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喝！”

    柳嫣然出聲阻止。

    江澈將杯口抵在唇邊，看著柳嫣然。

    此時，柳嫣然的胸膛劇烈起伏，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一樣，氣息絮亂。

    “別喝，別喝那……別喝那杯水……”

    說完，柳嫣然靠著牆壁坐在了地上，整個人開始發抖。

    她雙手抱著膝蓋，將頭埋進臂彎裏……時不時傳出幾聲抽泣。

    江澈長長歎了口氣，放下杯子。

    就這樣，兩人僵持了很久很久……

    微風偷偷鑽過窗戶的縫隙，掀動簾子。

    時鍾的秒針，發出“滴答滴答”的清脆聲。

    ……

    “為什麽又要阻止我？”江澈開口問道。

    柳嫣然怔了怔，緩緩抬起蒼白的小臉，一雙通紅的眼睛看著江澈：“你已經發現了？……”

    江澈點點頭，道：“你找我過來，一點正事都沒說，這不奇怪嗎？”

    “而且，我早上喝了三碗豆漿，還有三瓶水，怎麽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感覺到渴？”

    柳嫣然：“……”

    江澈繼續說道：“最重要的是，你太緊張了，從我進門開始，你的注意力一直在這個茶壺上，我怎麽可能不起疑心？”

    柳嫣然苦笑：“那你為什麽還要喝？”

    江澈聳聳肩：“我隻是試探你，就算你不阻止我，我也不會真的喝下去。”

    “……”

    “所以，到底什麽事情？”江澈問道。

    柳嫣然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你走吧。”

    “……”

    讓我來的人是你，讓我走的人也是你，我天青狗王不要麵子的？

    江澈：“真不說？”

    柳嫣然：“……”

    江澈重新拿起杯子，“如果我把這水強行給你灌下去，會怎麽樣？”

    “別……”

    “你真的很奇怪，柳嫣然。”

    柳嫣然閉上眼睛，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

    半響之後，柳嫣然無力道：“那水裏摻了癡情蠱……”

    江澈手一抖，水直接灑在了地上，“臥槽，你特麽真想上我？！”

    柳嫣然這姿色和身材，如果不用負責任，其實也不是不行……

    小蠻：“不準亂想！”

    江澈：“……”

    柳嫣然：“……”

    “你還沒說為什麽要阻止我。”

    “因為我後悔了。”

    “後悔了？”

    “對，我後悔了，我不甘心，我為什麽要給你下癡情蠱？我又不喜歡你！”

    江澈嘴角抽了抽：“……，為什麽感覺這話還挺傷人的？”

    柳嫣然紅著眼睛說道：“我原本以為父親讓我跟諸葛野退婚，是為了能讓我嫁入西門家，而現在，西門家把我退掉了。”

    江澈：“這……這麽勁爆的嗎？”

    說實話，江澈到現在對柳嫣然還抱著很大的敵意，哪怕今天她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

    柳嫣然自嘲的笑了一聲：“對啊，是挺勁爆的，我退了別人，然後自己又被別人退了。”

    “可是，更勁爆的還在後麵呢。”

    “說說，說說。”江澈搬來一把椅子，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瓜子，已經嗑上了。

    柳嫣然笑著說道：“行……既然你想聽，我都告訴你。”

    “在西門家退婚之後，我父親要我來接近你。”

    “我來京大的目的就是為了完成父親交給我的任務。”

    “父親要我懷上你的孩子，不惜任何代價。”

    “隻要我能懷上你的孩子，你就會與我們柳家產生無法切斷的羈絆。”

    “但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那麽做，我也不知道他看中了你什麽。”

    聽到這話，江澈不禁感到一整惡寒。

    不是覺得柳嫣然有多惡心，而是這件事太誇張。

    柳嫣然他爸是做過開顱手術嗎？腦洞那麽大！

    居然犧牲自己的女兒，去捆綁一個男人？

    好家夥……柳嫣然父親跟葉青瑤老爹葉長青，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啊。

    一個一心為女兒報仇。

    一個一直在利用女兒。

    更搞笑的，這貨明明知道自己跟野狗的關係，居然還讓自己女兒做這種事情。

    簡直了。

    江澈：“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柳嫣然：“回……回家。”

    江澈：“如果你剛剛說的事情都是真的，現在我知道了，你爸肯定不會放過你吧？”

    “我知道。”柳嫣然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像是行屍走肉。

    “那你還回的去嗎？”江澈問道。

    柳嫣然：“……”

    “不管回不回的去，我……受夠了。”

    江澈：“……”

    “我真的受夠了，我為什麽一定要聽他的擺布？”

    “從小，他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

    “是，我是可以得到很多物質上的滿足，但是我也因此失去了自由。”

    “我成為他們口中的大小姐，成為了所謂的掌上明珠。”

    “我要表現的很出色，我學習要很好，我還要會彈琴，會畫畫，我還要學詭秘的基礎知識，我還要在詭秘挑戰中表現的出色，我還要學會格鬥，兵器，槍法……”

    “這一切，我都照做了，我成為了那個‘別人家的孩子’。”

    “我給他賺了很多麵子，很多很多麵子。”

    “但是……”

    “又能怎麽樣呢？”

    眼淚從柳嫣然的眼眶掉落，一滴一滴落在毛茸茸的地毯上。

    “我是人，我是活生生的人啊！”

    “我不是他們可以隨意操控的東西，我不是他的工具！”

    “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有我自己想做的事。”

    “既然他給了我一切，為什麽就不能給我自由？”

    “為什麽！”

    “為什麽！！！”

    柳嫣然看著江澈，“你知道嗎？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安慰自己。”

    “我對我自己說，隻要這件事過去了，就好了，過去了，就什麽事也沒有了。”

    “但我發現，我做不到。”

    “我也不想做。”

    “所以，這次……我選擇抗拒。”

    一瞬間，柳嫣然仿佛得到了解脫。

    她唰的一下拉開窗簾，讓外麵的陽光投射進來，照亮整個房間。

    有些刺眼。

    她正對陽光，背對江澈。

    “江澈，雖然我不知道你身上有什麽秘密，但是……”

    “被柳家和西門家盯上，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我的任務雖然失敗了，但或許還有別人，在繼續執行著見不得光的任務。”

    “我之前非常希望你死，因為你死了，我就可以不做這個任務了。”

    “但現在，我希望你活著，好好活著。”

    江澈：“……”

    柳嫣然：“你是我打開這座囚籠的鑰匙，你活著，才能更好的諷刺他們……”

    良久。

    兩人都沒再開口。

    直到一個小時後，柳嫣然才動手，朝著外麵走去。

    江澈歎道：“回去之後，你會怎麽樣？”

    柳嫣然的腳步停了一下，但她沒有回頭，隻是聲音輕飄飄傳來。

    “回去之後……我應該會死吧。”

    “但至少，我活過了。”

    “……”

    ……

    柳嫣然離開，房間重新回複了平靜。

    隻有那窗簾，不斷被風吹起。

    小蠻：“真想不到，柳嫣然的內心世界是這樣的……”

    江澈：“我也沒想到。”

    小蠻：“其實她可以看開一點的，畢竟她擁有很多人一輩子都無法擁有的東西。”

    江澈搖搖頭，說道：“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我若經她苦，未必有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