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死道友不死貧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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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又要吵鬧起來了,隻有六歲的仁和公主不知什麽時候,跑到了章子俊的身邊,歪著小腦袋問道:“這位大哥哥,後天真會打雷嗎?我最怕打雷了,能不能讓老天爺不打雷?”
章子俊連忙對著仁和公主施禮道:“下官見過公主殿下,打雷下雨,刮風下雪,這些都是自然現象,凡人無法阻止的,打雷不可怕,隻要預防被雷擊中起火就會沒事。”
仁和公主伸手拉著章子俊的手說道:“大哥哥,那些人真的認識天上的“雷公電母” 嗎。”轉頭看了一眼李孜省後又說道:“就是他說誰不聽話就用“五雷法”術“劈死… … 。”
章子俊又說道:“這些全是騙人的,此人不會什麽法術,隻會一點猴把戲,專門嚇唬的小孩子,裝神弄鬼、故弄玄虛的一種噱頭,公主是皇天貴胄不必擔心… … 。”
“五雷法”自問世以來,一直蒙著一層神秘麵紗,相關史料記載對此都語焉不詳,人們隻知道,所謂“五雷法”,威力驚人,上可以可以號令諸天神將,下可以祛除人間邪魔,呼風喚雨,騰雲駕霧,都不在話下。
有關“五雷法”的種種神秘傳說,在曆史記載中也是不絕如縷,道教重要流派之一的天師道,據說就深得“五雷法”真傳。天師道的代表人物,首推江西龍虎山的張天師。張天師家族從漢朝末年一脈相承,一直到往後清朝,在一千多年時間裏,一直是古代道教的代表人物,深受曆代皇帝尊崇。無論怎樣改朝換代,誰來當皇帝,都對張天師家族恭敬有加,又是下聖旨冊封又是賜予金印,聲勢顯赫。在古代皇帝眼中,張天師一直是一種“半人半神”的神秘存在,對張天師家族的尊崇僅次於山東孔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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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孜省也是江西人,說是也學會了“五雷法”,用此法的“符篆”能趨吉避凶,正好在成化年間碰上了一位“信道”的皇帝,這就讓江西的僧道大興,慢慢地就形成了一股江西僧道官員。
以太監汪直、中官梁芳、錢義為內廷跟這股外廷江西僧道官員一唱一和之下,各取所需,既然皇上迷戀道術,把這些僧道封官來對抗外臣,登時感到以往的壓力減輕不少,也就跟著皇上把僧道官員推向前台,何樂而不為呢?讓他們去跟這些文官鬥,所以這些上位的僧道官員,有了後台的支持,就更加囂張跋扈起來。
可今日一位叫章子俊的地方官員,說是後天有雷電,責問李孜省敢不敢站在那個祈福高台上去時,這些僧道官員全都激憤起來了,我們才是方士,一個地方知府卻說是觀天象後算出後天有雷電,這不是在關公門前耍大刀,當著武鬆麵調戲潘金蓮嗎?叔可忍,嬸嬸不可忍,瑪德,無量天真,有何不可,到時貧道代李國師登台即可。
在章子俊身邊的洗馬羅璟聽著仁和公主跟章子俊的對話很是想笑,又不敢笑出聲來,所以肩膀一直在抽動,仁和公主很驚訝地看著羅璟說道:“大哥哥,他怎麽了?”
章子俊連忙說道:“公主殿下,他的後背突然癢了,用手夠不到,隻能這樣抖動肩膀來解癢。剛才我也抖了,還真管用。”
仁和公主說道:“我也怕癢的,癢了就想笑,大哥哥快看,他笑了,嘻嘻,笑了。”
羅璟憋了半天,再也忍不住了,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這一笑可不得了,殿內頓時安靜了下來,原本幾派人馬在相互“爭吵”著,被羅璟的笑聲給打破了,全轉過頭來看看是哪一位何事大笑出聲。等羅璟發覺全殿的人全看著自己時,為時已晚,很尷尬地說道:“驚擾了,驚擾了,失儀,失儀。”
在皇上麵前失儀,可是大罪,可看到仁和公主在邊上時,也不好說什麽,可能是逗公主,自己先大笑出聲,朱見深一看公主怎麽跑到這些臣子裏麵去了,回頭瞪了一眼萬貴妃身邊的女官道:“還不把公主帶回來,先下去吧。”
這是一個小插曲,這個筵講不是朝堂,所以規矩不似奏對,比較輕鬆,來參加的官員都是蒲團盤腿而坐的,隻有一些大臣們及皇室成員才有椅子坐著,而主講有點像私塾裏麵的先生,站著演講。可是現在有點亂,筵講成了道場能不亂嗎?
