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寧梔盡在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從昨晚和聶蒼蒼逛街發生的小意外，到空月基地發生的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她說，聞君就安靜地聽著，偶爾還會問一些在她看來就是生活常識般的問題。

    聶蒼蒼聽兩人聊天，忽然發現，她真的從未了解過自己的老師。

    原來……她單手握拳抵在唇邊，掩飾自己嘴角的弧度：原來，先生也有這麽多不知道的事麽？而且好多還是生活常識……她還以為先生是無所不能的。

    寧梔絮絮叨叨說了許多，最後講到她去朝歌基地找鑰匙發生的事。

    “東方遙的情況我知道。”聞君道，“東方諾為了解除她身上的詛咒，曾經帶她拜訪過我。”

    “我聽說過。”寧梔道，“對東方遙當時的情況，先生也無能為力麽。”

    “嗯，其實，準確一點說，依附在東方遙身上的術式算不上詛咒。”聞君看著窗外，想起自己在初次見到那個術式時的震驚，“那個血族清洗她的記憶，是為了保護她。”

    “保護？”寧梔心裏清楚是怎麽回事，嘴上卻道，“可是如果到了年紀無法解除詛咒，東方遙就會死，這也能算是保護嗎？”

    她知道當年東方家的滅門慘案和東方遙有關，洛失在她身上設下術式是為了避免她精神失控走向崩潰。

    聞君若是知道這其中的關係，為什麽不將事實告訴東方諾？

    “洛失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本就是為了保護小女孩才設下術式，怎麽可能允許這種術式威脅到她的性命。

    “先生認識洛失？”寧梔這次是真正地震驚了，“先生怎麽會認識洛失呢？”

    作為血族始祖，洛失在無人之境沉睡多年，醒來後就和東方家糾纏不休，東方遙失憶後，他再次陷入沉睡，怎麽會和聞君有交集？

    不管怎麽想，摘星樓足不出戶的祭司大人和血族的始祖都不會有見麵的機會吧。

    “洛失麽……”聞君露出恍惚的神色，微微眯起眼睛，低聲道，“很多年前就認識了，在末世還沒有開始的時候。”

    這一次，聶蒼蒼和寧梔都呆了。

    末世沒開始的時候……聶蒼蒼眨巴眨巴眼睛，覺得自己一不小心聽到了不能為外人道的秘密，先生說這話是一時失神，事後會不會殺她滅口啊？

    寧梔不似聶蒼蒼那麽多顧忌，她直接問道：“先生這麽年輕，災難發生到現在已有近百年時間，先生所說的末世前……”

    “你難道沒聽說過，冷禪也是我的學生。”

    “可是……”她聽說過聞君先生擅駐顏，她以為他隻是保持著年輕時的容貌，但怎麽也沒想到他已是百歲的老人了嗎？

    “我已經活了很久。”聞君歎了一聲，看兩個姑娘震驚的表情，覺得有趣，慢悠悠地說道，“如果不是駐顏術，現在站在你們麵前的就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家咯。”

    “這樣嗎？”寧梔瞪大眼睛，“原來駐顏術這麽厲害？那如果是末世前……先生如今已經百歲了嗎？”

    “嗬嗬。”見她真的信了，聞君輕輕笑出聲。

    看男人的表情，寧梔意識到他剛才的話是開玩笑的：“先生你騙人！”

    聞君輕聲咳，故作不解：“什麽？”

    “你根本沒有百歲！”寧梔道，“我想起來了，我聽沈慕祁說起過你接手摘星樓的事！”

    聞君先生接手摘星樓祭司之位的時候不過二十歲，不久之後就收了第一批學生，就是冷禪那一批，也就是說，冷禪拜入摘星樓的時候，很可能和聞君差不多的年紀。

    這麽算來，聞君真實的年紀或許和現在二十五六歲的外形不符合，但絕不可能是什麽百歲老人。

    聽了寧梔的分析，聶蒼蒼回過神，小聲道：“那先生的駐顏術也很厲害呀——可如果像寧梔你說的，先生怎麽會在末世前認識洛失？”

    寧梔：“……”對哦，聞君和洛失認識又是怎麽回事？

    聞君看向聶蒼蒼，溫聲道：“蒼蒼，馬上到午餐時間了，麻煩你去安排一下。”

    這話的意思就是他有話要單獨和寧梔說。

    聶蒼蒼心裏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燒，聽了聞君這話，她嘴角抽了抽，感覺這樣下去，自己遲早會被自家老師憋死。

    心裏吐槽了千萬遍，她不敢反抗，甕聲應了：“是，我這就去。”

    說完看寧梔，小聲：“你中午想吃什麽？”

    寧梔：“好不容易來一次，當然要試試承星基地的特色菜呀。”

    聶蒼蒼頷首，退出房間，把空間留給兩人。

    站在走廊裏，聶蒼蒼歎氣：好吧，如果先生真的活了百年，那寧梔更不可能是先生的私生女了，哎。

    ……

    等聶蒼蒼離開，聞君的目光從門口收回來，落在寧梔身上。

    “寧梔，還記得我昨晚跟你說過的話嗎？”

    “先生說，你是我父母的故交。”

    “是。”聞君道，“你的父母出生司月一族，在末世前，司月一族是當時非常有名的血獵家族。”

    寧梔安靜地聽著。

    聞君這話證實了十七的說法，吸血鬼和吸血鬼獵人……

    “你的父親司鄞是當時司家家主的嫡長子，也就是下一任司家的家主。”聞君道，“你的母親司瑤也非常厲害，算是當時同輩之中少有的天賦極高又刻苦努力的人。”

    司鄞，司瑤……寧梔想起了自己夢裏見過的那個叫阿瑤的少女，原來，她夢到的是自己的母親。

    她回憶夢裏的場景，那些原本逐漸被她忘記的畫麵重新變得清晰。

    坐在樹上放風箏的少女，說著悄悄話的兩姐妹，還有女孩提到的聞家的兩兄弟……原來那都是末世前的故事，是她父母的故事。

    “等等——”寧梔陡然抓住事情的關鍵，結巴，“我、我的父母……是兄妹？！”

    司鄞司瑤——這名字怎麽聽都像是親兄妹吧！

    “不是。”看她驚得小臉雪白，聞君笑了笑，無奈道，“你母親是司家的養女，和你父親雖是兄妹相稱，卻並沒有血緣關係。”

    “呼……”寧梔鬆了一口氣，拍拍胸口，“那就好。”

    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她又困惑了：“我爸媽是司家的人……額？那我為什麽會出現在現在這個時間點？”

    她出生在災難發生以前，到現在也過去百年時光，她怎麽……

    聞君道：“你會出現在這個時間點，和我一樣，是因為司家的瞬時之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