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男女關係的事情，敲打完曹誌強，要求曹誌強多注意個人影響的事情之後，李廠長就開始討論起便利亭項目來了。
    其實這個連鎖便利亭項目呢，李廠長當然是最早知道的，畢竟很多東西都要他拍板才行。
    比如這個用自己的車間、自己的設備、自己的原材料以及自己的工人生產活動板房的事情，沒有李廠長親自下令，是絕對生產不了的。
    這個時期可不是後來，隨便找個小廠都能生產活動板房。
    在這個時期，大部分生產企業都是計劃經濟，沒有關係沒有條子，你壓根連一根鋼筋都買不到，別說活動板房這種高技術含量的玩意兒了。
    不說別的，就說那種夾芯板吧，不是國企單位，你自己都生產不出來，或者你生產出來了也不能隨便賣。
    除此之外，還有玻璃，這也不是能隨便大批量買到的東西。
    可以這麽說，別小看一個四四方方的簡陋活動板房，此時你不是正規國企單位，你還真做不出來。
    也隻有國企單位，此時才能自由的獲得諸如鐵皮、玻璃、木板、塑料泡沫等原材料，並且有焊槍，車床等生產工具。
    再一個，就算便利亭這種活動板房建好了，想要運營這個玩意兒，你也必須是國企單位才行。
    一般的國企單位也不行，你必須得是像紅光機械廠這種級別很高的國企單位，才可以自由的開辦下屬子公司，然後用這種子公司來運營連鎖便利亭項目。
    就算這些都容易做到，還有個最關鍵的問題，就是政策問題！
    因為便利亭這個玩意兒，說穿了就是一個個的活動板房，然後你必須把這些活動板房放在人流量多的地方，才能夠成功。
    人流量多的地方，一般就是學校、醫院、公園、火車站之類的公共場所附近，或者居民區比較集中的地方才行，而這些地方，就牽扯到市政問題了。
    要把便利亭這種統一規劃跟統一管理的活動板房放置到各個人流量大的地方，你必須跟政府打好交道，政府相關人員批準你在那建設，那才能成功。
    其次，還得跟電力部門以及郵電部門打交道，因為你要通電通電話，要不然便利性就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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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還要交通部門、消防部門等部門同意，必須沒有交通隱患跟消防隱患。
    歸根到底，就是要跟市政府打交道，讓當地政府同意你搞這個連鎖便利亭才行，要不然一切都是白瞎。
    曹誌強前些日子為啥整天跟人喝酒吃飯？
    難道隻是為了項東方跟徐靜理這兩個大學生的實習調動問題麽？
    當然不是。
    其實項東方跟徐靜理這倆人的調動，隻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個小事情。
    跟領導吃飯的真正目的，當然是多認識領導，而跟那些領導吃飯真正要談的大事，就是這個便利亭項目。
    隻不過呢，這時期的各個領導也不是吃白飯的，他們對便利亭新項目呢，也有很多疑慮。
    畢竟多做多錯，不做不錯。
    所以最後商量的結果，是可以先在崇文區做個試點。
    而崇文區呢，恰好就是於得水負責的那個區。
    崇文區是京城最小的一個區，但區域位置還不錯，當個試點完全沒問題。
    關鍵於得水是這個區的區長秘書，區長又已經跟曹誌強關係不錯，所以在這裏做試點應該沒啥問題。
    但這隻是在領導層次有了個意向，真正能不能落實，還得先看到實物，也就是先看到便利亭。
    除此之外，於得水還說了，區裏隻能同意批場地，但具體的建設費用，通電通電話等費用，都要公事公辦，也就是要掏錢。
    考慮到這個事業的本質是給廣大職工謀一份差事，養活廣大工廠職工，所以工商稅就不用交了，隻需要交個場地費，意思意思就行。
    場地費也不多，一個亭子一個月交十塊錢，這筆錢直接給區長辦公室，具體怎麽分，就是人家的事兒了。
    “小曹啊，最近辛苦你了啊。”李廠長背著雙手，看著便利亭感歎道，“有了這個玩意兒，起碼能解決我們廠四分之一的三產職工收入問題啊。”
    “四分之一？”曹誌強撇撇嘴，“李廠長，您太保守了，其實讓我說，這個東西別看不起眼，但靈活多變，成本低廉，也不一定非得市中心，一些偏遠地區一樣可以布置。
    甚至是，其他城市一樣可以鋪開。
    比如天津、保定，sjz等等其他地區的省會城市，我們都可以鋪開。”
    “這太遠了吧？”李廠長皺眉道，“這個東西就像你說的，本身不是問題，關鍵是當地政府的政策。
    其他城市，未必能像這裏一樣好說話啊。”
    曹誌強笑了笑道：“有什麽難的？我們是京城國企，在其他城市建設幾個分部，有什麽問題？
    就算有地方保護主義，也不能明著拒絕我們吧？
    大不了，我們可以跟當地政府合作，也交一份份子錢就是了。”
    李廠長搖搖頭：“那個還太遠，咱們還是先在京城穩紮穩打，能把機械廠的這些職工都安排好就足夠了。”
    緊接著，李廠長拍了拍曹誌強的肩膀：“小曹啊，這個機械廠，我也幹不了幾年了，未來終究是要交給你們年輕人的。
    我現在就是替你們挑挑擔子罷了，你可要好好幹，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啊。”
    “放心。”曹誌強連忙道，“您對我的教誨，永不敢忘，還有……”
    略微一頓後，曹誌強壓低聲音道：“李廠長，您跟董書記的那一成分子，我已經準備好了現金，您什麽時候方便，隨時可以來取。”
    “咳咳。”李廠長連忙咳嗽兩下，又下意識回頭看了看。
    發現肖主任跟項東方依舊離的很遠，不可能聽到這裏的談話後，這才壓低聲音道：“那個先不急，押後一段時間也行，現在我最擔心的就是下個月的職工薪水。”
    曹誌強笑了笑：“李廠長您放心，補貼款已經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打到機械廠的賬上。”
    “那下下個月呢？”李廠長問。
    “別說下下個月。”曹誌強笑道，“就是一直到年底，也絕對夠了，甚至是，政府就算改了主意，連一半補貼都不給了，全憑我自己，也足夠墊付咱機械廠所有職工的薪水了。”
    “嗯嗯，那就好。”李廠長點點頭，“不過就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曹誌強連忙正色道，“我雖然年紀小，但也明事理。
    當初要不是您收留了我進廠，我根本不會有今天，恐怕早就橫死街頭了。
    再者說，我爸我媽都是這個廠的人，我打出生起，就是這個廠的一份子。
    所以啊，我對咱們廠的感情，那是可昭日月。
    而且我一直認為，咱們廠隻是暫時有點小困難，但基本盤很不錯。
    隻要努努力，一定可以扭虧為盈的。”
    李廠長歎了口氣，再次拍了拍曹誌強的肩膀：“好，好啊，我沒看錯你，不愧是咱廠出來的老人。
    其實我也不期望什麽扭虧為盈，我就是希望啊，這個廠不要在我的手裏沒了，希望大家能繼續有口飯吃。
    至於我自己的個人得失……算了，不提了，那不重要！”
    曹誌強心中笑嗬嗬，但表情卻一臉鄭重：“李廠長，您這種高風亮節，以廠為家的精神，實在可歎，可敬，不愧是我等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