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婚前小舅子對姐夫發自靈魂的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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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美蘭的突然發難,不但讓佟友豐三人紅了眼眶,也讓宋福安、張濟民更為措手不及。
    這麽些年,為那些氓流子說話的,除了趙軍也就王美蘭了。
    不過趙軍當初的行為,在這些人的眼中被視作是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說的直白一些,就是沒事找事。
    護林員跟官字根本不沾邊,也沒什麽權利。但對於沒有根腳,又以跑山為生的氓流子而言,護林員就是天,想怎麽捏這些氓流子就怎麽捏。
    說不好聽的,有些護林員都不拿氓流子當人看。
    自己都瞧不上的盲流子,趙軍替他們出頭,那在宋福安他們看來,不就是沒事找事嗎?
    之前護林員都以為趙軍是耍威風,但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些護林員真怕被這火燒著,這才消停了一陣子。
    可眼下,王美蘭的發難卻是師出有名。
    你欺負她屯子人了,她作為屯長給出頭,那是理所當然的。
    但這娘們兒又不是普通的屯長,單看王美蘭身後那一排林場領導,宋福安就狂向張濟民使眼色。
    張濟民也不傻,他根本不用宋福安提醒,就忙抱拳向王美蘭道歉:“對不起了,趙……那個……屯長啊!”
    張濟民大腦飛速運轉,也不知道該怎麽準確稱呼王美蘭,最後不得已地喊了一聲屯長。
    “別跟我說對不起!”王美蘭衝張濟民擺了下手,然後手順勢一指佟友豐,對張濟民道:“你得給我們佟隊長道歉,我們這大小也是民兵隊長啊,你說拽我們脖領子,就拽我們脖子領?沒人了呢!”
    “對不起了,佟隊長。”張濟民又忙向佟友豐抱拳致歉,道:“實在對不起了。”
    此時的佟友豐,似乎仍沒適應自己身份上的改變,麵對張濟民的道歉,佟友豐手忙腳亂地擺手,道:“沒事兒,沒事兒……”
    王美蘭是個護短的人,換成東北話就叫護犢子。見佟友豐這個樣子,王美蘭忙把話拉過來,對宋福安、張濟民道:“行啦,以後可不行再欺負我們屯子人了啊!”
    說這句的時候,王美蘭還是一臉嚴肅,緊接著臉上浮現笑容,道:“要不得我找你們領導,找你們趙組長。”
    趙組長是她兒子,王美蘭這玩笑話一出口,把周圍人都逗樂了,宋福安、張濟民也樂了,倆人順著王美蘭給的台階就往下來,連說“不能了”、“再也不能了”。
    一說一笑,這事也就過去了。婦女們繼續收拾屋子,趙軍、王美蘭在眾人的簇擁下向房後走去。
    “宋隊長,你們咋來了呢?”趙軍接過王美蘭遞來的兩盒金葫蘆,一邊分給宋福安、張濟民,一邊問道:“咋地?有啥事兒啊?”
    趙軍還以為倆人來,是有什麽工作上的事要向自己匯報呢。
    想一想,護林員這邊還是挺消停的。從自己上任以來,就召見過他們一次,之後就不管了。
    “沒啥事兒,組長。”宋福安笑道:“我們聽說你要結婚了,我們就過來瞅瞅,看家有沒有啥活兒,需要我們幹的。”
    聽宋福安這麽說,趙軍感覺這人挺懂事,當即說道:“你們一天巡林子,倒班啥的都夠累的,我這邊兒沒啥事兒,你們不用惦記著。”
    趙軍說這番話時,一幫人又回到了後院。看到這後院那麽多人忙活的熱火朝天,宋福安就知道即便趙軍家有活兒,也不缺人幹。
    但宋福安並不覺得有多失望,又繼續對趙軍說:“那組長,那你結婚那天,我們再過來吧。”
    趙軍聞言微微一怔,隨即笑道:“來唄,來了好酒好菜,咱熱鬧、熱鬧。”
    聽趙軍這話,旁邊的趙有財一撇嘴,這都多少人了,還要熱鬧?
    趙軍說的就是客套話,人家說要來,他能說你別來了嗎?那多打人臉呐?宋福安再不敢得罪自己,也不能那麽幹啊。
    宋福安聞言大喜,笑道:“組長,那天我們全來。”
    “嗯?”趙軍一愣,他感覺宋福安這話有些不對勁。
    趙軍看看宋福安,又看看張濟民,問道:“不就你們倆嗎?”
    “不得呀。”張濟民終於找到了接近趙組長的機會,笑著對趙軍說:“組長,我哥倆今天是代表咱所有護林員來的。大夥兒聽說你要結婚,那都可高興了,都蹦高要來呀。那啥……二月三你結親那天,咱林區一百九十二個護林員都來。”
    “都……都來?”趙軍聽得都感覺頭大,熱鬧是好事,可太熱鬧也麻煩呐。剛定完西山屯的三十桌,這幫護林員又要加二十桌,再加上永安屯的、林場職工,這席辦下來得一百多桌。
    想到此處,趙軍下意識地看向了王美蘭。
    “來吧。”一個聲音在趙軍身後響起,說話的卻不是王美蘭,而是趙有財。
    見趙軍轉頭驚訝地看著自己,趙有財笑道:“大夥願意來就來唄,熱鬧還不好嗎?”
