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你戲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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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超這輩子不是沒有打過敗仗,但他還是真的第一次打這麽窩囊的仗。
之前關中大敗,馬超心中抑鬱,也隻能強忍,心知這是心病,必須要心藥才能醫治。
可馬超萬萬沒想到自己單獨領軍居然是這種結果,他不僅無法在大局上做出合適的判斷,甚至……他在正麵碰撞的戰鬥中居然也遭到了嚴重的輕視。
看到馬超要撤兵,楊阜居然在半夜開城,他親自策馬,率領大軍出戰直取馬超。
楊阜知道自己一對一絕不是馬超的對手,他最好的方法應該是固守把馬超給攆走就行,可他之前也是壓抑許久,現在決定不裝了,跟馬超真刀真槍鬥上一鬥!
思路客
“馬超,你們攻打上邽難以得手,你要麽自盡,要麽去張魯麾下,汝此生絕無第二條路,九泉之下有何麵目去見被你害死的馬騰?”
“有本事就來跟我楊阜鬥上一鬥!我看看你們西涼勇士到底有沒有這個膽量!”
馬超麾下的騎兵之前已經聽命調頭撤軍,見楊阜殺出城來,也稍稍有些慌張。
以往在撤軍途中遇到敵人追擊的時候,馬超都是負責殿後,以自身武勇威懾追兵的那個人。
看著楊阜開城追出來,馬超也確實準備這麽做,在萬軍中取楊阜的首級泄憤。
可他剛剛提起手上的鐵矛,立刻感覺到胸口一陣難言的煩悶,鮮血已經從嘴角緩緩溢出來。
好在是黑夜之中,眾人尚不曾察覺,馬超趕緊將嘴角的血跡擦幹,寒聲道:
“撤,休要戀戰。”
涼州軍以騎兵為絕對主力,他們來去自如有很強的機動力,尋常人很難對他們造成威脅。
但黑夜之中,他們連續遭逢大變,本來應該鼓舞他們士氣的馬超下令退走,他們的士氣頓時開始嚴重波動,隻能垂頭喪氣地退開。
楊阜沒想到馬超居然沒有跟自己正麵碰撞的意思,不禁稍稍有些意外。
如果是別人,楊阜肯定不敢在黑夜中深追,生怕中了敵人的詭計,但他非常相信馬超,相信馬超絕對不會有什麽太高明的算計,隻有一件事可以讓這位勇猛無敵的強者忍受如此屈辱。
那就是……
“馬超之前肯定已經受傷!兒郎們,殺了他,殺了他!”
楊阜的怒吼點燃了守軍的熱血,他們再也無所顧忌,紛紛從城中殺出,怒吼著向馬超的涼州兵撲去。
“馬超傷重!馬超傷重!馬超傷重!”
眾將吼聲如雷,奔騰的蹄聲在涼州微涼的夏夜裏宛如一陣陣悶雷,震撼著馬超麾下西涼兵的繃緊的心弦。
他們紛紛將目光投向馬超。
都到了此時,這位勇敢的涼州漢子是不是應該挺身而出擊碎賊人的謊言,重新帶領涼州兵奪回屬於自己的光榮?
馬超哼了一聲,敏銳的雙目已經借著月色鎖定了亂軍中楊阜的身影。
插標賣首的鼠輩,還敢出城……
我隻要一個衝鋒,就能宰了你。
他心念於此,稍稍提了口氣,可這一口氣上來,馬超感覺胸口又是陣陣劇痛!
怎麽回事!
他還不到四十歲,應該正值壯年,擁有天下無敵的強大力量!
可現在馬超自己的力量居然在一點點離開自己的身體,他現在頭暈目眩,甚至已經漸漸拿不住手上的殺人無數的鐵矛,麵對從黑暗中滾滾殺來的強敵,這一刻一股巨大的無力感纏繞了馬超全身。
“撤,撤軍,撤軍!”
馬超毫不猶豫地策馬狂奔,涼州軍在黑夜中明顯一滯,然後也隻能痛苦地垂頭狂奔。
從中平元年開始戰無不勝的涼州軍在這一刻似乎被抽幹了所有的魂魄,他們的驕傲灰飛煙滅,漸漸消失在黑暗之中。楊阜本來抱著強行跟馬超肉搏幫友軍減少一下壓力的必死念頭,沒想到馬超似乎身體出了什麽問題,居然沒有跟自己惡戰的念頭。
看著在黑夜中漸漸消失不見的馬超軍,楊阜本想哈哈大笑,可往事一件件湧上心頭,他鼻子一酸,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我能感覺得到,都回來了,都回來了。
暗無天日的時代終於會終結,楊阜能看到,用不了多久涼州就會重新恢複安寧,他們所有人就會迎來一個更加美好的涼州。
有生之年,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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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岱和楊昂向上邽挺進,楊昂一路上有說有笑心態極好,似乎等待他的不是上邽攻堅戰,敵人也不是徐晃這樣的天下名將,現在他們宛如踏春一般,楊昂甚至有空給周圍的軍士講述一下他們五鬥米教的教義,說百姓人人都有修行成仙的機會。
“五鬥米已經有三代人了。”楊昂微笑著侃侃而談道,“師君來到漢中之後,漢中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就算有人違背法度,一開始也隻是稍稍警告懲戒,隻有再犯才會處罰。
漢中水土豐美,師君建設義舍數十,社中滿是肉食,讓凍餓之人可以自行取用,你們說,這樣的地方你們有沒有見過啊!”
