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 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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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素律看著癱在地上的祿天厚:“知道了不該知道的,誰都保不了她。”
    祿天厚悔恨地扯了幾下頭發,不敢麵對。
    “不不……”他癡妄低喃。
    花素律無情地宣判他的死刑:“害死她的不是別人,是你。”
    祿天厚身為東廠暗探的事屬於絕密內容,連他的親人父母也不能得知。
    即便是在東廠內,也隻有極少數人才知曉。
    這麽秘密的事,祿天厚竟然告訴了那個宮女!?
    花素律發現這件事時,也不知是該感歎他們情深兩不相瞞,還是感歎這倆人是驚天大傻x……
    一個細作暴露了身份,接著被挖出來的不止是他自己。
    很可能,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間諜體係,就因這一個人而被破壞……
    事已至此,花素律隻能讓他們死,這也是他們自己造成的結果。
    否則來日,死的可能就不止是兩個人。可能連花素律自己都會……
    在他成為暗探之前,不可能沒人告訴過他,身為暗探應當注意什麽。基於這種情況上,他竟然還將身份透露給相好……
    隻能說,是他自己將愛人和孩子,推向了死路。
    花素律注視祿天厚良久,某種程度上,她或許能理解祿天厚為何會將身份透露出去……
    在這深宮裏終日漫長,許多時候又要提防算計,人心裏總會想找一塊地方可以依靠。
    對於愛人,分享最隱秘的秘密往往是最直白的一種方式。就好似貓袒露柔軟的肚皮……
    很多時候,花素律也曾想將自己的身份來處告訴給武利盈。
    但她怕。
    怕武利盈對她表現的是演戲,怕自己露出肚皮後,迎來的是利刃……
    理智和恐懼戰勝感情,所以她從未對武利盈坦言過。
    而祿天厚,大抵該是情感占了上風……
    當然,真正的原因,花素律不會去問。到了這時候,原因也未必重要。
    “她已經去了。”
    花素律瞥了眼桌上的那被白色絲綢蓋起的托盤,一直極力裝出的淡漠眸中露出兩分不忍……
    那畢竟是兩條人命。
    她雙眼不自然地眨動了幾下,目光避開看祿天厚,歪頭道:“你也自行了斷吧。”
    祿天厚失力地歪斜癱坐在地,喉嚨裏發出痛苦的低悶哭聲……
    “都是臣的錯。”祿天厚帶著哭腔歎。
    花素律認可他這句話:“沒錯,你對不起太多人。”
    祿天厚深深悶著腦袋,像隻垂垂老矣的犬,難以抬起脖頸點了點頭。
    他發出幾聲似哭似笑的怪異聲響,緩緩爬向桌子。但手上毫無拖遝地掀開白絲綢,似是隨手般拿起匕首……
    “世人都道陛下心思陰詭、冷漠難測。”祿天厚雙目無神地凝視匕首的尖刃處喃喃道。
    花素律沒有憤怒,淡然回他:“你是第一個,敢當朕麵說這些的人。”
    “臣隻是覺得,您與外界的傳言不符。您是位有情人……”
    祿天厚無論如何都要死,沒必要再說什麽吹捧的話。
    他像是有些感激:“您大可讓罪臣我不明不白的死去,但您選擇親自到這個地方告知原因,讓臣死得明白……謝謝您。”
    花素律沒有說話,眼眸瞥向一側,似是不認同祿天厚的話,像想逃避什麽。
    “這深宮裏有多難,大抵隻有住進來的人才明白。如果沒有知蕪,這裏的日子不知道要有多難熬。沒日沒夜,看不到盡頭……”
    祿天厚兀自念叨著,聲音不大,不知是說給花素律聽,還是嘟囔給他自己聽。
    “罪臣不求您諒解,但求您,答應臣一個請求。罪臣願來世,生生世世為您做牛做馬,報答恩情。”
    他艱難地挪動身軀,跪到花素律麵前:“罪臣願粉身碎骨,換知蕪安葬。”
    花素律不忍地抿了下唇:“你到現在還惦記那個宮女……將死之時,你不問問你家人會如何嗎?”
