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著身後的城牆，子路顫抖著緩緩站起。
    他的五髒六腑已經攪在一起，仿佛有一隻大手攥緊了內髒，無比鑽心的疼痛充斥全身。
    “哇。”
    子路低頭吐出一口鮮血。
    而海克力斯已經走來。
    子路抬頭看著那可怕的、籠罩視野的巨人，這一刻，一股絕望充斥在心中。
    在神麵前，人類如此渺小嗎？
    不。
    不該是這樣。
    子路想起了那個男人。
    那個身高隻有兩米多的男人，比山嶽還要高大。
    那才是最有力量的男人。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那個男人對自己的微笑，聽到那男人低沉的聲音。
    子路咧嘴笑了笑，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輕聲道“你錯了。”
    “你身為力之主神，但你從未有過力量，你也從未見過真正的力量。”
    “而我見過……今天，你也會見過。”
    海克力斯皺皺眉：“什麽？”
    他好奇的打量著這個螻蟻一般的人類。
    但子路卻並未回答，而是係緊了發帶。
    老師說過，君子死而冠不免。
    那是發帶，但也不是發帶。
    那是人類的思想，那是對力量的自我約束，那是老師的道。
    子路係緊發帶，看向身後的長城。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長城，跨越了千萬裏，洞穿了遠處的天空，看到了夫子的廟宇。
    他看到了一個個師兄弟對自己微笑，看到了那表麵嚴厲卻偶爾溫柔的老師。
    他看到了那片傳承著老師之道的土地，看到了萬千朗朗讀書的學生。
    “這片土地，承載著老師的道，承載著老師一生的夢想。”
    “所以啊，這片土地，決不能被踐踏。”
    子路露出了笑容。
    老師的道，就在這片土地上。
    有人說，老師的道，是仁義。
    但事實上，那隻是一部分，老師真正的道路，是廣開民智。
    在那個封建愚昧的年代，諸王愚民，視百姓為牛羊。
    那時候甚至有一個詞叫做牧民。為天子牧民者，便是官。
    在那個年代，知識是屬於極少部分的豪門大戶，那些書本被束之高閣。
    在那個年代，百姓就如牛羊，吃飯幹活，幹完睡覺，他們或許不懂為何人生如此，但他們沒有時間思考，也沒有能力思考，似乎人生就該如此。
    直到，老師有教無類，廣開民智。
    那一路列國走來，民眾們第一次聽到有人給他們劍課，他們或多或少也聽懂了一些道理，他們開始思考，開始追求知識。
    或許從那時候起，老師便播下了種子，這片土地從那一刻開始變得不同。
    那是真正的力量，那是能改天換地的力量，那才是真正的道！
    而仁義，不過是讀書之後帶來的而已。
    子路也忽然想起，蘇醒這段時間之後，他也看到一些言論。
    什麽世修降表衍聖公，鐵骨錚錚勸人忠。
    老師的道，本就不是勸忠的啊，相反，那是開啟民智，那是動搖了無數帝王的根基，那是讓百姓們站起來的道。
    至於老師的後人……與老師何關？
    秦檜的後人，秦矩麵對金兵，不也帶著一家人擎衣而焚嗎？
    而如今，這片土地人人有書讀，校園響徹朗朗書聲，那不就是老師的道嗎？
    “這片土地，有老師的道。”子路呼出口氣，“而老師的道，必須由我來守護！”
    “轟！！”
    子路全身迸發鮮紅火焰，一滴滴鮮血從渾身毛孔流出，熊熊燃燒！
    這一刻，子路燃燒了生命，燃燒了神格，燃燒了靈魂，燃燒了一切！
    隻為獲得當年巔峰的力量，甚至超越當年巔峰的力量！
    哪怕隻有片刻！
    鮮血中，原本魁梧至極的子路竟是變得瘦弱，仿佛全身都燃燒殆盡。
    但那火焰之下的瘦弱身軀散發如白玉一般的光澤，純粹而高貴。
    【無敵】二字，在身後璀璨灼目！
    “老師，”子路回頭最後看了一眼城牆，“恕弟子無能，不能迎接老師歸來了。”
    子路轉過頭去，轉身看向海克力斯：“但接下來，弟子會讓他知道何為力量！”
    海克力斯此時心中忽然有一種不安之感。
    這子路的氣息在飛速攀升！
    這家夥瘋了，連靈魂都燃燒了，他連下一世都不要了嗎！
    更讓海克力斯心驚的是那飛速攀升的氣息，竟是直接從十四階提升到十六階！
    甚至那白玉一般純粹無暇的身軀，竟是給海克力斯一種不可直視之感。
    “給我死！”海克力斯巨大的腳掌轟然踏去！
    “子曰，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子路仰天怒吼，麵對那恐怖壓下的腳掌絲毫不懼，雙腳猛然踩踏海麵！
    那恐怖的力量瞬間讓腳下海水高溫汽化，滾滾白霧之中，子路撞碎層層巨浪，直奔海克力斯而去！
    那衝天而起的束起的長發，襯托的他如同雄獅。
    暴虎馮河！
    但他比當年更加強大了，他不再是那個莽夫，他有著思想的加持。
    他的力量不再純粹，除了身體的力量，更有思想的力量。
    他燃燒了生命，身軀前所未有的瘦弱，但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強大！
    對比那壓下的巨大腳掌，子路如同螻蟻，但這個螻蟻卻撞碎層層海浪，主動衝向腳掌，伸出渺小的拳頭。
    “轟！！”
    “轟隆隆！”
    海克力斯隻感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從腳底傳來，竟是幾乎掀翻自己，隻能後退幾步。
    “怎麽會！”海克力斯頭皮發麻，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腳。
    竟是已經鮮血淋淋！也是直到此時，海克力斯才感覺一股劇痛，自己的骨頭都差點被砸裂！
    這是什麽力量！
    那渺小人類擁有的力量竟是比自己還要強大？
    不，不是強大與否的關係。
    是那股力量比自己的還要純粹凝實，那股力量裏麵多了一些東西，淩駕力量的東西！
    或許這渺小人類的力量不如自己，但那東西將這渺小人類的所有力量集中在一起，宛若一把鋒銳的匕首！
    這是什麽力量！
    但下一刻，短暫失神的海克力斯忽然感覺不對，猛地抬起頭來。
    “神，你隻有這種純度嗎！”
    子路在他麵前，渺小的拳頭在巨人的眼眸中快速放大。
    “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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