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小團體分賣金熊膽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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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常都是趙有財嚷著要上山,而王美蘭橫扒豎擋地不讓。
    今天王美蘭主動說讓趙有財上山,趙有財心裏卻不以為然、不屑一顧。
    七八月份,山裏的草比人都高,再加上滿山滿樹的葉子,根本啥都看不見、啥都打不了。
    而且王美蘭讓他跟著去,也不是讓他去打獵,而是讓他跟著去放山。
    是,去年秋天,趙有財是先後兩次跟著趙軍去放山。
    但那兩次都是被錢勾的,即便兩次加起來,到趙有財手裏也沒超過二百塊錢,可當時的趙有財缺錢愛財呀。
    不過,自從雪夜宿深山之後,趙有財仿佛一夜就想通了。他不再著眼於金錢,而是有了更遠大的追求。
    想想去年自己敬山上貢、磕頭的經曆,趙有財不禁臉紅。
    正當他想說什麽的時候,就聽“咯鐺”一聲看,李寶玉撂下碗筷,用手背一抹嘴,道:“大夥吃著啊,我先回去了啊。”
    “嗯?”眾人聞言一愣,但凡來趙家聚餐,李寶玉向來都是最後一個走,今天咋反常了呢?
    “李哥。”解臣問李寶玉道:“這麽晚了,你還看對象去?”
    聽解臣這麽問,大夥都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李寶玉。
    “什麽看對象?”李寶玉瞪了解臣一眼,沒好氣地道:“我有正事兒呢,我得給我哥哥寫演講稿呢。”
    “啊……”聽李寶玉如此說,眾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似乎都有些失望。
    “寶玉呀!”趙軍出聲,叫住李寶玉道:“你寫字啥的,可別整太繁瑣的。”
    趙軍知道他這幾個兄弟,都是看兩眼書就顯擺的主,萬一寫點什麽自己不認識的字或是繞口的話,那不是給自己添麻煩嗎?
    “放心吧,哥哥。”李寶玉一邊把胳膊往棉襖袖子裏伸,一邊對趙軍道:“我懂。”
    說完,李寶玉就往外麵走。
    “爸,這兩個給你吧。”眼看他哥出去,李如海起身,把自己碗裏的元宵和湯都倒在了李大勇碗裏。然後李如海抓起他的棉襖、中山裝,就追李寶玉而去。
    李家兩兄的明爭暗鬥由來已久,但在大夥眼裏,這不過就是兩兄弟打打鬧鬧罷了。
    吃完元宵,女人們幫王美蘭收拾完,食客們就陸續回家了。
    在王、林兩家和兩個李家離去後,張援民一家和解臣、解孫氏、老太太卻留了下來。
    老太太留下,是為了等解臣、解孫氏一起走。而張、解兩家,是留下來分錢的。
    之前分的錢,是商會的錢,而賣豹子皮和金熊膽的錢還都沒分呢。
    豹子皮是趙家幫的戰利品,裏麵有王強和李寶玉的股。但李寶玉回家奮筆疾書去了,少一個人就暫時沒分那六萬塊錢。
    人家分錢,趙威鵬、趙金輝沒留下看熱鬧,父子倆抱著小黑熊、小猞猁,到東屋跟老太太、趙虹、趙娜、小鈴鐺看電視去了。
    此時西屋裏,就剩下趙軍一家三口、張援民兩口子、解臣母子,還有邢三。
    炕桌都被推到了角落了,趙有財、王美蘭、張援民、楊玉鳳、解孫氏、邢三等人圍坐一圈,看著趙軍、解臣一人拽著一個麻袋到炕沿邊。
    靠邊坐著的張援民、邢三連忙伸手,幫著趙軍、解臣托了麻袋一把。
    “慢點兒啊!”趙軍叮囑道:“都是打捆的。”
    大團結百張一遝、十遝一捆,就是一萬。
    成捆、成捆的大團結倒在炕上時,給予人視覺上的衝擊力是巨大的。
    之前趙家商會開股東大會的時候,也拽過去兩麻袋錢。但由於大夥要繼續入股投資,所以那錢就沒分,也沒往外倒。
    眼下,四十四捆外加七遝的大團結堆在眾人麵前,把所有人都看呆了。
    “這……這……”楊玉鳳拿起滑到自己腿邊的一遝大團結,眼睛卻看著那一捆捆錢,一臉難以置信地問道:“這都……都是咱的?”
