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都沉浸著尷尬，足足安靜了一分鍾，春意跟他們大眼瞪小眼，忍不住打破沉默，問他們：“都聽到了？”

    程金錢還算鎮定，起碼沒哭。聞言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隨即眼巴巴的看著春意，希望能聽到一個令大家都滿意的回複。

    正巧上課了，春意讓他們回到座位上去，講台騰給程字楷，讓他把鎮上新下的措施給孩子們好好解釋一遍。

    程字楷沒拒絕，他一上場，全體安靜，沒人敢說話。

    “去鎮上上學是好事，回頭開家長會一塊兒說，你們劉老師沒有不要你們，誰在哭滾出去。”

    春意：“……或許你可以委婉一點，別那麽嚇人。”

    程金錢大著膽子舉手：“我們不想去鎮上上學，咱們村有老師，憑啥要去鎮上，路還那麽遠，吃不飽穿不暖咋辦？反正我不想去。”

    好歹是班長，此話一出，全班附和。

    嘰嘰喳喳又開始了。

    程字楷驀然沉聲：“你之前去鎮上上學，是沒讓你吃還是沒讓你穿？”

    再次全體安靜。

    程金錢不服氣反駁：“那是咱家條件好，像二妞小花她們家就沒錢，沒錢就吃不好穿不好。”

    小小年紀還挺會杠人。

    春意怕兩兄弟吵架，雖然是程字楷單方麵碾壓，她也有必要上前解釋勸解。

    可惜她沒開口的機會。

    程字楷道：“隻要你們學習成績好，學校就有補助拿，程金錢，你以後沒有零花錢了，除去家裏給你帶的糧食，其餘開銷，你拿獎學金自己管自己。”

    程金錢一副吃到屎的表情。

    “憑啥？我的零花錢又不是你花。”

    程金錢淡定道：“憑我說了算。”

    春意聽懂了。

    這意思是說，憑程金錢在家裏有說話地位，他開口了，那麽村長和程嬸有超大幾率是同意的。

    尤其是定下獎學金的任務，能最大程度激發程金錢的學習拚勁兒，這麽一來，村長一家就更沒有理由說不了。

    也就是說，程金錢確實說了算的。

    小村長弟弟吃癟吃成這樣，其他學生不敢造次，暗戳戳按下心裏的不服，打定主意反對到底，硬碰硬的還是先算了。

    村長剛回來心態還沒安定，就被程字楷單方麵通知了這一消息。

    父子兩個在家裏商討了一個多小時，期間還喊了春意過來一塊兒，終於意見統一。

    程金錢幾次趴在窗口偷聽消息，都被自己老娘揪著耳朵拽回來。

    齜牙咧嘴半晌，最後舔著臉皮訴苦：“媽，我不想去鎮上上學，我以前又不是沒上過，根本不行。”

    程嬸不為所動：“以前你小，不想上學家裏慣著你，現在你大了，要是還啥都不會，你以後打算幹啥？”

    程金錢美好想象：“跟著張叔中藥，跟我哥也行啊，我小哥這麽厲害，以後發財肯定帶我一份兒。”

    程嬸都不樂意戳破他的想象，悠然反問：“你覺得你小哥同意不？”

    程金錢頓時皺成苦瓜臉，蹲到一邊黯然神傷去了。

    春意出來，一眼瞧見院子裏的某個化成石墩的小屁孩，眼神示意程字楷去哄哄。

    程字楷不為所動：“不去也得去。”

    春意沒再多說。

    去鎮上上學是板上釘釘的事兒，程金錢早晚要接受。

    見狀，程嬸過來問：“確定好了？讓孩子們都去鎮上？”

    春意：“確定好了，鎮上的教學條件好。”

    “那你去不去？”

    “我不去，我沒教師證。而且，我喜歡做衣服，之前是為了在村子裏住下才當了老師，眼下學生們有了更好的去處，我就不用去了。”

    在程嬸的思想裏，當老師是一項很穩定的工作，不僅踏實每月還有固定工資，春意不當可惜了，故而她試探著問：“要不你去考個證？你有本事，應該也不是啥難事。”

    春意微笑：“真的不用了。”

    程嬸張口欲多勸，被程字楷打斷：“媽，今天劉老師留下吃飯，她喜歡吃咱家的辣醬。”

    程嬸的注意力轉走了，去廚房舀辣醬去了。

    說起辣醬，春意猛然想起這樁大事，抓住程字楷的胳膊忙問：“咋樣，辣醬是不是很受大家歡迎？”

    程字楷低頭，黑眸深沉：“嗯。”

    “我就知道。”春意喜不自勝，猛搖他的胳膊：“太好了，要是拿辣醬去賣，肯定受歡迎。”

    程字楷的情緒也被勾的歡快起來：“你想賣辣醬？”

    “不是我，是你。”春意認真糾正他的措辭：“你不想掙錢嗎？你去賣辣醬，我跟你保證，你一定會成功。”

    到時候得到第一桶金，個人事業線算是正式開啟了。

    “你保證？”程字楷重複這幾個字，眼睛裏多了幾分探究。

    春意心裏咯噔一聲，急忙補救：“那是我相信你，你肯定能成功，你這麽厲害不成功沒天理，我跟你保證。”

    程字楷沉默不語，直勾勾的看著春意。

    春意心虛不已，根本不敢跟他對視。

    還好程嬸出來打破僵持，喊兩人進屋吃飯。

    飯桌上，必不可免又提到了辣醬。

    村長道：“那人幫了咱小老幺不少忙，想著跟咱們合作開廠賣辣醬，纏老幺好幾天了，就想要秘方。”

    程嬸第一個不同意：“那不行，辣醬秘方是咱家的，外人誰也不能說。”

    飯桌上唯一的外人春意：“……”

    默默夾菜吃飯，沒有開口的資格。

    “沒說，你就放心吧。”村長揶揄：“誰不知道那是你命根子，誰敢說出去？”

    村長是知道秘方內容的，老兩口瞞了大半輩子，自然不會臨了說出去給外人。

    “我就是沒想到，咱家辣醬這麽受歡迎。”村長感歎：“老幺出去帶了幾瓶，吃過的人都說好，要是真能賣，咱家這幾個小子娶媳婦用的房子不就有了？”

    程金錢默默紅臉：“我還小，不急。”

    娶媳婦什麽的，那也等大點啊。

    “你不急你哥急。”程嬸轉頭問程字楷：“你也老大不小了，看上哪家姑娘沒有？甭管錢的事兒，隻要別跟你大哥一樣當倒插門，全家省吃儉用讓你小兩口住上新房子。”

    程字楷沒有應聲，幽深的眼神飄向春意。

    春意低頭扒飯沒有看見，心裏慌急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