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假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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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真仙官身為仙界派到人界的信使,一直待在淩玄學院中,沒有特別重大的事,一般不會現身。這會兒他站在這裏,讓在場的眾人均心中一沉。
宗月歌回頭和北羨雲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讀出了濃濃的不安之色。
“不知子真仙官此次到訪,所謂何事?”宗月歌看向那一抹白色的身影,開口問道,
子真並未回答,隻是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可眼神卻是在還翻騰著熱氣的鍋上掃了掃。
“仙尊有令,你們二人在平叛魔族之事上有功,特此允許你們進入仙界。”
這話來的沒頭沒尾,宗月歌緩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的意思,隨後心中升騰起更加濃厚的疑惑之感。
“可我如今的修為隻不過靈者四階,如何有資格步入仙界?”
子真仙官淡漠的臉上劃過一絲沒來由的異樣神色,看著宗月歌的眼睛說“我說過了,這是仙尊特赦。”
北羨雲方才說的,像鏡子一樣的湖,已經完全勾起了宗月歌的好奇,若是這會兒突然要去仙界,她有些不舍。
宗月歌咬著唇思量著,開口商量道“可否等——”、
“仙尊說過了,”子真仙官沒等她的話說完,就打斷道,“要你們二人即刻動身。”
北羨雲一直沒有說話,這會兒終於開了口“這事來的突然,我們需要一些時間,和家人父母告別。”
一入仙界,就以為著下一次看見親朋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因此他這個請求倒是合情合理。
子真仙官站在原地沒說出聲,像是在思量這件事的可行性,過了許久,才回道“可以,明日一早,我在這裏等你們。”
他的聲音剛剛落地,人影就轉身消失在院子裏。
鍋裏的湯不知何時已經冷了下來,還沒有來得及被放進鍋裏的肉片已經滲出了些許血水。
這頓飯局,顯然已經結束了。
回到客房處,宗月歌沿著淨覺寺內散發著禪香的木質回廊走著,不多時就到了宗凜居住的客房外。
自己前生無父無母,到了這個世界,才從宗凜身上感受到來自長輩的關愛。隻是這種安寧的關愛持續時間不過幾個月,就要分別。
“是月兒吧?”
宗月歌剛想抬手敲門,便聽見屋內傳來宗凜氣息有些不穩的詢問。她站在原地緩了一緩,才從臉上擠出了若無其事的笑意。
“是我,”宗月歌說著,推開門走了進去,“父親今日身體可好些了?”
宗凜經過這麽長時間段額治療,宗凜已經恢複到能起身在院子裏走一走的程度,隻是夜間寒涼,還是不能出門。
“你也太小瞧爹了。”宗凜坐在桌前,笑了一聲,“要是還沒有起色,我就不是斬鴻將軍了。”
宗月歌沉悶的心情緩解了不少,也走到桌前坐了下來,見宗凜正執筆寫著什麽,難掩好奇地探頭看去“父親在些什麽?”
“孟信今早來的信,”宗凜說著,抬起筆舔了舔墨,“軍中有些懶散,詢問我該當如何處理。”
“父親身體還沒有好全,他怎的連這等小事都要操勞父親拿主意,”宗月歌坐直身子,打趣道,“下回我瞧見他,定要好好說他一次。”
宗凜也笑了起來,邊寫回信,邊同她說著“孟信這孩子,不過是擔憂我的身體,又不好意思明著問,這才找了這麽個蹩腳的借口罷了。”
宗月歌點了點頭,又聽見宗凜開口向她詢問。
“知溪還沒有回來?”
她轉過身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道“還沒呢。”
“這孩子,跟一個男子出門竟然這麽晚還沒回來,有失體統。”宗凜吹了吹胡子,又小聲說了句,“這麽晚了,多危險。”
“爹,您不用擔心,跟她一同出去的人,修為還不錯,不會出事的。”
宗凜麵上不虞之色更甚,想了一會,抬高聲線說“跟她一塊出去的那孩子,我瞧著傻裏傻氣的不大聰明,好在家世不錯,以後倒是不會虧待了知溪。”
宗月歌匱乏的情感細胞一時間無法支撐她理解這話背後的含義,她也就沒有出聲。
搖曳的燭火在桌上閃著,宗凜沒過一會兒就寫完了給孟信的回信。
她看著宗凜將信放進信封,又用漿糊粘好,這才開口說出了自己這次的來意。
“爹,我今晚來,是想說,”嗓音有些幹澀,宗月歌強忍住心中的不舍開了口,“仙尊特赦,要我和北羨雲明日一早動身,登入仙界。”
宗凜寫落款的筆尖懸在信封之上,直到一滴墨承受不住重力低落到紙上,他才回過神來。
“也好。”宗凜說著,繼續手上的動作。
宗月歌沒想到他是這般的反應,愣了一會兒才說“這次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看上一看爹。”
“沒關係,我還有知溪陪著。”宗凜的語氣中,多少帶了些賭氣。隨後又有些釋然,“這兩年你也是累了,到了仙界也可好好歇一歇。”
不知怎的,宗月歌總覺得這話有些別的意思,低頭沉思了片刻,沒有說話。
“月兒走以後,多虧了你在我身邊,處理軍務,保住宗家,還是我要多謝你,如今到了時間,也要分別的。”
宗月歌猛地抬頭,震驚地看向麵前若無其事的宗凜。再開口時,語氣中已經帶著害怕的顫音。
“您是您是什麽時候知道”
她說到這,已經無法再開口,宗凜半是無奈,半是好笑地看著她,接著她的話往下說“什麽時候知道你不是我的月兒?”
瞧著麵前的女子眼神木然地點了點頭,他才接著往下說。
“月兒那孩子,是我從小看大的,她打小就嬌生慣養,哪能帶兵打仗,更別提有你這等謀略了。這種把戲,騙一騙孟信還行,哪能騙過我?”
“那”宗月歌努力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您這些日子,為何沒有拆穿我的身份?”
宗凜看向窗外渺茫的月色,良久才說“孩子,要是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有的時候,追求什麽真假虛實,是最沒有意思的一件事。”
眼睛裏已經不知何時滿是淚光,宗月歌眨了眨眼,低聲說了句抱歉。
“你無需抱歉,反倒是我,要謝謝你。”宗凜說著站起身,朝宗月歌行了個禮,隻是腰還沒有彎下,就被宗月歌扶了起來。
“您不用這樣,我我借了宗月歌的身子,承受不起這一拜。”
宗凜執拗地完成了禮,站起身後,眼角也已經掛了淚。
“這一拜,不是為別的,我還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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