    聽楊玉鳳這話,趙軍笑著點頭,道:“嫂子,這錢都是咱的。”
    說著,趙軍邊往兜裏伸手,邊道:“我們這回上安國,賣了倆金熊膽。”
    說到此處,趙軍從褲兜裏掏出了一張紙,並將其打開,道:“當時我大哥和小臣都沒在,他們賣皮子去了,但我趙叔和金輝在呢。完了,這是回春堂黃掌櫃給寫的條。”
    說完趙軍把手中的紙遞給了張援民。小的金熊膽是趙有財一個人的,但大的可不光都是趙軍的,還有張援民、解臣和邢三的。
    賣熊膽的時候,張援民和解臣都不在,所以這些話必須得說清楚。
    從安國到常山,哥幾個見麵的時候,趙軍就跟張援民、解臣報過賬。此時到家分錢,還得再說一遍。
    關於錢的事就得這樣,必須得說的清清楚楚。
    張援民接過那張紙後,他沒看而是將其遞向了解孫氏。
    “你給我幹啥呀?”解孫氏性子直,但她可不傻,她沒接張援民遞過來的紙,而是一擺手道:“還給小軍。”
    “給你,兄弟。”張援民回手,將紙塞在趙軍手裏,道:“你是把頭,啥事兒你做主就行。”
    “那行。”趙軍拿著紙,道:“那我念叨、念叨。”
    趙軍說完,眼看解孫氏要拍巴掌,連忙道:“行啦,大姨,不用鼓掌啦。”
    解孫氏一笑,眯著眼睛看著趙軍。
    “這倆金熊膽呢,有一個是我爸殺出來的。”趙軍道:“這個沒破皮之前,是一兩九錢,但人家就要那膽粉。等破開以後上秤呢,是一兩五錢八分,按八千一錢出……”
    “多少?”趙軍話沒說完,就被趙有財打斷,此時趙有財昂頭望著趙軍,小眼睛鋥亮!
    “爸,你殺出那個膽,品質特別好。”趙軍道:“人家說金星達到六成,就按八千一錢的價格收。”
    “我的媽呀!”楊玉鳳驚呼一聲,道:“八千塊錢一錢啊,那……那一兩多得賣多少錢呐?”
    “一兩五錢八分。”趙軍道:“總共是十二萬六千四百。”
    即便看著這麽多錢,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當聽到這個價格時,所有人仍都有一種在夢中的感覺到。
    “唉呀!”最先回神的,竟然是趙有財,隻聽他歎口氣,然後對身旁的王美蘭說:“我一要山,你就叨叨叨、叨叨叨。咋樣?我上對了吧?”
    “對,對,對!”這時候,王美蘭哪會跟他計較啊,隻樂嗬地在趙有財肩膀上拍了兩下。
    “爸、媽。”趙軍招呼趙有財、王美蘭,道:“給咱那錢,先拿過去。”
    “哎!”
    “哎!”
