是讓他跑了,我阿貴以後還如何在此廝混?

    哼,有什麽好怕的,我阿貴在此住了數十年,早就熟知此地水文,便是洪泛,還有一兩日的光景,隻要我等渡河之後立刻追趕,這些狗賊誰能擋我!”

    阿貴在這一帶還是有不少的威信,他每年都會經曆一兩次的洪泛,也知道現在水漲是什麽模樣。

    這雨再下,也非得一兩日才會洪泛,隻要迅速追擊,衝出洪泛區的範圍就沒什麽危險。

    前提是必須當機立斷!

    阿貴手下的部將早就不能忍耐,阿貴一聲令下,他們連補給都不帶就迅速渡河,發誓一定要把常雕碎屍萬段。

    來助陣的羌人諸部萬般無奈之下也隻能紛紛渡河,一時長離川上到處都是渡船的身影,場麵蔚為壯觀!

    常雕軍因為天降大雨,馬車的車輪陷進了泥土裏,連糧草都難以運轉。

    見羌氐聯軍已經開始總攻,眾人被迫連糧草都一一放棄,之前還心有僥幸不願意將搶來的珍貴玉石拋棄,可現在糧車都要拋棄,他們也隻能忍痛將玉石仍在地上,盡量將糧食揣在懷中,趟著爛泥帶走。

    他們這次真的是急急如喪家之犬,惶惶如漏網之魚,知道若是逃地稍慢,被抓住就是被抽筋扒皮的下場,不少人忍不住放聲大哭,響亮的哭聲甚至蓋住了密集的雨聲,讓正在渡河羌氐聯軍士氣大振。

    “好啊,這些賊子已經怕了,兒郎們,隨我衝殺!”

    阿貴眼睛都紅了。

    這些鼠輩居然還敢進犯我老家,等我殺光了你們,一定要讓馬超帶著我們殺盡關中複仇,把你們這些狗東西一一殺光泄憤!

    在複仇的執念推動下,羌氐聯軍的進攻飛快,常雕軍完全沒有半渡攻擊的意思,讓他們毫無停滯地回到了興國。

    阿貴的部族在興國經營多年,開辟了大量的良田,又靠著搶劫絲綢之路的客商得到了大量的財富,堪稱一方樂土。

    可他們抵達這裏的時候完全被這裏的場麵驚呆了。

    他們經營多年的田舍都被常雕軍的戰馬踩得一塌糊塗,大小民房幾乎都被燒毀,到處都是殘垣斷壁,滿地都是被拋棄的金銀珠寶和布匹衣衫。

    阿貴曾經就是靠著搶劫西域的客商發家,這樣殘忍的場麵他不是沒有見過,可這是第一次落在了自己的頭上。

    “阿父!阿母!”

    阿貴軍手下的士兵不是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可渡河後看到自己多年經營的家園變成如此模樣,還是忍不住放聲大哭,紛紛四下搜尋自己的親人老小。阿貴也呆若木雞,稍稍回過神來,也趕緊在四下的殘垣斷壁之中搜尋自己的親人。

    後續登陸的羌人看見這滿地的金珠也都愣住了。

    他們之前隻是聽說興國繼續頗多,可沒想到居然有這麽多。

    當年涼州大亂,他們群起搶掠過往客商,絲綢之路幾乎斷絕,這幾年來往的西域商人極少,他們已經多年沒有看見這麽多的金銀珠寶。

    見阿貴等人都去城中尋找家人,這些羌人趕緊就地搜索。

    可這樣一來,他們立刻產生了不小的矛盾。

    他們本就是十幾個部落組成的鬆散聯軍,之前同仇敵愾還能一起進攻,現在見了這麽多的戰利品,誰拿得多誰拿得少就是個非常難以破解的問題。

    這進駐明明是我先看見的,你們憑什麽搶?

    這香料明明是我們先拿到的,你們憑什麽來跟我換?

    還有這馬車——這麽多糧食你一個人肯定拿不走,我們部落人多,正好幫你搬走算了。

    這些羌軍爭個不斷,阿貴手下的氐人也頓時火冒三丈。

    “你們在做什麽?這些都是我們的!都是我們的!給我們放下!”

    阿貴手下的士兵本來就沉浸在失去親人的巨大痛苦之中,見他們的盟友居然先來搶自己的錢,登時火冒三丈,怒吼著揮動長矛衝上來,喝令那些羌人滾開。

    那些羌人自知理虧,稍稍後退了幾步,可轉瞬又不依不饒地衝了上來。

    “嘿,你們說是你們的就是你們的?這明明是常雕從四處掠來的,我們憑什麽不能拿?”

    “是啊,你說是你們的,上麵可有名字,你們叫它它答應嗎?”

    “混賬,你們這是無理取鬧!”

    “汝等才是無理取鬧!”

    本來同仇敵愾的羌氐聯軍登時殺紅了眼,紛紛拿出長矛對峙,阿貴本就是個急躁脾氣,見一群盟友才過河就要搶劫自己家的東西,登時勃然大怒。

    他拔刀在手,指著眾人怒吼道:

    “都給我滾!之前讓你們過河你們推三阻四,現在過了河,連常雕的影子都沒有看見,反到要來搶我們的錢財!都給我滾回去,誰敢搶,老子一刀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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