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喝茶。”
    蘇未未將茶杯端到楊凡麵前，趁機瞄了眼手機屏幕，上麵是師尊和一個女孩的合照。
    兩人的笑容都很燦爛，將灰色的背景都給點亮了。
    看上去是那麽地般配，讓人心生豔羨。
    雖然女孩和齊橙長得一模一樣，但蘇未未知道，那是諸葛瑾。
    “師尊，人死不能複生，您別太難過。”
    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蘇未未補充問：“您不會把齊橙當做她吧？”
    楊凡歎了口氣，微微搖頭，“長得再一樣，終究不是同一個人，是我對不起她。”
    如果不是用神識幫諸葛瑾壓製毒素，或許她能堅持下來。
    如果沒有和她分開，用魂血助她續命，也許能堅持到遇見石族，刻下陣法驅毒。
    看著師尊眼中的哀傷，蘇未未一陣心疼，蹲下身子，鼓起勇氣上前握著他的手，噙著淺淺的笑意：“您還有大師姐，還有那麽多師弟師妹陪著您，您還有我，徒兒會一輩子跟在您身邊。”
    楊凡抬手撫了下她的臉頰，又摸了摸頭，“那你可得努力修煉，放心吧，為師沒事。”
    他在心中加了一句：隻是，真的讓人堵得慌……
    除了爺爺去世，這還是第一個讓他如此牽掛、生出心痛感覺的人。
    蘇未未用腦袋蹭了蹭寬厚的手掌，笑道：“您這樣，有點像七老八十的老頭子。”
    楊凡微怔，笑了笑，算上死界的時間，三十多歲了，已是中年。
    而在死界那種枯寂無邊的飛行，一天就感覺像是過了一年，心態確實有了很大的改變。
    “好了，為師要閉關了，沒什麽特別重要的事不要讓他們來打擾我。”
    “哦，好！”蘇未未起身，又道：“對了師尊，大師姐應該快回來了吧，都這麽久了，會不會有危險？”
    楊凡沉吟，魂符可以確定沈欣桐收到了消息，按照往返時間和路程，此刻應該已經趕回，顯然是被什麽事耽誤了。
    “不會，可能遇到點小麻煩，為師找人算過，你大師姐和牛長老氣運亨通，估計是碰到大機緣了。”
    黎音婉卜掛準確，而且沒有算具體的細節，隻是推算大致的氣運，不至於出問題。
    現在安靜等待才是最好的選擇，不然自己進去找，很可能又錯過了。
    “她要是提前回來，你讓她等等，半年後我會出來一趟，趁這段時間看不能恢複到巔峰；你有時間多督促下你師弟的修行，還有齊橙，她性子有點野，我怕她靜不下心來。”
    “師尊您放心，徒兒記下了。”
    “放你這，給大師姐。”
    楊凡遞給蘇未未以前用的手機，裏麵除了死界經曆的錄音，還有這段時間處理宗門事務遺留下來的問題。
    “哦，好的。”
    楊凡進去地下不到五分鍾。
    蘇未未扭頭看向門口，一個身穿藍裙的女子走了進來，精致白皙的鵝蛋臉，一雙劍眉讓本就清冷的麵龐顯得很是英氣，給人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
    “你是？”蘇未未站起問到，確定沒見過，但卻有點眼熟，能到這來應該是宗門重要的人物。
    杜蘭月在她身上看了看，露出微笑，“我知道你，蘇未未，我姐夫的親傳弟子。”
    “哦！”
    聽到‘姐夫’兩字，蘇未未立馬恍然，想起是以前在沈欣桐的朋友圈裏看到過照片，上前笑道：“蘭月師姐！聽說你做任務去了，這麽久才回來？”
    “嗯，你師尊呢？”
    “哦，剛進密室，準備閉關。”
    杜蘭月本想叫蘇未未去請楊凡出來，屋裏麵卻傳出聲音：“進來吧。”
    久違的熟悉聲音鑽進耳膜，讓她一時間心跳加速，心裏不敢，腳步卻鬼使神差邁了出去。
    這麽久沒見，自然是想見，可她之所以一直躲著不見，就是怕控製不住感情，一見麵興許又要犯大錯。
    正如此刻，明明是來替表姐興師問罪的，腦海中竟然不受控製地浮現出與楊凡魚水之歡的畫麵，在別墅，在車上……無法遏製。
    我真是……杜蘭月臉熱，氣惱又暗恨，自己這是怎麽回事。
    蘇未未注意到她臉上的表情變化，有些狐疑，猜測可能是任務不順利吧。
    走進大廳，走進臥室，走到暗門樓梯口，杜蘭月深吸一口氣踏上往下的階梯。
    兩人的身影慢慢映入對方的眼簾。
    楊凡露笑。
    杜蘭月原本想故作姿態板臉，結果嘴角也跟著蕩出弧度，定住腳步，輕喊了一聲：“姐夫。”
    楊凡笑道：“好久不見。”
    對他來說，真的是好久不見，眼前的女人相比以前，多了些成熟女人的韻味。
    杜蘭月點點頭，看了看他眉心的火焰紋，收斂笑意抿了抿唇，“你變化挺大的。”
    對視片刻，各自移開目光。
    “坐。”楊凡擺了下手，笑問：“突然回來，來罵我的？”
    很明顯，是許言午把他和齊橙訂婚的事告訴了她，才讓她火急火燎從飛鶴秘境趕回來。
    杜蘭月沉默少許，心裏那份責怪突然就煙消雲散了，平靜問：“訂婚是怎麽回事？”
