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氣吞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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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襲白衣勝雪的少年屹立於九天之上,一雙和身後暗金黑龍一模一樣的紫金豎瞳冰冷蒼茫,俯瞰腳下驚恐扭曲的麵孔,好像在掃視一群卑微的螻蟻。
    “魯州逆臣,違抗天命,汙國害民,今,【鎮國公】舜,順天承命,以浩浩天威之勢,除凶誅逆,蕩濁滌清。”
    低沉肅穆的囈語仿佛是從九天之上的宇宙深處傳來,刹那間覆蓋瀾霽郡上百萬平方公裏的疆域,無視時空與距離,在每一個生靈耳邊響起。
    悠遠的耳語蘊含著不可抗拒的威嚴,仿佛在宣誓著什麽,冥冥中與整個世界共鳴振蕩,代表著天道對卑微的凡物作出了審判。
    遠在千裏外的魯州府內,所有人都聽到了這好似末日審判的低語,長期緊繃的心弦終於崩斷了。
    “豎子!!區區一介刁民,你有什麽資格審判我們!!”
    “不!我乃天潢貴胄!我要見【皇帝】!我要見【皇帝】!”
    …………
    瘋癲的嘶吼響徹魯州府城,而在千裏外的前線,六名神將看著徐徐降臨到麵前的白衣少年,齊齊咽了口唾沫。
    明明就站在麵前,但那蒼茫無情的紫金豎瞳根本沒有注視他們,而是穿透他們的身軀,投向了更遙遠的地方。
    然而如此“目中無人”的態度不僅沒有讓六名神將憤怒,相反,還讓他們心中充滿慶幸。
    光是無意識的威壓就鎮得他們近乎窒息,難以想象少年的目光要是投注到他們身上會有多麽恐怖!
    趁著少年的注意力沒有放到他們身上,六名神將隱蔽的交換視線,嚐試催動大軍血煞,凝聚起軍魂抵抗對方的威壓。
    但他們很快就悲哀的發現,龐大到無邊無際的血煞海洋不僅沒有回應他們的召喚,反而傳來嚴重的抗拒,無法駕馭的反震逆流而上,瞬間震傷了他們的神魂。
    渾身一顫,六人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無盡的悲涼苦澀。
    要是沒有一千萬累贅,哪怕隻有前期幾十萬精兵,他們都能背水一戰,至少死得有尊嚴一點,那會像現在這樣連反抗都做不到!
    沒想到吾等戎馬一生,到頭來卻要死得如此憋屈,連痛快一戰都做不到……
    此天亡我也,非戰之罪啊……
    豬隊友害死人啊!
    就在此時,麵前的白衣少年終於將空洞深邃的目光從虛空中收回,邪異殘暴的紫金豎瞳幽幽看向身前的敵軍。
    環視一圈,不遠處的親兵近衛都被無形神威壓得趴在地上,偌大的中軍僅僅隻有六名神將佝僂著身體,勉強站立,維持著最後的尊嚴。
    【本源·氣】:9(深淵)【+10】(異種:9038)
    看著自己麵板上的最強屬性,趙胤舜終於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氣吞萬裏如虎,什麽叫做威壓天下!
    神性蛻變後的【本源之氣】覆蓋範圍擴大了數百倍,心念一動即可覆蓋方圓千裏,範圍內的一草一木皆能有所感應,冥冥中好似將千裏江山納入了掌中!
    更可怕的是,【本源之氣】產生了【質】的蛻變,無論多麽龐大的凡性能量,都無法消磨自己哪怕一絲一毫的【氣】。
    氣吞山河,橫壓八荒……
    這就是【氣關】麽?
    感受著一人鎮壓幾十萬人的輕鬆寫意,趙胤舜若有所思的抿起嘴角,幽暗瞳眸看向顫顫巍巍的六名神將。
    “跪下。”
    言出法隨,狂暴的神性威壓從天而降,戰栗的雙腿再也承受不住,無法抵抗的緩緩彎了下去。
    目眥欲裂,六人死死咬住牙關也無法阻止身體屈服,當膝蓋觸地的瞬間,他們瞳孔一黯,心中好像有什麽東西壞掉了,又好像是放下了千鈞重擔,痛苦的同時又有著解脫的釋然。
    俯視著跪在腳邊的六名神祇,趙胤舜眯起眼睛,【高維視界】穿透表象,看到其內部的真實。
    猩紅的血光代表著殺孽,但血光鮮紅純正,意味著僅有殺孽而無多少罪孽,少年原本緩緩抬起的劍指微微一頓,猶豫片刻,又徐徐放了下去。
    “助紂為虐,我要怎麽懲罰你們才好呢?”