馬岱麾下的士兵紛紛露出向往之色,不敢相信這世上還有這樣的所在。
天下大亂已久,涼州這種地方別說吃肉了,吃口幹糧都難。
當然了,這裏也有野生動物可以打獵,但眾所周知野生動物多的地方一定少有人煙,尋常人想要在這種地方靠打獵維持生計真的需要相當強大的道業和過人的運氣。
這麽說來,漢中還真是一片王道樂土啊。
“隻要交出五鬥米,人人都能加入我教。
師君乃點化世人的天師,一定不會將你們拒之門外。”
馬岱在一邊聽著,一開始他還能耐著性子,可後來越發不能忍耐。
好端端地,說這個做什麽?
西涼兵善戰,就是因為他們窮,為了吃飽飯,為了能劫掠到大量的財富,他們願意用自己的性命來交換。
現在軍心動搖,以後這仗可怎麽打?
他咧了咧嘴,不快地道:
“楊祭酒,馬上就要攻打上邽,咱們是不是該討論一下如何攻伐?”
楊昂笑著摸了摸後腦勺,平靜地道:
“也是也是,總是說些俗話,倒是忘了正事。”
他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肅然道:
“不知峙嶽想要如何?”
馬岱皺眉道:
“徐晃乃一方名將,現在占據上邽,急切難以破城。
不如先圍城,以祭酒的名聲招攬人心,然後伺機掘地攻城!”
你楊昂這麽深得人心,這時候有用得著你的時候了啊。
楊昂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幾分笑容:
“說的也是,既然峙嶽已經有了主意,我自當遵從便是了。
我等這就去圍城,到時候還要看看峙嶽的本事了。”
馬岱心中微微感覺不妙,他暗暗招來手下人,讓他們再去跟馬超取得聯係請求增援,剩下的士兵則按照之前馬岱所說緩緩向上邽前進,很快就三麵包圍了這要地。
徐晃和郭淮手下是關平的關中主力,人人能征善戰,見馬岱和楊昂兵力不多,眾將都紛紛請戰,準備出去跟這些驕橫的涼州兵狠狠鬥上一鬥。
徐晃非常冷笑,他知道賊人遠來士氣正在頂峰,己方隻要不肯匆忙出戰,敵人的士氣肯定要受到影響。
之後出兵,肯定能大獲全勝。
徐晃相信雲山這會兒應該已經從隴山鑽了出來,自己能不能當上涼州牧就看眼下這一戰,他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寧可稍稍耽擱也絕不能讓賊人占了便宜。
馬岱見徐晃兵力占優卻不肯浪戰,心中也是暗暗叫苦,他來到城下挑戰,希望能跟勇猛的徐晃來一場真男人的較量,可不管他怎麽喊,徐晃還是巋然不動,看戲一樣看著焦急的馬岱。
“楊祭酒,該你用兵了。”馬岱實在是忍不了楊昂,他見楊昂還是一副悠閑的模樣,心中怒火中燒,他攥緊手上的鐵矛,惡狠狠地盯著楊昂。
如果楊昂不能給他一個滿意的交代,馬岱不介意先一矛洞穿楊昂,再兼並他手下的鬼卒。
可楊昂隻是非常平靜地看了一眼馬岱,平靜地笑道:
“峙嶽,知道某家為何不調動手下兵卒助你一起攻城嗎?”
馬岱哼了一聲,等待楊昂的回答,楊昂吹了吹自己的兩撇胡須,笑道:
“峙嶽想的,不過是一矛殺了握,然後兼並我手下鬼卒。
可我手下的鬼卒都是至誠教眾,若非天塌地陷,誰也不肯背叛。
之前劉章數次遣大軍來犯都被我等擊退就是如此,峙嶽就算殺了我,也不過是親者痛仇者快,也是無可奈何,反而斷了汝兄弟歸途,所以啊,我勸你不要隨意生事。”
“徐晃占據上邽,已經不敗,若是馬將軍與韓將軍還能聯手,那徐晃未必能擋得住,可將軍現在已經跟韓將軍勢如水火,現在離徹底失去涼州之地已經不遠,何必又在上邽耗費力氣。”
馬岱攥緊手上的長矛,瞪大眼睛道:
“你同意跟我一起來攻上邽,是戲弄我?”
“當然不是。”楊昂沒有理會馬岱的威脅,反而緩緩伸出一隻手,高高指著上天,“天意讓足下兄弟去漢中護教,我隻是遵從天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