    齊橙她也認識，比沈欣桐還先接觸，不過在她的認知裏，齊橙與楊凡是沒有什麽交集的，就算有也不熟，事實也是如此。
    見楊凡抬手似乎要施法關石門，她急忙製止：“別，別關門！就這樣說……”
    她害怕。
    怕楊凡，年輕力盛，在死界待了那麽多年，就算思想拋錨，身體也會很有需要。
    更怕自己，多少個夜晚對兩人曾經的歡愉畫麵戀戀回味，她早已意識到自己在那方便的需求似乎很強。
    孤男寡女共處在密室，還互相有感情，幹柴烈火，隨時可能一點就著。
    就在剛剛，看到思念已久的男人那一刻，她都差點控製不住撲上去擁抱，以解相思之苦。
    表姐好不容易原諒自己，親自叫自己回來，她斷不可再做出對不起表姐的事。
    楊凡微怔，看她緊張得俏臉發紅，意識到了什麽，苦笑著點了下頭，揮了道光華隔絕聲音，開口道：“齊橙的事，是我和鎮鬼門……”
    沒有任何隱瞞，詳細解釋出來。
    杜蘭月靜靜聽著，無言以對。
    “等你姐回來，我會把情況和她說清楚，還有……”
    頓了下，楊凡注視著她的眼睛，繼續道：“還有我和你之間的事，我會娶你。”
    “……”杜蘭月愕然，心跳驟然加速，抿唇搖頭，“別，我……”
    楊凡打斷道：“那你是不肯嫁給我？還是說想另外找個中意的？”
    “我沒有！”
    “或者說，你不願意……”
    “不是……”杜蘭月搖頭打斷，知道楊凡要說什麽。
    她自己也曾冒出過這種念頭，而且修行界這種情況司空見慣，早已沒了心裏負擔，更何況是和表姐一起，又是自己真心愛的人。
    “可是……”
    “你不用管了，我會去說，但我也尊重你的選擇。”
    杜蘭月低頭沉默下來，心髒咚咚狂跳，心情居然雀躍起來。
    楊凡卻暴出了一個更加勁爆的信息，“我和牛穀雨也有關係，應該先告訴你。”
    杜蘭月豁然抬頭，不可思議地盯著他，“你！”
    她被澆了盆冷水，有些氣憤，有了自己和表姐還不夠，竟然又多了一個牛穀雨！
    還是名義上的嫂子！
    還有死在死界的諸葛瑾，如果她回來，豈不是也要在一起？
    哪怕是現在所謂的‘聯姻交易’的齊橙，既然長得跟諸葛瑾一樣，恐怕以後也會在一起。
    四個！
    天呐！
    不過轉瞬，杜蘭月突然又意識到了什麽。
    當初表姐來找自己的時候，很突然，沒有一點跡象地發了個信息‘回來吧’表示原諒自己，然後和牛穀雨一起前來。
    她注意到兩人的關係比往常更加要好，比姐妹倆以前的關係不遑多讓。
    她還不小心聽到牛穀雨私下叫表姐‘姐姐’，當時有疑惑還以為聽錯了。
    現在想來，表姐應該是知道了楊凡和牛穀雨之間的事。
    或許也正是如此，表姐也原諒自己了。
    看著杜蘭月臉色變化不定，楊凡自嘲說了一句，“有些無恥了。”
    隨後又坦然道：“以前我隻會逃避，做鴕鳥，能拖一天是一天，覺得能夠瞞下去，後來我想明白了，做過的事終究要麵對，有些責任必須承擔，哪怕不夠。”
    杜蘭月暗自吸了口氣，嘴角浮現冷笑，“說得冠冕堂皇，你就是花心！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我和你是我的錯，可你和牛穀雨呢？
    杜蘭月心裏已然默認了楊凡的說法，可就是難受，替表姐難受。
    因為自己，因為牛穀雨，因為楊凡，表姐心裏得忍受多大的委屈？
    還那樣輕描淡寫，笑著承認。
    哪個女人能做到這般大公無私，與別人分享心愛的男人。
    尤其是表姐，對眼前這個男人的愛意是何等地發自肺腑，用情至深。
    楊凡默然片刻，“是我對不起你們。”
    杜蘭月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邁步上台階。
    楊凡道：“藥田可以交給其他弟子打理，留在宗門幫忙吧，我閉關時間會比較長。”
    杜蘭月腳步頓住，沒忍住扭頭問：“你的傷還沒好？幹嘛還到處亂跑？”
    “放心。”楊凡笑道，心裏溫暖，對方明明就關注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杜蘭月重新走下台階，從儲物戒取出一堆靈藥，“炎陽菊我沒找到。”
    楊凡低頭看了看靈藥，都是當初自己給許言午的種類目錄，對神識有幫助的。
    他手微抬，想要有所動作。
    杜蘭月急忙後退一步，臉色緊張。
    又怕楊凡生出別的誤會，咬了咬唇，主動上前張開雙臂輕輕抱住，靠著寬厚的肩膀低語，“你不要有事，不然表姐會傷心。”
    楊凡雙手定在半空，想要落下時。
    杜蘭月脫離胸膛，轉身踩著石階快步逃離密室，留下聲音：“我先不回秘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