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沉吟半晌，趙胤舜還是沒有問出感覺會傷自尊的問題，而是握住端木穗的手，一本正經的肅穆低語。

    “師尊，我從這短暫的人生中，學到一件事，武夫的能力是有極限的，越是無腦頭鐵，反而越容易陷入意想不到的困境，前功盡棄，所以……”

    端木穗滿臉迷茫：“舜兒，你在說什麽？”

    趙胤舜：“我不做武夫啦，師尊！”

    “…………”

    “開玩笑的，我以後會給好韭菜留個根兒，堅持走可持續發展生態農業的正確道路！”

    知道徒弟經常會說些奇奇怪怪意義不明的話，但沒想到這種時候他都還有心情開玩笑，端木穗沒好氣的掐了掐他的腮幫子。

    “你到底在說什麽？”

    任由師尊拉扯臉頰，趙胤舜揚起燦爛微笑。

    “我是說，您不用擔心，我以後下手會注意分寸的。”

    揉捏的手指微微一頓，端木穗看著徒弟清澈柔和的童眸，腦海中有一瞬間的失神。

    這小家夥，似乎成熟了……

    “嗨呀，我之前怎麽沒想到呢？饒她一條狗命多好啊，一頓飽不如頓頓飽，這種會自己送上門的極品韭菜就不該刨根！虧了啊！”

    一錘掌心，趙胤舜後悔不迭的歎息，感覺自己虧了一個億。

    端木穗：“…………”

    我錯了，這小兔崽子就是個間歇性神經病！

    沒有理會趙胤舜的瘋言瘋語，端木穗風情萬種的白了他一眼，收斂神力，漫天異象瞬間消散，世界重歸現實。

    “總之，日後你闖出什麽禍事，莫要把為師供出來就行。”

    一揮雲袖，端木穗轉身就走，沒想到衣袖卻被趙胤舜拉住。

    “那個……師尊，揚言滅了【虛無越衡天】算禍事嗎？”

    媚眼一凝，端木穗回身看著訕笑的徒弟，滿腦子都是黑線。

    “你個孽障，這種狂言都感放？真不怕被茅山感應到？”

    豐腴的指頭又在腦袋上猛戳，趙胤舜麵色古怪的抿抿嘴角。

    “不怕，我是當著茅山聖域和皇帝的麵說的……”

    “…………”

    泄憤的手指驟然一滯，端木穗粉唇微張，呆呆看著自己這個徒弟。

    雖然知道他還沒覺醒就敢以凡人之軀蔑視神明……

    但萬萬沒想到，他在四階的時候就敢揚言屠滅一個傳承萬載的玄門聖域，關鍵還是當著人家的麵！

    更過分的是，他居然還牽扯了一個最“權威”第三方——【皇帝】！

    這已經不能算是打臉了，簡直是把茅山的臉按在地上踩。

    想到這，端木穗扔掉豬貓，一把摟住趙胤舜的肩膀，緊張的上下仔細檢查，玄妙溫暖的神性波紋如漣漪一般來回掃射。

    “師尊？”

    “舜兒你沒事吧？那群老家夥要是敢以大欺小，為師就要問茅山討個說法！”

    “呃……我沒事，倒是他們死了一個嫡傳……”

    “…………”

    沉默良久，端木穗遲疑的試探問道。

    “嫡傳？有【護道僵神】嗎？”

    “師尊你也知道【護道僵神】？”

    “…………”

    看著徒弟亮晶晶的目光，端木穗默默放開了他，嫵媚的桃花眼裏滿是痛苦。

    “有能力祭煉【護道僵神】，那是茅山未來的掌教種子啊……”

    “啊？很厲害嗎？我覺得挺菜的，又菜又愛玩，明明是個法師，居然敢站在我麵前讀條，頭比武夫還鐵。”

    “等等，是你親手把這個茅山掌教種子殺了？”

    “對啊，她一上來就要除魔衛道，我迫於無奈，被逼出手反擊，我是無辜的！”

    兩手一攤，趙胤舜委屈的癟癟嘴，悲天憫人的長歎一聲。

    “師尊您是知道我的，我這個人心地善良，菩薩心腸，平日裏連隻螞蟻都不忍心踩死，若不是被逼上絕路……”

    “停停停！”

