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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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染小時候很喜歡周身毛絨絨的小動物,可因為她媽媽對動物的毛發過敏,她家裏養不了小動物。

    那時候李媽媽覺得虧欠自己的女兒,總是會買很多毛絨絨的玩具回來,可清染並不喜歡沒有生命的玩具,待大一些時,她會裝出自己很喜歡的樣子,以此來安慰媽媽的遺憾。

    直到後來李媽媽出了意外去世,家裏就更沒有養過毛絨絨的小動物了,這個話題在李爸麵前甚至連提都不敢提。

    李爸雖然愛妻如命,到底也是寵女兒的,不然也不會在古樹旁的灌木叢裏放一堆流浪貓。

    可把毛絨絨的小動物放到家裏,在李爸眼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家裏沒有人願意抹去李媽媽已經不存在的這個事實。

    早些年,謝映安年紀尚小,對於情啊愛啊這些一竅不通,自然也不知道清染家裏的大忌。

    是以在今天他才會把清染喜歡的垂耳兔抱過來。

    短短幾秒鍾,清染的表情從驚喜變成了驚嚇,她匆忙站起身,身下的木椅與大理石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這個時候她卻是管不了那麽多了。

    她跑到謝映安旁邊,拉著尚且不知意的謝映安就往外走,內心隻盼著李爸沒有看到謝映安懷裏的小兔子。

    走的時候還不忘跟李爸說“爸,我,我有些事,出去一會,早餐就不用等我了。”

    一直走出客廳的大門,清染也沒聽到她爸的回應聲。

    謝映安雖然不知道清染是什麽意思,但還是順從的跟著她一起往外麵走。

    直到走到院門外,清染才鬆開謝映安的衣襟,她愣愣的看著謝映安懷裏的垂耳兔有幾分失神。

    母親意外去世這事,是清染他們一家人的傷疤,這道傷疤永遠也長不好,平日裏他們根本就不敢輕易去觸碰。

    可他們並不知道,無意間的觸碰也很致命。

    謝映安心細如發,他很快意識到清染的不對勁兒的來源,是因為他懷裏那隻他認為醜了吧唧的兔子。

    他提溜住垂耳兔的脖子,將它半懸在空中,問清染“不喜歡嗎?”

    清染搖頭,看了一眼在空中亂蹬爪可憐兮兮的小兔子,到底沒忍住接到了自己懷裏。

    “去你家吧!”清染道“我家估計這會是不能回了。”

    看清染的心情有些失落,謝映安也識趣的不去追問。

    清晨的太陽還不烈,兩人並肩走在樹蔭下。

    直到走了很長一段路,清染垂眸看著懷裏的乖巧的小兔子,她神色柔和了幾分,這才緩緩開口“我家是不能出現小動物的……”

    謝映安聞言垂在身側的手驀然握緊,清染昨天看到這隻垂耳兔照片時的反應還曆曆在目,雖然他沒看到,但從她歡喜到發錯了表情包就可以想象得出,她有多喜歡那隻醜了吧唧的兔子。

    這種時候,謝映安隻默默當一個聽眾,不忍打斷清染的傾訴。

    憋在心頭從不與外人說的話,在漫長的小路上,清染敞開心扉,一字一句娓娓道來。

    她的媽媽因為過敏確實不能接觸動物的毛發,但那時候年幼的她也確實喜歡小動物。

    在能與不能之間,家裏總得委屈一個人,於是必須委屈的那個人成了小清染,畢竟單純的喜歡並不是那麽重要。

    那些年年紀尚小的清染不是沒委屈過,為什麽別人可以有喜歡的小寵物,她卻不可以?

    為什麽別人的媽媽不會對動物的毛發過敏,對動物毛發過敏的偏偏是她媽媽呢?

    後來有一年忘記是她幾歲的時候的,七歲還是八歲?

    也是那次放學小清染被邀請去了一個家裏養著好幾隻二哈的同學家,小清染看到那群呆萌憨傻的二哈開心到手足無措,甚至萌生出了住在同學家不回去的想法。

    後來她是被她爸爸接回去的,她的媽媽並沒有跟來,清染永遠都記得那時候她爸爸的表情。

    向來對她溫和的爸爸那一刻眼裏隻有憤怒。

    他帶著小清染連家都沒回,直接去商場買了一身衣服,然後讓小清染去公共洗手間換上了新衣服,把那些有可能沾染到動物毛發的衣服統統丟進了垃圾桶裏。

    如果隻是這樣倒也罷了,可那時候恰是嚴寒冬季,穿衣服慢吞吞的小清染回去後不出所料的病了,病了整整一個冬天。

    苦藥入喉的滋味不是一般的難受,自那次之後,小清染再不表現出喜歡小動物的樣子了。

    如今,已過去十年。

    清染自己都以為她確實不喜歡這些小動物了,畢竟那一年見到她爸爸特意放的流浪貓,她內心也是毫無波瀾的。

    可在昨天晚上看到毛絨絨的垂耳兔圖片時,她內心強行壓抑已久的喜歡突然噴湧而出,甚至忘記提醒謝映安她家裏不等出現小動物這種大事。

    所以,在方才看到謝映安抱著小兔子進她家裏時,她的反應才會那麽大。

    最後那種見到藥都生理性想吐的歲月,她曆盡九死一生的捱過來就再也不想經曆了。

    那時候李爸沒有愧疚嗎?

    自然是有的,可事情已經發生,他也知道了自己的衝動,隻在今後的歲月中慢慢彌補著女兒。

    清晨的太陽還不高,陽光透過斑斕樹葉照在清染臉上一小塊,將她肌膚照耀到白皙得幾乎透明,她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般,這會兒臉上無悲倍無喜。

    反倒謝映安臉色很是凝重,連帶他邁出的腳步都沉重了起來。

    “我,我不知道這些……”他垂在身側的手指不自覺的握緊又鬆開,低低的語氣含著自我責備“枉我隻想跟你一起長大,竟從來不知道這些。”

    清染想扯出一個笑安撫他都過去了,又想說她今天跟他說出來心裏突然變得好受多了。

    可她終是張了張嘴,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路上偶遇匆匆行人,謝映安放緩腳步離清染更近了些,待再近些他悄悄抓清染的左手。

    被動手牽手就連清染也成了一種習慣。

    “別難過。”少年側眸看向她柔聲道。

    他擋在麵前的路上,突然一把抓起清染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少年黑眸深深,如一汪深泉“看你難過,我這裏……也很不舒服。”

    他微垂眸子,神色間有著心疼的意味。

    真是時時刻刻都不忘表露自己的心意啊。

    手心下是一陣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清染蜷了蜷手指,想將自己的手抽離回來,不料被謝映安握得太緊,她根本就抽不動。

    正當氣氛有些曖昧不明時,清染懷裏乖巧的垂耳兔突然跳了出去,打破了這份難得美好。

    清染這下用力抽走了手,轉頭追兔子去了。

    謝映安看著那隻在地上蹦蹦跳跳的兔子,蹙了眉頭,頗覺頭痛起來。

    真是成也兔子,敗也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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