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 修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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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言莫手上的鏡殺樓,是柳常德手中的一支利器。
    若能拔除,雖稱不上致命打擊,但也算能斷柳常德臂膀一條。
    花素律獨自沉思,這件事多有不易。
    不說旁的,鏡殺樓之隱秘,當初東廠一再追查未果。現在再去查,怕也不是易事。
    若此時提起,依照緒正的性格必然會多思她為何突然要追查那批殺手。
    一方麵是可能會查到羅琛,另一方麵,也是花素律最擔心的,是會查到青門。
    這是花素律手裏保命底牌,絕不能輕易露出去……
    捏著手裏的折子花素律歎了口氣,想起羅琛,又不免有些煩心。
    從之前的溝通來看,羅琛是坑姐這點基本無疑。
    既如此,他為何要來親近?
    難道不應該去找主角江若穀、花雲舒?何必來找她一個過幾年就要掛掉的反派?
    許是算計人多了,總以為別人也有千般算計。翻來覆去想了許多種可能,花素律唯獨沒想,羅琛可能會是一時衝動……
    想一想,花素律覺得,無論羅琛打的是什麽主意,都不能讓他和主角打上交集!
    得想個辦法,將他支得遠遠的。
    或者,幹脆……
    花素律正欲下狠心,外頭秦艽請見。
    “皇上,前些日子您讓掌印去查的事,有結果了。”
    花素律對跪在地上的秦艽招了下手:“呈上來。”
    秦艽應聲是,起身躬身,雙手將折子的遞給她。
    花素律看折子時,他悄聲為花素律講解:“這位羅大人,奴才查了幾日,沒查出有什麽特殊的。”
    “羅家三代為官。先帝在時,羅大人的父親花了不少錢,走的是襄國公門生的門路,才讓羅大人調入京中。可惜羅大人性情靦腆內向,不擅交際,自為官起,隻在皇上登基那年因補缺晉了一級。”
    花素律翻看折子,問:“一個人再內向,總該有一兩個朋友。京中和他要好的有什麽人?”
    秦艽答:“羅大人差事上沒什麽出彩的,也沒犯過什麽錯,日常裏也鮮少應酬。因此不如何得上司青眼,與同僚也少有往來,常是獨來獨往。平日裏,常走動的地兒除了任上的事,就是家裏,再就休沐時常去西市的一家麵館。不過……”
    “有話直說。”花素律一直在看折子,眼都沒抬。
    “是。奴才打聽,近些日子,羅大人休沐沒去那家麵館。往日街上見了同僚都是低頭走,近些日子反主動打招呼。閑時也不隻在家中,而是到處閑逛……最近,常去都內的醫院和學堂閑敘。”
    說到這兒,花素律才略抬了抬眼。不過隻一瞬,就低下去繼續看折子。
    秦艽有所察覺,繼續道:“自打您下令要羅大人閉門思過之後,羅大人最近都在家中,未曾發覺有偷溜出去或聯絡他人。”
    花素律沒言語,隻點點頭。
    折子上對羅琛出身何處、如何入仕、如何晉升,人際關係、日常往來,連同喜好飲食都寫得清楚。
    羅琛家中不算富裕。
    當年為了送他到京中任職,家中沒少花銀子。原羅琛是個社恐,差事上中規中矩,再加上沒朋友,那些有油水的差事半點輪不到他。
    而他父母早去了,所以眼瞧著快三十,親事上仍沒個說法。
    至今住的地兒,還是當年父母為他置的宅子。
    說是宅子,其實隻是一個小院,兩間屋子,他和一個小仆人各住一間罷了。
    他這麽個人,縱然是個官,但在雍都城這一塊板磚能砸死仨貴人的地界,也算不得什麽了……
    聽秦艽說近日來羅琛的反常舉動,大概就是坑姐穿來之後的事。
    花素律想著不禁皺眉嘖聲,想這坑姐作為後來的人,也太不小心……
    秦艽說完許久,都不見花素律有什麽反應。
    自打從幹爹哪兒得了信兒,他想轍暗訪,也沒查出這羅大人到底有什麽稀奇……從頭到尾,都平庸得厲害。
    皇上調查他做什麽呢?