    聽著少年若有所指的喃喃自語,諸葛範頂著如山的壓力開口道。
    “【鎮國公】神威無敵,吾等心服口服,還望君上不要羞辱吾等,給個痛快。”
    “嗯?怎麽?跪我感覺很屈辱嗎?”
    “…………”
    看著他們無言的反抗,趙胤舜戲謔失笑。
    “本尊佐天子理陰陽、平邦國,執掌天下兵馬,爾等皆為吾之臣屬,臣跪君,很屈辱嗎?”
    聽到少年的質問,六人皺起眉頭,一時間竟無法反駁。
    是啊,理論上來說,【鎮國公】是他們的直屬上司,是除了【皇帝】以外的軍隊最高主宰,跪他好像是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啊……
    當然,前提是拋開兩邊的敵對立場,還有就是……
    抬頭仰望少年稚嫩英俊的臉龐,六人心頭一陣恍惚。
    太年輕了!
    給這麽一個足以當他們孫子的小孩下跪,還是太羞恥了!
    察覺到他們糾結的情緒,趙胤舜勾勾嘴角,伸手虛抓,神性權柄凝結具現,化作一方威嚴渾厚的盤龍金印。
    【鎮國金印】
    “釋權。”
    盤龍金印淩空蓋下,代表國家意誌的權柄悄然釋放,瞬間褫奪六人的超凡之力。
    外界的一切血煞鏈接被切斷,自身的血煞被鎖入丹田。
    渾身一震,習慣了一輩子的神性力量消散無蹤,六人從九天之上的雲端跌落凡塵,仿佛被戳瞎了眼睛,刺聾了耳朵,剝奪了一切感官,無窮的失落與痛苦在心頭彌漫,讓他們難受得想要自殺。
    不過,六人畢竟是戎馬一生的將軍,很快擺正了心態,平靜的等待死亡降臨。
    然而預料中的痛苦並沒有到來,趙胤舜悠然踱步,徑直穿過跪在地上的六人,走向不遠處的中軍大帳。
    當他穿過六人之時,籠罩在他們身上的威壓驟然消失,一片死寂的軍營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劇烈喘息聲,幾近窒息的兵官們貪婪呼吸著空氣,從未有一刻感覺到空氣如此香甜。
    而在中軍大帳外,六名神將交換視線,試探性的站起身來,隱秘的回頭看向黝黑的帳門。
    “什麽意思?這是不準備殺我們了?”
    “應該是了,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還是去聽聽他的條件吧,太過分的話,還不如以身殉節。”
    但此言一出,立刻遭到了無情嘲諷。
    “殉節?外戰不屈殉國叫殉節,被【鎮國公】殺隻能叫忤逆上尊,死有餘辜!”
    “…………”
    瞬間,所有人都不想死了。
    “算了,還是先擺正心態,去覲見君上吧……”
    長歎一聲,諸葛範整理了一下衣著,重新恢複儒雅肅穆的模樣,帶頭走進中軍大帳。
    在他身後,剩餘幾人麵麵相覷,自我催眠似的喃喃道。
    “無論【鎮國公】還是【魯州牧】,理論上都是咱們的上司,好像……不寒磣……”
    “嗯,不寒磣,不寒磣。”
    見同僚們連連點頭,眾人終於放下了最後的心理負擔,釋然的走入中軍大帳。
    一進帳內,他們就看到白衣少年屹立在偌大的瀾霽郡沙盤麵前,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麽。
    不敢打斷他的思緒,六人小心翼翼的侍立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出。
    帳外悠遠的喊殺聲越來越近,本就接近嘩變邊緣的軍隊根本無心抵抗,再加上中軍首腦被一鍋端,看似龐大無敵的軍隊實則一盤散沙。
    綿延近萬裏的戰線上【神武軍】摧枯拉朽狂飆突進,所到之處敵人望風而降,偶爾一點零星的抵抗瞬間就被鋼鐵洪流碾成粉碎。
    前線數百道嚴密的防禦工事宛如千層餅一層疊一層,帶隊衝殺的【神武軍】將官們殺穿防線後都覺得頭皮發麻,無比慶幸守軍鬥誌為零,不然縱使以【神武軍】的實力,啃下這麽一層層的“鐵甲”也得崩碎一嘴牙!
    上千萬大軍,幾百道彈性防線,但凡敵人不傻,誰能打穿?