    趙有財卻是有他的打算,西山屯一共是五十八戶人家、二百七十二口人。王美蘭讓全屯子男女老少都來,那就得坐三十桌。
    可隨出的禮,卻隻有五十八份。再加上他們屯子困難,萬一真聽了趙軍的話,一家真就隨個三毛、五毛的,那這三十桌席肯定就是賠了。
    可護林員來多少人,就隨多少份禮,還不拖家帶口。
    這多好啊?這二十桌,趙家肯定是賺。這一賠一賺就勾回來了,起碼不用往裏搭錢。
    趙有財答應的痛快,而他作為名義上的一家之主,他這麽一說話,趙軍、王美蘭還能說啥?
    “那啥……那……”趙軍略有些遲疑,道:“你們都來,那不上班啦?”
    護林員不像林場工人,護林員常年倒班,不休節假日。
    “我們呢,早點來,耽誤不多一會兒。”宋福安笑道:“組長你也不用給我們預備飯,我們到這兒瞅一眼,寫上禮我們就走。”
    “那能行嗎?”趙軍臉色一變,道:“那可不行啊,那成啥事兒啦?上誰家隨禮不吃飯呐?”
    “就是啊。”王美蘭接著她兒子的話茬應了一聲,然後對趙軍說:“這些師傅早來,那早晨再安排一悠啊?”
    王美蘭既然圖個熱鬧,那她就不怕人多。隻要不耽誤她大兒子入洞房,一天安排十八悠,她都沒意見。
    原來的計劃是永安屯一悠席、林場職工一悠席,永安屯那悠席上午十點開,而林場職工那悠席,則是中午十二點開。
    如果想再早加一悠,那就得八點開席了。
    八點開席倒是行,辛苦、辛苦韓大春他們那些上廚的、幫工的。正常得給這些人包紅包,但來幫廚的都是趙有財的老同事,甚至很多都是趙有財的徒弟,紅包他們十有八九不會要。
    於是王美蘭就想著,等完事兒多給他們拿兩盒煙,還有剩下沒加工的肉菜,也多給他們拿一些回去。
    可現在的問題是,八點開第一悠席的話,那接親幾點接呀?
    原本沒有這一悠席的時候,趙家定的是八點接親。定這個時間,是王美蘭以前聽老人家講話,八九點鍾太陽啥的,王美蘭就定了個八點。
    如果加上這悠席,接親時間就得提前。不可能那邊接親,這邊就吃上了。
    “行,媽。”趙軍跟王美蘭眼神一對,就大概猜到了他媽的心思,當即應道:“那就早晨加一悠。”
    說著,趙軍轉頭看向宋福安、張濟民,道:“宋師傅,二月三那天早晨八點開席,你們都過來吃早晨飯吧。”
    “行,行,行!”宋福安樂嗬地應下,而這時王美蘭問張興隆、佟友豐二人,道:“張主任、佟隊長,你們吃下午兩點那悠,晚不晚?能不能餓?”
    “不能,不能!”張興隆連連擺手,笑道:“這時間太好了,要不我們還想吃末一悠呢。”
    張興隆此話一出,就挨了佟友豐一胳膊肘子。
    懟開了張興隆,佟友豐衝王美蘭一笑,道:“不晚,不晚,我們平常也兩頓飯。”
    雖然張興隆事先沒跟佟友豐溝通,但佟友豐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張興隆的意思。
    王美蘭怕開席晚,他們會餓。可西山屯人不怕,因為越餓吃的就越多。頭一天晚上就不吃飯或許有些誇張,但他們當天的早飯肯定是不會吃了。
    “那行。”聽佟友豐這麽說,王美蘭看著趙軍,似拍板也是在跟趙軍商量,道:“兒子,那就八點、十點、十二點、下午兩點,開四悠唄?”
    說完這話,王美蘭忽然感覺到不對,連忙轉身問趙有財說:“是不是行,他爸?”
    “啊,行!”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趙有財甭管心裏咋不高興,也笑嗬嗬地道:“我不說了嘛,這事兒你們娘倆定就完了。等有啥大事兒,你們決定不了了,你們再問我。”
    趙有財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台階,找的也算嚴絲合縫,起碼外人看不出來。
    這樣安排也算皆大歡喜,等送走了趙春兩口子和宋福安、張濟民,王美蘭對趙軍道:“兒啊,你上你馬大爺家看看去吧,把這事兒跟他們說嘍。”
    接親時間本就是可著男方來,幾點接都不是什麽大事,不用趙有財、王美蘭出麵。趙軍作為女婿,到那兒跟老丈人、老丈母娘一說就得了。
    “媽,那改成六點接呀?”趙軍問,王美蘭搖頭道:“六點早點吧?天還沒亮呢,咋也得七點呐。”
    “七點也行。”趙軍想了想,從馬家到趙家也沒多遠,接到趙家來經過一個簡短的儀式,並不影響八點開席。
    “是不是行?”王美蘭這話雖然是問句,但其實也就是定了。見趙軍點頭表示肯定,王美蘭忽然又想起了趙有財。
    王美蘭連忙轉身,問趙有財道:“他爸,你說話啊,是不是行啊?”