    聽到‘菩薩心腸’四個字就覺得不對味了，自家徒弟是個什麽性格端木穗心裏清楚，說得好聽點叫殺伐果決，說得不好聽就是視蒼生為芻狗。

    總之，可以說他亦神亦魔，平等看待眾生。

    但要說他心地善良……狗聽了都會笑！

    除了自己等幾個親近的人外，萬事萬物在他眼中都不過是螻蟻浮萍，全死絕了估計都不會有太大心理波動。

    你殺的人堆起來能壘成一座山，居然還有臉皮說自己菩薩心腸？

    看著徒弟純真憨厚的眼神，端木穗痛苦的揉了揉太陽穴。

    “你在哪兒殺的人家？”

    “煬州，順著大川剛出【青龍京】的地界。”

    呼~

    聽到著，端木穗微微鬆了口氣。

    “那你沒把人家挫骨揚灰吧？”

    “怎麽可能？我又不是魔鬼，而且她看起來不像是壞人，所以我留了她一具全屍。”

    “…………”

    看起來不像是壞人，所以留了一具全屍……

    這話怎麽聽著怪怪的……

    輕咬粉唇，端木穗蹙眉沉吟片刻，微不可查的喃喃自語。

    “在【虛無越衡天】眼皮子底下，那就應該還有轉機……”

    “師尊，您說什麽？”

    沒好氣的白了趙胤舜一眼，端木穗媚眼如絲的勾人眼神令少年心頭猛然一顫。

    長得好看真是可以為所欲為，連翻白眼都這麽嫵媚動人。

    “沒什麽，這事兒你不用管，為師會處理妥當。”

    “哦。”

    “對了，你是如何在【護道僵神】的守護下殺人的？以你的位格和力量，不應該啊……”

    抱胸撐著下巴，端木穗上下打量徒弟，但神識卻隻看到一片虛無。

    說到這，趙胤舜終於想起這次回來的目的。

    “那【護道僵神】隻破了力關，短時間內困住她不難。”

    “你知道【神門六天關】了？我還專門叮囑依依不要提前告訴你，免得你分心……”

    “喵嗷~我沒有提前告訴他，是他自己觸碰到神關了！”

    小貓咪順著衣服爬到端木穗肩膀上，不滿的喵喵叫。

    腳底下小香豬扒拉著端木穗的裙擺，蠢萌蠢萌的小蹄子爬不上去，急得直哼哼。

    沒有注意兩隻萌物的哼唧，端木穗和李憫不約而同看向趙胤舜，詫異的目光一閃而逝，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四階觸碰神關，挺離譜的，但一想到是你，倒也正常。”

    早已習慣了趙胤舜各種離奇的操作，端木穗很快反應過來。

    “所以你這次回來是想突破神關？”

    “嗯，師尊，我明明清楚感覺到自己觸及到了神域，但似乎缺少了某種條件，遲遲無法開啟蛻變。”

    握了握拳頭，趙胤舜迷茫呢喃。

    深深看著徒兒，端木穗感慨萬千的長歎一聲。

    “真是奢侈的煩惱。”

    “…………”

    “正常超凡者要在六階打磨幾十，甚至幾百年才會觸及到神關，根本不會有這方麵的煩惱，從古至今都沒聽說有人在四階達到神性蛻變條件的，所以連依依也不知道你的問題所在……”

    手指點在趙胤舜心口，一股溫暖柔和的神性能量貫穿全身，端木穗眼中波光流轉，仔細感應著徒弟靈肉微妙的變化。

    過了許久，端木穗鬆開手指，幽幽解釋道。

    “其實很簡單，神性蛻變後的靈性六維已經不單純的代表一種【力量】，而是蘊含了【權柄】與【規則】。”

    “這種概念層次的東西並非由血肉靈魂來承載，而是……”

    聽到這，趙胤舜腦海中閃過一絲明悟，脫口而出兩個字。

    “位格！”

    詫異看了徒弟一眼，端木穗抿抿嘴，露出孺子可教也的笑容。

    “沒錯，位格承載權柄，你才四階，當然無法開啟神性蛻變。”

    “那也就是說，我隻要晉升到五階就能開啟蛻變了？”

    眼睛一亮，趙胤舜興奮問道。

    然而端木穗卻搖了搖頭。

    “五階僅僅隻是底線，你想要真正完成蛻變，恐怕還得等到六階。”

    “為什麽？”

    “因為階位導致的蛻變速度不同，正常六階天驕需要幾年，甚至幾十年才能完成一項蛻變，你在五階說不定要花上幾百年。”