    兩口子樂嗬地應下,然後雙手並用地自己身旁拿錢。
    一手一捆,很快就拿完了十二捆。
    散的七遝大團結,也有六遝給了王美蘭。並且還從最後一遝,抽出了四十張。
    眼看趙有財、王美蘭兩口子把屬於他們的錢拿走,張援民、楊玉鳳、解臣、解孫氏、邢三都滿眼期待地看著趙軍。
    趙軍也不廢話,語速飛快地說:“剩下那個金熊膽呢,是我、我大哥、小臣,我們哥仨去打的。但那大熊瞎子的消息,是三大爺給的。所以當初去的時候,就跟我三大爺說了,得有他一股。”
    說到這裏,趙軍看向張援民和解臣。
    “兄弟,有這麽回事兒。”張援民如此說,解臣也附和地點頭。
    見二人都沒有意見,趙軍繼續說道:“這個熊膽,陰幹後帶著皮兒是五兩二錢,破開那粉上秤是四兩五錢八分。完了呢,這個品質不如我爸打的那個,金星占四成就按七千塊錢一錢賣的。”
    “價差這麽多呢?”這話是王美蘭問的,但她是替張、解兩家問的。
    “按品質,媽。”趙軍道:“差一成,就差五百塊錢,差兩成就是一千。”
    “妹子,七千就不少啦!”解孫氏激動地道:“這……這都不敢想啊!”
    聽她這麽說,張援民兩口子還有解臣都直點頭。
    趙軍一笑,繼續說道:“這個熊膽呢,總共是賣了三十二萬零六百!”
    趙軍此話一出,所有人齊刷刷地在吸氣。
    “三……三、三十二萬!”楊玉鳳磕巴著說:“我是不是做夢呢?”
    “做夢也是美夢。”張援民說著,伸手摸著麵前的成捆大團結,道:“這回看屯子人,誰還敢瞧不起我。”
    不怪張援民這麽說,一年前他還因為三兩塊錢的藥錢,被人追到家裏要賬呢。
    一年後,就成十萬元戶了!
    “咱是四個人的股的嘛。”趙軍道:“一家就是八萬零一百五十。”
    說完,趙軍把紙一迭,對眾人笑道:“別瞅啦,動手拿錢呐!”
    大夥紛紛動手,一家八捆。然後,又將剩下的六十張大團結分了。
    “兄弟!”張援民抱著四捆大團結,喊了趙軍一聲。但緊接著,他卻看向解臣。
    “軍哥!”解臣與張援民對視一眼,然後轉頭對趙軍道:“我跟張大哥,我倆商量好了,我倆這錢有你一半。”
    “你倆可快拉倒吧。”趙軍聞言一擺手,道:“別扯那沒有用的,該你倆的,就是你倆的。”
    “兄弟!”楊玉鳳一手抱著錢,一手伸向趙軍,道:“那天聽小虹念課文,什麽吃水不挖井人的,你大哥掙這錢,不都是你帶的嗎?要沒有你,我們家吃口肉都費勁。”
    “嫂子,你可別說那些了。”趙軍道:“那天咱在這屋,咱不都說了嗎?那次要沒有我大哥和小臣,我整不好都得讓那大黑瞎子踢蹬了。
    我們兄弟在一起,啥都是互相的。他們能豁出命救我,我也能豁出去分給他們這錢。”
    “鳳啊!”趙軍話音剛落,王美蘭出聲攔住楊玉鳳,道:“別這個、那個的啦,你就聽你兄弟吧。”
    跟楊玉鳳說完,王美蘭看向趙軍,壓低聲音問道:“兒子,這錢咋整啊?”
    說這話時,王美蘭臉往東邊一撇,趙軍瞬間心領神會,道:“包車皮!”
    “包啊?”王美蘭又向趙軍確定,就見趙軍點頭,道:“包!幹啥不包啊?”
    說完,趙軍看向張援民、解臣。
    “兄弟,你幹,我就幹!”張援民如此說,解臣道:“軍哥,咱幹吧。”
    見兩兄弟都同意,趙軍道:“你們要不留花的,咱就都投裏。你們一家出八萬,完了……”
    趙軍話沒說完,就被邢三打斷,隻聽老頭子道:“小子,你給我這錢也投裏。”
    “嗯呐!”趙軍應了一聲,然後說道:“咱一共是四十四萬,正好咱再包兩列車皮!”
    “那可太好了!”張援民聞言,臉上露出笑容,道:“一列車皮,一年就三十來萬呐。兩列六十萬,能使兩年就一百二啊!”
    “哎呦我天呐!”解臣驚喜地對身旁解孫氏道:“媽,我感覺這屋快擱不下我了!”
