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京城幺蛾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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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這一次這個“怪物”似乎鬧的動靜有點大了,因為當時京師被咬傷的人很多,再加上人心惶惶夜不能寐,所以百姓們都跑到五城兵馬司投訴,希望能夠武力消滅怪物。“各城皆有被傷者,始各訴於該城兵馬司,巡城禦史拘審有驗,乃具以聞。”
    五城兵馬司也不敢怠慢啊,命令巡城禦史去徹查該事,雖然收錄很多證人證言,也查看了被咬者的傷口。但是終究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怪物,最後兵馬司給百姓的答複如下:“不知被何物所傷。根據兵馬司搜集的證詞看,大多數目擊過怪物的人,都對怪物相貌做了如下描述:“雲黑而小,金睛修尾,狀類犬狸。”怪物長得顏色比較黑,可能移動速度比較快,所以給人一種帶著黑氣的感覺;怪物的身形比較小,而且可能身體比較柔軟,所以它可以上躥下跳的鑽過門窗,甚至是無孔不入的地步;擁有金色的眼睛和細長的尾巴,形狀大概跟狗和狸貓差不多,但具體什麽物種不得而知。
    難道是一隻狸貓可能是流浪貓,外觀可能比較醜陋讓人恐懼,而且野性十足帶有攻擊性。
    當然,不排除這裏狸貓可能生長的畸形,或者有某種殘缺疾病,所以被人先入為主的當成妖孽。隨後因為妖孽傷人事件引起兵馬司注意,加上百姓自發組織起來搜捕,怪物就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滿打滿算也就個把來月。要麽就是這隻狸貓患病而死,要麽就是被人敲鑼打鼓嚇跑了,反正是不再襲擊人了。
    但尹直所經曆的王二夫婦那件事,不排除盜賊人所為,甚至可能就是來偷孩子呢。因為根據兵馬司公布的,大多數的目擊者闡述,身材比較小的怪物,怎麽能跟人搶奪孩子呢?
    尤其是跟夫妻倆較勁,兩個有正常力氣的成年人,再加上激發出的父愛母愛,還能搶不過一隻小怪物嗎?明顯是有點不合情理。
    在章子俊看來這起事件不排除是人為的,就是有別有用心的壞家夥,趁著黑夜過來偷孩子,但是不慎被夫妻倆發現了。
    由於這個偷孩子的盜賊,可能穿著類似於夜行衣的黑衣服,所以跟傳說中伴隨黑氣的妖孽很像。所以就被夫妻倆誤認為是妖怪了。
    不過幸好有尹直的幹涉,才避免了悲劇的產生,這倒是讓怪物給背鍋了。
    這樣的事,每月在抵報上讓章子俊看得頭痛,更讓章子俊頭疼的事,有刑部郎中武清、禮部郎中樂章、太醫院院判蔣宗武上奏,以前的“平安伯”能預測泰山地動,那麽就讓章子俊回京來測一下是何種“怪物”,為何事傷人,給個說法也好啊,說不定能找出原委,往後也有個應對之策不是。
    瑪德,這種事能摻合進去嗎?顯然是有人借京城怪物傷人案,想做文章而已,而目標就是當今皇上,其背後又是皇權跟臣權的相爭。
    朱見深現在可是四平八穩,利用宦官對付朝臣,還有依靠萬貴妃而起家的。汪直、梁芳、錢能、覃勤、韋興等人,都是萬貴妃的私臣。說是萬貴妃的私臣,不如說是朱見深有意為之,當然,其中專權而能亂朝政的,當是汪直與梁芳。
    而接下去的一幕讓章子俊看呆了,自從朱見深被“怪物”驚到後亦怕,另有妖人李子龍用符木交結太監韋舍,藏入宮內,後被處死。朱見深非常厭惡此類事情,因而想知道宮外情況,於是選中汪直刺探。詔令禦馬監太監汪直提督錦衣衛校官百餘人另令西廠。汪直任用錦衣衛百戶韋瑛為心腹,屢興大獄。其人數權勢均在東廠和錦衣衛之上,京師內外直到各王府、邊鎮都布滿了其爪牙,他們不及奏請即逮捕朝臣,浙江布政使劉福、左通政方賢俱被下獄,甚至連民間爭吵打架、偷雞摸狗等小事亦被處以重法,並以言治罪,以致冤死者相繼,弄得人人自危。