    旋即,許多前線將官都反應過來,這些防禦工事不僅僅是為【神武軍】準備,更多的還是為了防範一個宛若天神的名字。
    鎮國公·趙胤舜!
    一人之威,竟讓千萬大軍聞之色變,築起這等誇張的防線,這是何等的威懾力?!
    “君上威武啊……”
    感慨的搖搖頭,前線的官兵們看著密密麻麻投降的俘虜們,不耐煩的大聲低吼。
    “我們沒時間俘虜你們,伱們自己選幾個領導出來一邊待著,不要擋路,後麵會有人來接收你們!”
    越過俘虜的“阻攔”,狂飆突進的【神武軍】目光堅毅望向瀾霽郡首府的方向,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前進!
    前進!
    碾碎一切向前進!
    而在防禦最嚴密的中軍,激烈的喊殺聲早已平息,一名魁梧壯漢衝入大帳內,迎麵就看到六個熟悉的臉龐。
    兩邊都是微微一愣,幾人雖然沒有直接見過麵,但互相的資料都已經爛熟於心,如今驟然相遇,心中莫名湧起一股荒唐的不真實感。
    萬萬沒想到啊,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和對方的主將見麵……
    六人尷尬的抽抽嘴角,恨不得地上裂條縫讓他們鑽進去。
    一仗未打瞬間成為階下囚,這……
    你聽我狡辯,其實我們沒那麽菜,都怪魯州府那群豬隊友!
    有心辯解,但張口難言,最後六人隻能苦澀的砸吧砸吧嘴,認命的長歎一聲。
    不過,相比起六人的不適,湯鴻達卻淡定得多。
    早就習慣了君上一言不合斬將奪旗的風格,他對現在這種場麵已經相當熟悉了。
    “啟稟君上,東部戰線已經完全突破。”
    “嗯。”
    從沙盤上收回視線,趙胤舜饒有興致的揚起嘴角。
    瀾霽郡的疆域有點像個抽象的箭頭,南北較寬,東西卻很狹窄。
    一旦突破防線,東西對衝,幾天之內就能殺到魯州府!
    “很好,敵人軍心已潰,不用管俘虜了,按照計劃繼續前進,讓後麵的預備役來接收他們。”
    “一鼓作氣,我要三天之內兵臨州府!”
    聽到趙胤舜不當人的話,六名神將臉上的尷尬都快溢出來了。
    嘔心瀝血打造的堅固防線竟然連一天都沒守住!
    “遵令!”
    另一邊,湯鴻達卻是興奮抱拳,龍行虎步的走出大帳,根本沒有注意到幾名俘虜臉上的尷尬。
    “嗯,你們幾個……”
    幽暗視線移到他們身上,趙胤舜旁若無人的坐到主帥大位上,摩挲著下巴,苦惱蹙眉。
    “君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求給我們留個名聲……”
    諸葛範主動站出來,卑微解釋道。
    “當初我們受召而來時,也沒想到會有今天,本以為隻是守衛一方,庇佑百姓,未曾計劃與君上為敵,況且……”
    話音一頓,趙胤舜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嗤笑咧咧嘴。
    “況且我那個時候還沒晉升【鎮國公】,你們又聽聞我殘忍暴虐,屠戮忠良,所以覺得還是在行正義之事,對吧?”
    “…………”
    沉默片刻,六人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隻能露出禮貌而不失尷尬的笑容。
    “這些年,你們應該已經看清魯州世家的嘴臉,明白到底誰才是殘害百姓的一方了吧?”
    “那又是什麽讓你們直到現在也堅持與我鬥爭呢?”
    聞言,眾將苦澀的抿抿嘴,無奈長歎道:“因為【契約】。”
    “聖金聯的契約?”
    趙胤舜眉頭一挑,恍然大悟。
    “是的,吾等在聖人麵前立下【契約】,要守衛魯州十年,阻止您的‘毒手’伸出【鎏陰封國】。”
    “唔……違約的代價呢?”
    “一切。”
    掏出一張古樸厚重的羊皮紙卷,諸葛範恭恭敬敬的雙手呈上。
    拿起契約一看,入手的觸感溫潤如玉,蘊含著玄妙神性,明顯跟凡人簽訂的便宜貨不同。
    權利義務大體相等,不過代價卻大同小異,隻是說法更加文雅而已。
    稍微嚐試了一下,發現這道契約指向了某個可怕的源頭,趙胤舜權衡片刻,還是放棄了。
    可以,但沒必要。
    “你們的契約正本在誰手上?”
    月中求票票~~_:3ゝ∠_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