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朱大福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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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婦費了那麽大工夫可絕非隻是為抱怨的。

    大致說明情況後,又道“老身一介婦人,朝廷籍民為兵,還是贖役銀,老身並不知其中門道,聽聞別人念叨才知朝廷計劃是三丁取一的,可到了福建卻是又有了贖役銀這麽一說,三丁沒取一不說,一家丁口盡數被取去的大有人在。

    很多人擔憂報複不敢告狀,即便欽差巡視也無人敢說,害怕自家親眷被遣出做有來無回之事情,老身孩子爹兒子都被抽調為兵,老身不能不該出這個頭。

    奈何老身疾病纏身,時日無多,阿香跟著老身八年之久,親如閨女,老身一生命運淒苦,不敢苛求過多,她不同,朝廷若能為她做主,她爹就可回到他身邊,往後身邊也算有了親人,不然老身死了也不會瞑目的。”

    說著,老婦就要掙紮著爬起磕頭求朱大福幫忙。

    正當朱大福阻攔之際,外麵有了斷斷續續喧鬧的人聲。

    朱大福跑出,門外站了一群扶老攜幼的老弱婦幼。

    見到朱大福出來,這群人稀稀拉拉,費了些許力氣才終跪下。

    朱大福想要阻攔,攔了這個,那人又跪了下去。

    “聽聞李家阿嬸讓阿香把吳王請了過來,求吳王殿下為我們做主,我們家裏就兩個壯勞力都被抽調走了,家裏雖有幾畝地,我一人種不了,最後隻能賣了出去,現今靠給人做些零活兒養活小女,雖能勉強糊口,但家裏沒個爺們總是不行,讓孩子爹和小兒回來一個就成。”

    眾人七嘴八舌說了自家難處。

    有的家裏丈夫,家裏大小事務托給妻子一人的。

    也有的兒子不在,家裏隻剩年邁雙親無人贍養的。

    更有的家裏隻剩下年幼孩子靠吃百家飯長大的。

    “這麽說,你們之前都是民戶,是當初在海上建城被抽籍為兵抽調走的?”朱大福問道。

    “即便是軍戶,好歹也會看家裏實際情況留丁贍養雙親的,哪有現在這般,有一算一,把所有丁口都給抽調走的。”

    眾人七嘴八舌,皆是對此事的不滿。

    也難怪這些百姓不滿,朝廷執行此令是因平倭局勢的確緊張,但也卻充分考慮到百姓的難處了。

    沒想到實際操作下來卻變成了這般。

    說著,說著人群中突然冒出了一句,道“當初吳王在的時候,家裏好歹也留了個男丁。”

    這個吳王是說張士誠。

    此言一出,人群瞬間安靜。

    朱大福臉色也深沉如水,他介意的並非是此人,而是在大明。

    大明建國至今,總是說自個兒如何如何好,張士誠方國珍陳友諒之流如何如何差。

    到頭來,在百姓心中,大明卻是比不上張士誠了。

    這也是朱元璋沒在這裏,若在這裏非得氣死。

    就在氣氛緊張到就要炸裂之際,屋子裏咣當一聲後,阿香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道“娘娘”

    距離屋子最近的朱大福率先跑進,其餘人緊隨其後把屋子擠得滿滿當當的。

    屋子裏,老婦從炕上掉到了地上,狀況比之前還差。

    朱大福把手搭在其手腕處,情況有些不容樂觀。

    朱大福招呼著,道“人都散出來,來幾個身體強些的把人抬到外麵去,這裏陰暗不利於通風。”

    屋子裏的條件太差了,人長期憋在這裏怕是容易憋壞。

    朱大福招呼,也有上前幫忙的人。

    朱大福出大力,身體略好一些的出了幾人,倒也沒費多少力氣,老婦便被抬到了院子了。

    穀<spa>  在院子鋪上了從炕上拿來已爛成了布條的被褥放於地上。

    老婦就那樣被放於了被褥上。

    朱大福招呼著喊道“快去請個郎中來,錢由我來出。”

    老婦的情況由他出手也是無力回天了,他定老婦的死刑怕也有人懷疑。

    與其如此倒不如直接尋個郎中來,開上幾服藥,老婦也可加幾天壽命。

    朱大福開口,老婦死死抓住他,問道“王爺為老身請郎中是私人所為還是代表朝廷所為?”

    老婦氣息微弱,說這些的時候聲音雖弱,但聽起來卻是很有力量。

    “有區別嗎?”朱大福問道。

    這次不用老婦回答,自有人替她回答。

    “當然有區別,王爺私人相助,那隻是出於善心,朝廷出手幫扶,那就說明朝廷認可我等冤屈,我等家中丁口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家了。”

    理兒的確就是這麽個理兒,倒也可以這麽理解。

    “請王爺為我等做主,請王爺為我等做主”

    呼啦呼啦跪了一地,山呼海嘯般喊著求朱大福做主。

    朱大福是節製沿海的欽差,本該鳴不平之事,為百姓做主吧這可毒瘤清除出來,公之於眾的。

    可現在卻不是時候。

    為了大局所慮,也隻能犧牲了他們了。

    眾人山呼海嘯般,就連牙牙學語的孩子也加入其中喊著求朱大福為他們做主。

    望著這些人,朱大福這些人很是沉重。

    頃刻間,朱大福一拉衣袍,直接與跪地求做主的百姓相對跪了下去。

    堂堂王爺給他們下跪,這可是要亂了尊卑禮儀的。

    朱大福壓過有些騷亂的人群,道“各位鄉親父老,請靜一下聽本王言,本王擔任靖海之責,不僅是要靖倭寇張士誠餘黨那些手握刀劍的勢力,也是要靖那些奸商貪官,總之一些有違朝廷律法之事,都在我的職權範圍之內。

    籍民為兵之事存在嚴重的舞弊現象,我本應該馬上就徹查此事,不管是誰,絕不會手軟,但當下我已斬殺了倭寇留於福州的間隙,已算是驚動了他們,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該使出手段了,若先去處理此事,定會給倭寇鑽了空子。”

    “先去平倭也行。”有人道。

    其實大多數普通百姓都是善解人意的,並不會去胡攪蠻纏。

    “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點了,籍民為兵雖有舞弊,但抽調出來的丁口都已經過完善的訓練,他們已有了對陣殺敵的能力,即便明知他們本不該被抽調出去,但當下也很難把他們換回來了。

    我雖有完善的應對之策,很大程度上不會用上新建海城那些巡檢衛所的,但戰場上瞬息萬變,誰都不敢保證戰爭一開會發生什麽。

    所以,我即便當場接了你們的述求,但我也不得不實話告訴你們,我無法保證你們的丈夫,父親,兒子全都平安回來的。

    你們皆為大明子民,為朝廷納稅納糧服徭役,大明本應護你們周全,可讓你們受苦如此就朝廷卻沒有發覺,現在雖發覺卻依舊不能給你們做主。

    我也是王爺,每年按製所領錢糧皆出自民之血汗,今日我僅代表我自己,像你們道歉,你們盡可放心,我既知曉了此事,平倭完成後定會給你們討回這個公道的。”

    朱大福一個王爺雖給他們道歉也做了承諾,但她們的丈夫,父親日子有可能回不來了,又如何能夠輕易接受。

    不過,朱大福的誠心倒也算打動了她們。

    至少沒有人再情緒激動到後無遮攔把大明與賊子張士誠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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