    祿天厚笑了:“您不會對他們做什麽。廠公……就算臣求他,廠公也不會因此留情。”
    被人看穿本是該不快的,但花素律已沒了那種無聊糾結的心情。
    沉默許久,花素律最終望著破舊窗扇透進來的冷清月色歎了口氣:“朕應了此事。若你不曾再向其他人泄露身份,暴露秘密,那你可以去了。朕……”
    話沒說完,花素律聽到祿天厚安心地對她謝恩叩頭。
    剛轉過頭,下一瞬,花素律就見祿天厚跪在地上,果決地反手將匕首直插進喉嚨,繃著勁橫向用力一劃,半條脖頸的肌肉都被利刃割開……
    滾熱的血漿猝不及防地噴射而出,落在花素律的臉上和身上。
    “啊!!”
    花素律未有預料這一幕,當即被嚇得呼吸一窒,不住連連後撤。直到後背狠狠地撞到牆上,躲無可躲時,才停下腳步。
    門外的幾人聽見動靜急忙開門。
    緒正仗著身份、仗著武功好,搶先進去。看到花素律緊貼在牆上,蒼白的臉上蒙了豔烈的赤紅,衣裳裙擺也染了顏色。
    明豔的臉上是萬分驚懼之色,眼睛如同忘記怎麽移動,死死地盯著那斷開的脖頸……
    緒正眼快心明,立刻摘下自己身上的鬥篷圍到花素律的身上。蓋住她染血的半張臉,擋在她麵前,讓她無法再看見那具已經躺倒的屍體。
    國安、秦艽緊隨在他之後,他對兩人使了個眼色。那二人何等機靈?立刻會意轉身,攔住外頭的人。
    合上門,緒正才放下心,他微躬下身,靠到花素律麵前,低聲安撫:“皇上,沒事,臣來了。”
    花素律抬起眼皮怔怔地對視上緒正細長的雙眸,身上微微打顫……
    她一隻眼皮上掛著滴血,被密長的睫毛擎著,尚未流到眼睛裏。
    緒正見了,心中微有震蕩,抬起手想抹掉那滴血。
    當手舉到花素律臉前,動作僵住一瞬。他似是覺得這麽做有所不妥,轉而忙抽出袖裏的帕子……
    隻這麽猶豫的短暫功夫,那滴血穿過睫毛,流進花素律的眼睛裏。
    異物的進入讓眼睛感到不適,木僵的身體讓花素律無法做出過多的反應,隻能下意識合上眼。
    再睜眼時,眼中的液體滑出。
    冷白月光的映襯下,緒正見花素律眼中一滴血淚悄然而下……
    他被花素律那般看著,一時也忘了反應……
    國安使了小太監打來水,他親自接過,端了水進去,讓秦艽侯在外麵。
    進門去,國安見皇上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垂頭坐在一張舊椅子上。皇上圍著緒懷玉的鬥篷,整個人被完完全全包了進去,還大出來許多……
    緒懷玉蹲在皇上麵前,用絲帕輕輕擦著皇上臉上的血跡。倆人都安安靜靜,什麽話都沒說。
    至於那死了還要惹禍的祿天厚,已被緒懷玉用破布蓋住。
    待到花素律再出來時,臉上的血跡已經消失不見,透白的麵色在冷月下看起來更是蒼白得近乎毫無血色。
    她令人驚豔的容貌此刻看起來清冷又豔麗,著實令人心驚。仿若脫離俗塵,更不似這凡世之人。
    花素律兜抱住身上圍的大鬥篷往外走,緒正、國安跟在她身後。
    向外走時,一名衣衫襤褸的女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一座破閣樓的台階處。
    她指著花素律破口大罵:“賤人!你在這兒?本宮就知道你在這兒!哈哈哈哈,你一輩子都跑不脫這裏!本宮受罪又如何?總還有你這個賤人陪本宮!”
    女人言語無序,顯然神經不大正常。
    花素律聞聲望過去,神態似精疲力竭般無精打采……
    那女人頭發黏成一綹綹,上頭掛著泥土還有其他說不清的東西。身上的衣服左一層右一層疊著,卻沒一件是完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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