    解孫氏:“那你出去!”
    ……
    就當趙家西屋一片歡樂的時候,李家西屋氣氛有些壓抑。
    李家兄弟,一個在炕上,一個在地下。
    李寶玉坐在炕上,伏在炕桌上寫著東西。李如海坐在他以前上學時的書桌前,同樣拿筆在紙上飛快地寫著。
    這氣氛應該是很好的,可兄弟倆時不時地停筆、抬頭對視一眼。而視線碰撞時,似有火花擦出。
    “艸!”再一次對視時,李寶玉忍不住爆粗口,道:“這小狼三兒!”
    李寶玉剛說的是本地方言,意思跟白眼狼是一樣的。
    “嗯?”李如海一怔,放下手中鋼筆,側身問李寶玉道:“不是?我咋就小狼三兒了?”
    “你特麽打小擱外頭讓人家熊,不都是我給你出頭嗎?”李寶玉道:“要特麽沒我,那張來發不得天天揍你呀?”
    聽他這話,李如海撇了撇嘴,歪頭笑道:“那他擁呼啥揍我啊?”
    “擁呼你嘴欠唄!”李寶玉這話說的理直氣壯,可緊接著就聽李如海道:“他第一次給我推溝裏前兒,我特麽才四歲!我四歲,我嘴就欠啦?”
    被李如海這麽質問,李寶玉哢吧下眼睛,道:“那誰知道你幹啥啦?”
    “還我幹啥啦?”李如海瞪了李寶玉一眼,道:“不擁護你給張來寶推泥坑裏、推個跟頭,整他一身大泥,完了你還叫人家小泥猴兒,張來發才推我的嗎?”
    “是嗎……”李寶玉拉長音,那疑問的口氣就弱了很多。
    見李寶玉這樣,李如海撇了下嘴,指著李寶玉道:“你還說我呢,你最小狼三兒!”
    “你放屁!”李寶玉梗著脖子,道:“我咋地啦?”
    “你咋地啦?”李如海冷笑道:“這次你看我立功,你不樂意,你咋不尋思呢?那小被多賣錢,誰合適啊?除了咱大哥、張大哥、小臣哥,再就是你股份最多,你說誰合適?”
    聽李如海這話,李寶玉快速哢吧兩下眼睛,不吭聲了。
    見李寶玉不說話,李如海乘勝追擊,道:“我給你多掙錢,完了你瞅我像黑眼風似的?”
    黑眼風是東北方言,是仇人的意思。
    被李如海這樣指責,李寶玉感覺自己確實不對。
    李寶玉是個爺們兒,意識到錯誤後,連忙湊到炕沿邊,誠懇地對李如海道:“如海啊,別跟哥一樣啊。”
    說著,李寶玉從兜裏掏出一遝錢就往李如海手裏塞,邊塞邊道:“哥給你拿錢,你樂買啥就買啥,啊。”
    李如海看了眼手裏的一遝錢,錢倒是挺厚,但最大票是一塊的,估計這一遝頂天也就十多塊錢吧。
    不過李如海沒嫌棄,直接把錢揣在了自己兜裏。
    見李如海收下了,李寶玉一笑,道:“弟啊,你這趟立那麽大個功,你也讓哥表現、表現唄?”
    “你能行嗎?”李如海聞言,皺眉看向李寶玉道:“寫演講稿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你特麽瞧不起誰呢?”李寶玉瞬間變了臉色,道:“我這些年看書、看報比你少啊?再說了,大姐夫走之前,我都跟他嘮了。”
    李寶玉口中的大姐夫就是周建軍,周建軍今天來,吃完飯就走了,並沒參加股東大會。
    “行吧。”聽李寶玉這麽說,屬實也有些困了的李如海對他道:“那你可好好寫著,別讓咱大哥掛台上!”
    “哎呦嗬!”一聽李如海鬆口,李寶玉笑道:“你就放心吧,你哥多大學問呢?寫這,不手拿把掐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