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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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城外碼頭上停了兩艘巍峨高大的馬船。
    一看就不是民船,也非普通的官船。
    由於船上所運之物,乃朝廷所賜,隨同而來的還有聖旨,自然不能等閑視之。
    衛傅親自來到江畔,備了香案等一應接旨所用物什,官衙的差役列隊,由這次帶隊而來的軍官,代為宣讀了聖旨。
    聖旨不過製式內容,大意就是對衛傅這個經略安撫使,以及立了軍功的一幹官兵民壯的褒獎,其上還順便提了對這次軍功一應的獎賞。
    過場走完,衛傅協同帶隊而來的範協領等一幹人入了城內,之後擺酒款待自是不必細說。
    另一邊衛琦看了船回來,跟福兒說是兩艘很大的船,看著像馬船。
    “馬船?馬還能拉船?”
    但想想狗拉車,馬能拉船好像也不稀奇,所以福兒的口氣略微有些遲疑。
    衛琦露出鄙夷神色。
    “還說我天天隻會吃,連馬船你都不知道?馬船是官船的一種,可以運送馬匹,也可以做戰船,後來專做為軍隊運送輜重以及水戰之用。”
    福兒被鄙夷了,但一點都不羞愧,叉著腰道:“我為何要知道馬船是幹什麽的?我若真全知全能,還會在這給你做飯吃?走,大郎,我們不理你小叔,他壞!”
    大郎皺著眉頭看著小叔叔,似乎也疑惑他為何這麽壞!
    “叔壞!”
    衛琦看著這學舌的小家夥,把他從他娘腿邊搶了過來,舉在半空中。
    “說叔壞是不是?”
    蘇勒見小主人突然不見了,圍著衛琦腳邊打轉,還去咬他的靴子,想讓他把小主人放下來。
    大郎似乎感覺到威脅,忙道:“叔不壞!”
    “那到底是壞還是不壞?”
    大郎不說話。
    衛琦將他拋在半空中,又趁他嘰哇亂叫時,把他接住。
    大郎一點都不怕,笑得嘎嘎響。
    “叔不壞,不壞!”
    “叔壞!”
    “叔不壞!”
    “叔壞……”
    福兒聽見背後傳來的笑鬧聲,不禁搖了搖頭,但也會心一笑。
    範協領從接到這個任務,又見將軍沒按‘規矩’辦事,心中便有疑惑。
    因此在麵對衛傅時,他並未因對方隻是個窮鄉僻壤的一城安撫使,而輕視對方。
    其實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衛傅身世和來曆,畢竟也不是都有京城消息的來源。遼邊這地方天高皇帝遠,建京也就罷,越往北消息越閉塞。
    範協領隻時從將軍異常的辦事態度中,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因此他對衛傅十分客氣。
    也因此當他聽說,衛傅想借用他們的船,順路運一些貨物時,他隻是略微遲疑了一下,就同意了。
    不過衛傅也沒有故意瞞著坑對方,畢竟那麽多貨,根本瞞不住。
    他大致把奸商聯手壓價,致使當地獵的皮毛所換銀錢,根本不夠糊口,以至於或窮困潦倒,或淪為馬匪。
    他實在心中不忍,遂由官衙出麵,設立收購所,以平價收購獵來的毛皮,卻由於奸商背後有人,致使貨物運不出去的事,一一都告知了範協領。
    範協領也不傻,當即猜出背後之人可能是誰。
    早就聽說黑龍江將軍烏哈蘇張揚跋扈,當地軍官,沆瀣一氣,各種私占耕地之事不勝枚舉,萬萬沒想到私下還有這等事。
    可這事就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即使他帶船回去,諒這邊也不敢攔吉林的船,但他代表的是吉林,是將軍。
    此事若被烏哈蘇知曉,勢必得罪對方。
    他得罪對方不要緊,問題是他不能擅自替將軍做主得罪對方。
    “要不,範協領辛苦一趟,派人回去詢問將軍一二?不怕範協領知曉,黑城看似地處偏僻,其實物產極為豐富,我們當地不光有上好的毛皮、鱘魚、人參等,還有石炭和美酒。”
    “美酒?可是今日大人招待範某的酒?”
    見這位範協領,不問石炭隻問酒,衛傅便知曉此人定是好酒之人,當即頷首道:“協領初來乍到,本官也不熟知協領酒量,隻拿出了本官覺得還算對口的酒招待協領。其實此酒還有更上一品,名為神仙醉,乃我黑城當地一家酒鋪的招牌酒。可惜本官不勝酒力,每每隻敢淺酌一二,不敢多飲。”
    “大人速速命人拿來就是。”
    很快酒就被下人取來了。
    因衛傅吩咐,特意取了兩壺。
    一大一小兩個壺,看著十分紮眼。
    範協領又問衛傅,衛傅與他解釋道,說小壺裏則是更上一品的神仙倒,隻是此酒的酒勁兒太大,常人飲一碗就倒,讓範協領還是先喝神仙醉。
    範協領本就是好酒之人,自詡千杯不醉,所謂善泳者溺於水,他們通常不會覺得有什麽酒能一碗就喝倒自己。
    什麽神仙倒神仙醉,不過是商家弄出來的噱頭。
    難道真還能把神仙喝倒不成?
    但衛傅堅持讓範協領先喝神仙醉,範協領雖有些不悅,但也沒駁衛傅的麵子。
    一嚐之下,此酒果然比方才的美酒更為美味,不免連喝幾杯。
    幾杯下肚,竟有一種微醺之感。
    “好酒,好酒!”