    剛才周圍有其他人,趙有財還沒使臉色。此時此處就他們一家三口,趙有財啥也沒說,隻狠狠瞪了王美蘭一眼,然後轉身就走了。
    趙軍、王美蘭相視一眼,王美蘭衝趙軍一揮手,道:“你爸同意了,去吧,兒子。看別空手去,給你馬大爺買兩條煙、買兩瓶酒啥的。”
    “哎,知道了,媽。”趙軍應了一聲,出門往小賣店去。
    到小賣店,趙軍要了一條迎春、一瓶山河白、兩瓶罐頭,湊上了四盒禮。
    趙軍拿著禮品到馬家的時候,馬家人都在呢,包括不久前從趙家新宅出來的馬勝兩口子。
    趙軍和馬勝兩口子幾乎是前後腳,這不由得讓馬家人好奇趙軍的來意。
    臨近結婚,馬玲還有些不好意思見趙軍了,拉著她嫂子、帶著她大侄躲到了西屋。
    王翠花按照習慣,留在外屋地給趙軍沏糖水。
    馬大富、馬勝招呼趙軍上炕,呲大牙直樂的馬洋拽著板凳坐到了炕下。
    坐下以後,趙軍衝馬大富、馬勝一笑,道:“大爺、大哥,我來是有點事兒跟你們商量。”
    “說吧,軍。”馬大富一笑,道:“咱又不是外人,有啥事兒你就說。”
    “那啥……大爺。”趙軍道:“剛才我們護林隊的來倆人,說是二月三那天,護林隊那幫人都要來。小溜兒的也二百人呢,我們就研究再加一悠席。”
    趙軍說到這裏,王翠花端著糖水進來。聽趙軍正說話呢,王翠花就把糖水放在趙軍麵前的炕桌上。然後,她回手將馬洋從四角八叉凳上扒拉起來,她坐到了上麵。
    而這時候,馬大富、馬勝都沒吱聲,因為趙軍說的跟他們沒有關係。老趙家辦席,願辦幾悠就辦幾悠唄,辦八十悠也跟他們沒關係呐。
    爺倆等著趙軍的下文,就聽趙軍繼續說道:“他們護林員得巡林子,那天都上咱家來,也是著急慌忙的,不能耽誤太長時間。這就得早給他們開席,完了我們就商量,八點鍾加這悠席。”
    “啊……”聽趙軍這麽說,馬大富就明白了,他與王翠花對視一眼。見王翠花沒什麽反應,馬大富便問趙軍道:“八點開席,那幾點接親呐?”
    “我爸、我媽,讓我來問問你跟我大娘、大哥。”趙軍道:“我們家七點來接親,行不行?”
    “行。”確實不是什麽大事,趙軍問了,馬大富就點頭應道:“行,那就早一小時唄,我們就早點給玲兒收拾東西。”
    其實也沒啥好收拾的,即便收拾也不至於那天現收拾。馬大富這麽說,無非是表達他們對馬玲的重視。
    事情辦完了,趙軍心情很是不錯,然後就聽王翠花道:“軍呐,你喝水啊。”
    “哎!”趙軍笑著應了一聲,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哎呀媽,齁甜齁甜的,王翠花可挺舍得放糖。
    可再齁,趙軍也不能說,畢竟這是老丈母娘一份心意呀。
    見趙軍喝了自己沏的糖水,王翠花笑的很開心,隨口問道:“軍呐,那你家這回得辦三悠了?”
    “四悠,大娘。”趙軍笑道:“西山屯子還有一悠。”
    “啊?”馬家人大驚,然後就聽趙軍把王美蘭當官的事說了,這聽得馬家人目瞪口呆。
    聽完之後,王翠花瞪大眼睛,很是感慨地道:“唉呀,我這親家母是真行。”
    “可不咋地。”馬大富附和一聲,旁邊馬勝跟著點頭。
    可就在這時,馬洋忽然開口,喚趙軍道:“軍哥,我問你個事兒。”
    “哎,小弟,你說。”媳婦眼瞅就過門,這時候對小舅子一定要向春風一般和煦,更何況還當著老丈人、老丈母娘呢。
    這時,馬大富、馬勝、王翠花也都看著馬洋,三人神情似乎有些嚴肅。
    與此同時,在西屋一直趴門縫的馬玲也隱隱有些激動。
    昨天晚上閑嘮嗑的時候,馬洋說了,等哪天碰著趙軍,一定問問趙軍結婚以後能不能對他姐好啥的。
    雖然知道承諾沒什麽用,但馬家就這麽一個閨女,馬家人都想聽趙軍給個保證。
    而馬玲更期待的是她弟弟為她說話,畢竟是自己從小帶大的弟弟,感情很不一般。
    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視下,馬洋終於開口,問趙軍道:“軍哥,這你家辦四悠席,我們吃哪悠啊?”
    趙軍:“……”
    馬大富、王翠花、馬勝、馬玲、許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