    說到這，端木穗忽然想起了什麽，若有所思的看著趙胤舜。

    “神性蛻變不是修煉，不看【悟性】，而是涉及到本源層麵，看你是否吻合【道】。”

    聞言，趙胤舜忽然想起各項功法一個特殊的等級——lv100。

    合道級！

    其他等級都是10級一個境界，唯獨100級自身獨成一境。

    原本以為這隻是代表功法徹底圓滿，但現在看來，它似乎還有更深的含義。

    “師尊，如果將應對的蛻變功法境界修煉到【合道級】，能不能加速蛻變過程？”

    “當然可以，但想把神話功法修煉到【合道級】……談何容易啊……”

    看到師尊唏噓感慨的模樣，趙胤舜迷惑撓了撓頭。

    感覺也不是很難的樣子啊……

    【金剛不壞體神通】：lv91→lv93（返虛）

    【荒神碎星勁】：lv91→lv9（返虛）

    【龍象般若功】：lv91→lv93（返虛）

    【神】+31

    【敏】+3

    【力】+99

    【精】+314

    【氣】+447

    【體】+61

    被突破【力關】的【護道僵神】錘了一頓後，【金剛不壞體神通】和【龍象般若功】都直接跳了兩級，照這速度，最多幾個月自己就能【合道】。

    摩挲下巴，趙胤舜迷惑蹙眉。

    這不是有手就行嗎？

    “總之，進入化境之後，百尺竿頭每進一步都是難上加難，七階以下想把神話功法練到【合道級】幾乎是不可能的，基本上都是等登神後【悟道】，才能慢慢補全……”

    說到這，端木穗忽然失笑搖頭。

    “不過這些對你來說都太遙遠了，你隻要專心顧好目前的事情就行了。”

    聞言，趙胤舜認真點點頭，躍躍欲試的握緊拳頭。

    “我知道了，師尊，那我準備晉升五階了。”

    “好……嗯？等等！”

    “怎麽了？”

    沒有回答趙胤舜的疑問，端木穗呆呆看向李憫，兩人迷惑的大眼瞪小眼。

    “他不是幾個月前才剛進四階嗎？”

    “是啊，我好不容易才求到的【冠軍侯】。”

    “那怎麽又要晉升了？”

    “師尊您問他啊，您問我幹什麽？”

    “…………”

    轉頭看著趙胤舜，端木穗緊蹙柳眉，喃喃自語。

    “觸碰到神關，說明你至少有一項屬性抵達凡物極限，能級方麵應該沒問題……”

    “那個……師尊，我六維都觸及神關了。”

    “嗯？？！”

    端木穗等人猛然瞪大眼睛，驚異的看著趙胤舜，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麻木的抽抽嘴角。

    “一想到是你……倒也正常……”

    “所以，這幾個月你到底殺了多少人？居然能以一人之力，完成軍隊級的戰果？湊齊了職階進度？”

    “呃……也沒殺多少，您知道的，我這人心善，前前後後加起來也就十幾萬人吧……”

    “…………”

    李憫實在聽不下去了，痛苦扶額。

    “師弟，能親手屠戮十幾萬人的存在，一般跟心善兩個字扯不上關係。”

    “都是他們自尋死路啊，我給過很多次機會了，都怪他們不珍惜，我真的很心善，師姐你信我啊！”

    “要不是你每次都寫信給我炫耀滅了多少蟲豸，我也就信了。”

    “…………”

    可惡！

    以後不跟師姐邀功了！

    看到趙胤舜扼腕的模樣，李憫和端木穗對視一眼，眉宇間都泛起一絲苦惱。

    敏銳察覺到她們倆細微的神情變化，趙胤舜忽然明白了什麽。

    “師尊，師姐，我的晉升有什麽問題嗎？”

    “唉……你成長的速度太快，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料，原本的晉升路徑就需要調整一下了。”

    聽到師尊的話，李憫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咬了咬牙，堅定搖頭。

    “師尊，不能再用遠古的高位格神話傳承了，那些傳承雖然潛力無盡，但幾千年沒有繼任者，早已失了玄妙！”

    “還是要按照原計劃，晉升當朝的權柄，師弟才能獲得更好的反饋供養！”

    “可你師弟資曆不夠，這才一年多，【皇帝】已經接連賞賜了兩道最珍貴的神話封號，短時間內不可能再鬆口了。”

    “其實，還有個辦法……雖然短時間內沒有之前計劃的途徑好，但若我……”

    話音未落，端木穗隱隱猜到了徒弟的想法，眼睛一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