    衛傅酒量不行,見範協領越喝越上頭,也不攔著不讓他喝神仙倒了,先給他倒了一小杯嚐嚐。
    嚐一口,照例是皺臉咂舌。
    徐徐吐出一口氣後,範協領如獲至寶道:“好烈的酒!”
    一杯下肚,他索性自己給自己斟酒。
    又喝了兩杯,衛傅讓他緩緩,他人已經不行了,說衛傅怎麽變成了兩個人,然後就倒了。
    次日,範協領醒來。
    頭不疼目不眩,反而有種心曠神怡之感。
    他這人也爽快,與衛傅說這便趕回去把此事稟給將軍。
    為了顯示誠意,他特意留了一艘船下來,意思這事他肯定用心辦,即使不成,他也會回來一趟,而不是敷衍了事一去不回。
    順流而下極快,兩日後卓坤見到了範協領。
    聽完範協領的稟報,卓坤笑了。
    吉林和黑龍江同屬極北之地,吉林由於是燕人的發源地,此地的遠遠要多於黑龍江,且比黑龍江也繁華許多。
    驛道驛站齊備,還有船廠和水師營地,像專給皇家進貢的打牲衙門就設在吉林。
    要說黑龍江這地方,有什麽值得卓坤羨慕眼饞的,那就是當地仿佛取之不盡的上等毛皮。
    吉林也是盛產毛皮之地,但遠不如坐擁三座興安嶺的黑龍江,如今有人主動把財路送上門,竟問他敢不敢得罪人?
    他會不敢得罪烏哈蘇那個老匹夫?
    真是笑話!
    而且更沒想到的是,黑城那地方竟還有石炭礦!
    要知道石炭可是個好東西!
    “幫他們運,盡管運,有多少運多少,也別拉到別處賣了,直接拉到烏拉城來。”
    想了想,卓坤又覺得不妥當,道:“算了,我派個人隨你一同去。”
    範協領本以為將軍會隨便派個人,等到了出發那日,才知道去的人竟是將軍府裏的翰總管。
    這位翰江翰總管倒不是總管將軍府事宜的,是專門負責將軍名下各種生意的。
    看來將軍對那黑城很重視,他這一遭走得不虧。
    黑城再度迎來了範協領。
    衛傅見其對一個做普通人打扮的中年人畢恭畢敬,心想對方的地位應該要比範協領高。
    誰知被範協領引見之後,才知道這位是將軍府的總管,並無官身,但身份十分特殊。
    沒想到這位吉林將軍,竟把管自己生意的心腹派來了,竟是一點都不忌憚烏哈蘇的模樣。
    不過對此,衛傅倒是樂見其成。
    對生意上的事,他並不擅長,就把王興學引見給了翰江,剩下的事就由他們二人商談。
    兩日後,所有毛皮被悉數運上了船。
    貨物上船這日,沿途有不少跟隨,並主動上前幫忙。
    原來有不少都聽說,大人讓收購所收的毛皮,都被壓在了手裏,俱因有那官商勾結,竟威脅不準任何商號收黑城的貨,還卡了往外運貨的路。
    甚至城裏還有商人放了話。
    說他們這些賤民遲早還會來求上門,把毛皮賣給他們。
    幸虧大人神通廣大,找到了買主。
    大人為他們殫精竭慮,到了黑城後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這些黑城當地的都看在眼裏,自然願意上前幫忙。
    見此,翰江倒也信了這位安撫使,不是為了自身牟利,卻打著於有利的幌子。
    但想想對方以前的身份,倒也能理解對方為何看不上這些‘小利’。
    此事的完美解決,讓所有人都十分高興。
    這次黑城和吉林可不光隻合作了這一宗買賣,甚至之後石炭的運銷,以及‘神仙倒’去吉林開分店的事,都暫時達成了合作的意向。
    這時又發生一喜,趙秀芬終於到了。
    不光她來了,還帶了一大家子。
    有王大妞和大毛二毛三毛,及劉長山的寡婦娘,還有孫荷兒和毛蛋。另還有個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孫荷兒在路上生的一個小奶娃。
    原來趙秀芬等人之所以在路上遲了,就是因為當時孫荷兒正大著肚子。
    王興學剛走,孫荷兒被診出有孕了,黑城這遞信回去時,孫荷兒月份已經大了。
    趙秀芬怕把孩子生在路上,就打算等孫荷兒生完坐了月子再走,誰知福兒又來一封信。
    信裏還說老爹在這,被不少寡婦相中了,讓娘趕緊來。
    趙秀芬一聽,就急了。
    可兒媳婦咋辦?難道扔下兒媳她自己走?
    孫荷兒也懂事。她也是虎,說自己沒事,算著日子,應該不會生在路上,路上走快點,正好到了地方生。
    又說她這一胎什麽反應也沒有,能吃能睡,又舉例說懷毛蛋那會兒,她也沒有就在家裏養著,男人下地,她還幫著做飯幹家務。
    鄉下女人確實沒有嬌氣的,也是情況所迫,有些家境不好的人家,女人生了孩子,連月子都不坐就下地幹活兒,人不也是好好的嗎?
    三個婦人又商量了下,決定還是上路算了,正好跟著福兒派來送信的人一起走,也免得她們自己走,還要另托人送或是找鏢局。
    於是就這麽上路了。
    路上,孫荷兒的情況也還好,也沒感覺哪兒不舒服什麽,不過她們路上走得也不快。
    誰知走到安廣時,孫荷兒提前發動了。
    於是留在當地生孩子,又坐月子,一直到孫荷兒快出月子,一行人才又再度啟程。
    這其實還不是事,雖然過程驚心動魄,但到底過去了,一家大小都平平安安到了地方,關鍵是趙秀芬到時,正好在官衙外麵撞見王鐵栓跟一女子糾纏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