朱見深對章子俊的預言,還是有點信的,因為前年就曾預言泰山地動,不到一個月,真的動了,這一次又說後天會有雷擊,也就不好立馬說什麽了,隻能等到後天有沒有打雷再說了。難道說午門外的高台真能觸犯天怒?轉身問“李國師”也說不出結果,因為李孜省是裝神弄鬼的人,有些事可不能說死,得留有後著,萬一後天真打雷了,豈不是把自己的一世“英明”毀於一旦嗎?好在後天很近,倒要看看這位章子俊怎麽收場。
文華殿的鬧劇收場後,朝堂內外所有人全把目光聚集在了午門外的祈福台上了,為了避雷隻見高台之上,李孜省為此豎起了一杆三角牙旗,上麵畫著“符篆”,章子俊一看這不是找死嗎?有句話怎麽說來著,閻王桌上抓供果,送死。這麽高的台,上麵又插了一杆牙旗,不就更高了嗎?當有雷電時,首先就是尋找最高的東西劈下來,此高台算是保不住了。不過這樣也好,這高台也沒什麽用,原本是打在邊上的廂房的,這不就安全了。這樣就放心了,嘴裏哼著上山打老虎回轉通州老家。
對朱見深來說,看熱鬧的成份為大,有沒有雷擊不重要,可是目前所有人都對雷擊抱有敬畏及好奇心,或多或少也勾起了懸念,還有就是要看看雷擊是怎麽樣的,嘩啦啦一道閃電過後,會發生什麽事,而章子俊信誓旦旦地說後天會有雷電擊打此處祈福台,就證明李孜省的法術為假,不可信,什麽祈福台,分明是妖台,所以才會上天厭之,用雷電劈之。
次日,前來觀看的人越聚越多,連京城內老百姓也來看好奇了,這樣的事懸念很大,越是有懸念的事,越讓人抓心,觀著高台,用手指指戳戳,而仰望天空卻是晴空萬裏,有人就說了,明日辰時怕是不會有雨啊,怎麽會有雷電,到了日落戌時 ,天空還是沒有一絲雲彩,這懸念就越發地大了,到明日辰時就沒幾個時辰了,怎麽可能有雷擊,更有人抱著一夜不睡,瞪著眼仰望高台等雷劈。
此時的章子俊正在泡妞,用罷晚飯,在家中的田園到處轉轉,看看這一年多來,子哲經營的如何,章家的傳統不能丟,種菜種地是家規。在落日餘暉之下,在田間看到一位美妞,此女正是戶部尚書楊鼎之女楊嬌,在讓下人們搭建秧架,哎呀,這小妞可真是“瘋丫頭”,很會做生意,聽二寶說,這位楊家小姐也喂了幾頭牛,養了一群羊,去年時說要賣給章家,還說是老爺你當初同意的,以後每年都會買楊家的牛羊,最後拗不過她,就買了一頭牛,五隻羊。
章子俊想不起來,什麽時候同意這位楊家小姐要買牛羊了,剛想轉身回府,卻被楊嬌身邊的丫鬟叫住了。“喂喂,章老爺,我家小姐有事要說。”
美女有事要說,不會是想把自己也賣給章家吧?二寶說楊家小姐已經二十六了,還沒婆家,因為是長相不好,人高馬大的,腳也大、胸更大、因為細腰,感覺屁股也大。在章子俊眼中,這不是標準的美女麽?可在明朝人的美女是小腳、丁香乳,身高不過五尺才算美。楊家又攤上個沒出息的兒子,吃喝嫖賭怎經得起此等揮霍,把本不富裕的家,弄的破落不堪,雖然戶部尚書楊鼎還掛著職,因楊鼎為官,操守廉潔,但性格固執呆板,人老昏聵,有人彈劾他“非經國之才”。於是,楊鼎一再上疏請求歸鄉。
章家地頭跟楊家地中間隔著一條小水渠作為地界,章子俊就跟楊美人在地頭上聊開了,果然這位楊小姐說是有紅薯藤及一批牧草要賣,而章子俊卻說楊小姐今日別搭秧架子,因為明日有狂風雷雨,秧架子要倒,雙方各說各的話。
正聊的起勁時,不遠處來了一個幹癟瘦弱書生,一旁丫鬟急道:“小姐,小姐少爺來了。”
楊小姐很無奈地一絲苦笑,轉身迎上,就這樣在不遠處兄妹吵將起來,過不一會,遠遠望見楊小姐掩麵而哭狀,而丫鬟更是掩泣一旁。
這可把章子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別人家的家事管不了,剛才話說了一半,得先去道個別,有什麽事明日再說。
章子俊一步跨過小水渠,慢慢渡步而行,等來到了近前一看,這楊家公子一臉的被色掏空狀,下巴處稀落的幾根胡須還沾著不明粘液,一雙眼珠子灰暗地瞪著來者,突然大聲指著章子俊說道:“好啊,原來就是你勾引家妹,傷天害理做出此等不為人齒之事,吾要去刑部告你,拐賣良家妻女。”
這突如其然的指責,可把章子俊給搞懵了,早知不該趟此渾水,回家摟著公上纓睡覺多好,雙眼茫然地看著這一切,一臉無辜狀,我是誰?我來這裏做什麽?那丫鬟機靈,拉著章子俊的衣袖往一邊走說道:“章老爺不必理會我家公子,公子今日把小姐給抵債了,明日就要送人給債主為妾,小姐不同意,就吵了起來,我家公子定是誤會了章老爺,以為小姐跟章老爺… … 。”
章子俊一聽就明白了怎麽回事,什麽也不用說了,轉身就來到了楊公子的麵前,當著楊小姐的麵,狠狠給了楊公子一拳滿臉桃花瓣。口中大喊道:“好你個"豎子"不可教也,今日某要替楊尚書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忠不孝之人,連自家的親妹子也下手,像你這種鳥人,早死早脫身,何必害人家也害自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