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兩次，三次。
    連著三次在要看清，卻忽然變得迷幻飄渺之後，唐寧沒再進行任何嚐試。
    不要固執的，去看清那些無法看清的東西。
    就像不去強握那些不屬於自己的事物一樣，要學會放棄。
    “是。”
    雖然不清楚地方為什麽會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但唐寧還是大方開口承認。
    在神智回籠之後，在確定那兩葉扁舟上的人是自己父母之後，她確確實實動了入河把人帶上岸的想法。
    並且準備實施。
    如果他晚一點開口，那自己現在，應該已經踏入河中了。
    “你覺得自己能把他們從水中帶上來？”
    能嗎？
    不確定。
    事先做過嚐試，想要把拍打上岸的鬼魂拉過來，但結果卻是失敗的。
    如果再進行一次嚐試……
    哪怕之前那次自己沒盡全力，隻是隨手一試。
    可她也不敢就此肯定，自己一定能把人從水裏帶上來。
    那是溺水，可沉萬物的溺水。
    就算沉入水中的鬼魂，沒有被吞噬殆盡，能被拍到岸上。
    但誰能保證，從岸上踏入河中的自己，也能跟他們一樣完好無損呢？
    唐寧很清楚這是一場賭局，隻不過自己願意因為一絲勝算，身入其中。
    “就算你能涉水去到他們身邊，你確定他們跟你看到的一樣，是鬼魂？”
    黑袍之人的一句話，讓唐寧立即把目光轉向站在扁舟上的雙親。
    垂在身側輕輕顫抖的手，將她此刻的心情現狀完全出賣。
    難道站在扁舟上的雙親，不是鬼魂？
    腦子變得清醒的唐寧終於想起來，自己在這條河上看得到所有眼熟的鬼魂，都是已經在陽世魂飛魄散了的！
    已經魂飛魄散的鬼魂，能重新恢複完整嗎？
    答案，自動在她腦中浮現。
    “這條河……”
    “欲河。”
    唐寧沒問黑袍之人，站在扁舟上的雙親到底是不是鬼魂。
    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她已經知道。
    她問的，是從進入此處，從眼前這條河出現，到現在都沒得到解答的問題。
    “陰間地府的黃泉，渡的是轉世之魂。而眼前這條欲河，渡的是世人的執念。”
    黑袍之人脖子輕輕動了一下，像是轉過頭看向唐寧。
    “執念化形，對身為唐家弟子的你而言，應該不陌生。”
    執念化形嗎？
    在聽到對方說出這條欲河，渡的是世人執念的那一刻，唐寧就已經知道扁舟上站著的那些人，到底是什麽了。
    不是鬼魂。
    雖然他們跟鬼魂一樣擁有相同的氣息，但卻不是鬼魂。
    他們就像自己曾經使用唐家秘法，將三魂七魄不全的瑪吉空行母。
    看起來是鬼魂，實際並非如此。
    在那沙礫世界中，自己能將瑪吉空行母召回臨世，是因為她殘留在骸骨上的深沉怨念。
    說白了，當初召回的瑪吉空行母，就是那深沉怨念的化形。
    當然，執念化形所需要的，不一定就是怨念。
    可以是恨，可以是愛，可以是擔憂……
    隻要有消除的執念，隻要不是魂飛魄散，哪怕三魂七魄不全，唐寧都可以借助唐家秘法，將那隻鬼魂重召於世。
    當然，那鬼魂隻有一次重新臨世的機會。
    一旦秘法結束，或者在秘法施展的過程中，被人重新擊潰，就再臨世重現的機會。
    唐寧施展過自家秘術，所以黑袍之人一說，她便清楚便舟山的那些人，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了。
    執念。
    那是魂飛魄散的鬼魂，最後留存在世上的執念。
    唐寧不知道眼前這條欲河有什麽樣的力量，能讓那些魂飛魄散的鬼魂僅存於世的執念化形。
    但這並不妨礙她能猜出，扁舟上這些化形的執念，在離開欲河以後，還能保持人形。
    ……
    不對！
    沒過幾秒，唐寧就立馬推翻自己的推測。
    如果這些化形的執念，在離開欲河之後就無法保持人形，那兩岸的鬼魂，那被根莖纏繞當作花肥的鬼魂，又是怎麽一回事？
    “因為那些沉入溺水之中的執念，就像一個空著的容器，會被水中的三魂七魄填滿，形成一個新的鬼魂。”
    黑袍之人好像懂讀心術，哪怕唐寧麵上神情沒有太大變化，但他還是能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並做出解答。
    “又因為注入其中的三魂七魄，來自不同鬼魂，所以被送上岸的他們才會沒有任何神智。”
    就像不適配的零部件一樣，即使把它們裝入器械之中，按下啟動鍵，也沒辦法讓那機器運轉起來。
    “這樣的鬼魂，是沒辦法去陰間地府，轉世投胎的。”
    因為不能去陰間地府，所以他們就隻能成為花肥嗎？
    這麽做，看似合乎情理，可仔細一想，卻又讓人覺得背脊發涼。
    “來處。水裏麵的三魂七魄，都來自哪裏？”
    唐寧不知道水裏麵，到底有多少鬼魂散落的三魂七魄。
    從有扁舟飄下到現在，被拍到岸上的鬼魂起碼已有千數之多。
    她想知道，這麽多的三魂七魄，到底都從何而來。
    “從陽世，從陰間。”
    黑袍之人之直接開口做出回答，好像沒有任何隱瞞欺騙。
    “世間魂飛魄散的鬼魂，他的三魂七魄真的都全部消散了嗎？要是全部消散，那這存於世的執念又是什麽情況？”
    倘若一個人的鬼魂，一個人的三魂七魄，真的能夠從這世間徹底消散，那河中這些化形的執念，又要做何解釋？
    “在這世上存在過的東西，是不會完完全全徹底消失不見的。”
    黑袍之人的話說得輕鬆隨意，但唐寧的心，卻聽得直發緊。
    她死死的注視著黑袍之人，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對自己說這些話，對自己做出這些解釋？
    看到了！
    在那張無法看清麵容的臉上，唐寧看見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容。
    一抹分不出善惡，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他在笑什麽？
    在笑自己嗎？
    “欲河中的三魂七魄，雖說源自世間所有鬼魂，混亂不堪。但想要從中找出執念之人，對應散落的三魂七魄，卻不是一件不可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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