    皇上沒反應,秦艽也想不明白這麽平平無奇的人究竟哪兒叫皇上好奇了,等了好半晌,也不好幹候著。
    “皇上。”秦艽輕輕喚了一聲:“早前,您說的那位梁虛耺,梁大人……”
    花素律來了幾分神,不過也沒抬眼,隻淡淡道:“嗯,他怎麽了?”
    秦艽看她這態度,一時也拿不準她是否還記得這人,但他自己講話到這兒了,也不能不講。
    “此回黃河流民之亂,朝廷需派兵平定,梁大人的一位朋友在被派遣的隊伍中。這位大人托了關係,調梁大人入他所在的隊伍,前往平亂去了。”
    他悄悄打量花素律的態度:“這位梁大人,您看……”
    花素律合上折子,遞回秦艽手裏:“他是個不畏強權的,這回平亂,你打聽著他有幾分本事。若是個可用的,想辦法,提一提。別做太明顯。”
    秦艽福至心靈,領會聖意。
    上前接回折子時,皇上卻捏著折子不放手。
    他疑惑原因,忽聽皇上問:“水患的事,已經平了……”
    秦艽趕忙答話:“自然。到了這個時節,應也不會再出什麽事了。隻是待來年開春後,便不知道了。”
    花素律靈光一閃,羅琛的去處,她忽有想法了……
    “工部,可有能安排的人?”
    聽到似有安排,秦艽忙答:“奴才無能。不過,奴才識得兩位世家的小公子家人是在工部做事,問上兩句,應該是容易的。至於安排……奴才回去問問掌印。”
    花素律聽這模棱兩可的討巧回答,不免笑了笑。
    她拿折子輕拍了下秦艽的胳膊,道:“那個羅主事沒頭沒腦,朕見了他談不上厭煩,但也不大生喜。眼下修黃河正用人,待解了禁,就叫他去吧!”
    說罷,她將折子放到秦艽手裏。
    “奴才明白。”
    花素律怕事後叫人看出端倪,便又說了多兩句:“這折子就燒了吧!別叫人知道,道出閑話。”
    秦艽立刻會意:“您放心,奴才曉得。奴才聽了掌印囑咐,都做得隱蔽,不會叫朝中其他人知道。”
    花素律狀若無意地點點頭,但想了想,還是道:“還是叫人看著他吧!”
    如此反複,倒叫秦艽不大敢辦差。
    他琢磨了下意思,詢問道:“您的意思是……”
    “不必太緊,隻叫人看他日常往來即可。尤其是,雍都這邊是否有往來。”
    秦艽眼睛打個轉:“是。”
    花素律揮下手:“去吧!”
    見秦艽退出去了,花素律自己開始咬手指,琢磨有關羅琛的事安排的是否算妥當……
    修河從來不是簡單的差事,尋常河修上個把年頭很正常。
    更何況,此回修的是黃河!
    不止要開支流,還要修新的泄洪區……工程種種可以說又多又雜。
    這般想來,修上個十年二十年,也不無可能。
    眼下看,想利用羅琛這個人是弊大於利。
    若是用他,用得上多少先不說,光是關係上便讓人頭大。不止要提防朝上這些人,更要時刻提防羅琛是否會變節……
    與其日夜耗神,倒不如將他這塊燙手山芋扔遠。羅琛原身毫無人脈,將他打發遠遠的,也叫他難尋關係。
    接下來,隻要派人時常盯著他,防止他和江若穀、花雲舒等人產生聯係即可……
    花素律放下手,想自己還是不夠狠心。
    不然,想安心落意,還是當即殺了羅琛為妙……
    花素律不免苦笑一聲。
    要真能狠下那個心,打穿來那天她就會找機會殺江若穀和花雲舒。
    自然,她若能心安理得做出那種事的人,便不會為了這些爭鬥算計而煩憂,說不準還會樂在其中!
    隻可惜,她到底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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