    不想隨即陝西寧夏衛發生地震,聲如雷,城垣崩塌者八十三處。陝西甘肅天鼓鳴,地震有聲,生白毛,地裂,水突出高四、五尺,湧出青紅黃黑四色泥沙。甘州臥佛巨像,佛首傾落。涼州、甘州、鞏昌、榆林、延綏,以及三邊俱震。同日山東沂州、郯城、滕縣、費縣、嶧縣亦震。
    這還了得,朝臣們亦驚慌,自有大臣上疏,勸皇上趕緊收手不要設立西廠了,天怒人怨啊,內閣大學士商輅與萬安、劉詡、劉吉聯合上奏道:“汪直、韋瑛十二罪說:汪直、韋瑛之輩專刑殺,擅作威福,肆虐善良,以致士大夫不安其職,商賈不安於途,庶民不安於業。”
    朱見深見到奏文反而大怒,命司禮監太監懷恩、覃昌、黃高至內閣,傳旨質問商輅等人,追究主使上奏本的人。
    商輅是個直脾氣,又有文人的“一根筋”,說這是大家要為國除害,指出朝臣不論職位高低,有罪都應請準聖旨,才能逮捕審問,而汪直卻擅自逮問三品以上京官並抄沒家產,大同、宣府均為邊關重鎮,守官不能一刻空缺,汪直擅自逮捕留守大臣,還經常更換皇帝身邊的近侍,所以如果不去汪直,天下就不能安穩。正因為天怒之,觸發了陝西寧夏衛發生地動,還不說明其罪麽。
    其後兵部尚書項忠亦倡九卿聯合上奏彈劾汪直,自從汪直掌權,士大夫不安心於他們的職守,商人不安心於經商,老百姓不安心於生產,如不趕快除去,天下安危就不可知了。朱見深一看不好了,犯眾怒了迫不得已,隻得撤了西廠,宣布汪直罪行,令其仍歸禦馬監,調韋瑛至邊衛,西廠諸旗校調回錦衣衛,天下大悅。
    西廠雖然撤了,可汪直仍然為朱見深所寵任,伺機對朱見深說,商輅等彈劾的奏疏是司禮監太監黃賜、陳祖生出的主意,隨即朱見深因此把黃賜、陳祖生外放到南京司香。可見朱見深是多麽地昏庸無能了。事情從二月設立西廠起,到現在五月罷西廠,短短隻存在三個月,可這場風波表麵上看起來是文官戰勝了“皇權”,不想西廠雖罷,汪直受重用如故,朱見深仍密令其出外敕事。
    事情到了這一步,可能大家以為也因告一段落了,不想適有南京監察禦史戴縉九年秩滿,但未得到升遷,於是便極力討好皇上和汪直。
    《最初進化》
    既然皇上很怕天災異象,那就假借天有災異上疏說:近年以來災異不斷,敕諭廷臣修省,未聞大臣進何賢,退何不肖,亦未聞群臣祛何稗政,效何嘉猷。
    意思是說,今年來的災異全是朝中大臣不思進取,也沒有對朝廷有什麽貢獻,也沒有治國的好規劃。
    獨有太監汪直緝捕奸惡,懲治貪贓,允協公論,足以警服眾人,伏望陛下推誠任人,使宿弊盡革,則天意可回。朱見深大喜,遂於六月十五日詔複設西廠,既然大家不喜歡汪直,那麽朕就換錦衣衛副千戶吳綬為鎮撫。
    朱見深為何如此癡迷西廠,因為總覺得自身不安全,沒法啊,這是從小受到的驚嚇造成的,由於幼年遭受重變,因此精神壓力過大,還落下了口吃的毛病。剛剛罷設西廠不到一個月又複立,朱見深就是想不明白,“朕任用一個太監,怎麽竟危及到天下,是誰主使的這個奏折?把這些人查辦。章子俊看著抵報也是一臉無奈,哀歎道:“大明成化起,國力將會直線下降了。”以前讀大學時,網路上看到的許多文章,把朱見深說成了一個很有主見的守成皇帝,對待愛情獨愛比自己大的萬貴妃,大讚知人善用,平反了於謙等大臣的冤案,啟用了許多賢明的大臣,使得社會經濟開始複蘇,為後世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我呸!
    雖然西廠換成了吳綬為鎮撫,可是汪直操縱著,吳綬曾從項忠征討荊襄流民起義,因罪被劾,此時得誌了,遂懷報複之心,而項忠曾倡九卿彈劾汪直,吳綬又是汪直之心腹,遂迫使項忠不得以治病為名請求回家。項忠未及動身,吳綬又指令東廠負責偵事的官校誣奏項忠,又指使給事中郭鏜、禦史馮貫等揭發項忠違法,並由此牽連到項忠之子項經、太監黃賜、興寧伯李震、彰武伯楊信等。
    朱見深命三法司、錦衣衛會審,項忠力辯反駁均無濟於事,被革官為民,黃賜、李震等亦獲罪。左都禦史李賓也因得罪汪直而被奪職。大學士商輅自知處境維艱,遂請求致仕,朱見深很爽快地許之。從此,其他朝臣更不敢與汪直抗爭。如此也動輒獲罪,而與汪直相勾結的王越卻官升兵部尚書兼左都禦史,陳鉞為右副都禦史巡撫遼東。
    這一場臣權對抗皇權的鬥爭隨著商輅的辭官致仕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