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鼓聲震天，廝殺聲震天，而飄灑飛起的溫熱液體，也將震顫的天際染上一抹緋色！
    “啪！”
    黑子落下，殺勢瞬成。
    身披黑色盔甲的將士手持長戟利劍，將白袍士兵逼得節節後退。
    “啪！”
    白子落下，緩陣即起。
    潰散的白袍士兵收到命令，持著兵刃，一改方才四散奔逃的模樣，慢慢匯聚到一起，重整旗鼓。
    交戰兩軍的優劣，與棋盤上的黑白二子，是相對應的。
    黑白二子哪一子占優，相對應的交戰兩軍的那一方便占上風。
    對奕者，決定兩軍交戰的結果。
    “殺！”
    “殺！”
    奮力的喊殺聲充斥這片天地，讓端坐其中對弈的唐寧，有一種自己正與他們持戟衝鋒的錯覺。
    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身體裏麵慢慢發熱，似乎要沸騰起來。
    持戟，拿劍，騎馬。
    各式各樣的將士穿過自己的身體，穿過青竹公子的身體。
    他們置身戰場，但又沒有置身戰場。
    “噗呲！”
    一柄長戟從唐寧眼前橫穿而過，如閃電一般，迅速紮入旁邊另一名士兵的身體之中。
    利刃拔出，紅色的液體揮灑出來。
    那一瞬，唐寧發現自己所注視的棋盤，是一片通紅。
    黑子，白子？
    不。
    紅色液體飛濺而出，鋪滿自己眼底的那一瞬，她看到的整張棋盤，是無比的通紅。
    沒有黑白兩色之分，隻有紅色！
    棋？
    溫熱的液體快速落下，眼中的棋盤快速恢複正常。
    望著經緯縱橫上羅布的黑白二子，唇角笑意漸深的唐寧，似乎又知道了些什麽。
    “唐寧姑娘心軟了？”
    青竹公子以為，她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血腥場麵嚇到。
    “唐寧姑娘要是心軟，不想再繼續下下去，是能停止的。”
    隻要停止對弈，那這雙方將士的廝殺，便也就跟著停止。
    隻不過……
    “青竹公子說笑了。有些東西，一旦開始，就注定了不能喊停。”
    哪怕雙方都有中止停下的意願，想停下這場戰爭，但它就是沒辦法停下。
    “怎麽會？”
    “啪！”
    青竹公子嘴上是在勸說唐寧罷手，停下這場對弈。
    可他手裏的白子，在落下的時候卻是沒有遲疑心軟。
    圓潤的白子落入棋盤之中，如同得到斥候匯報的將士，持刃領兵，將她先前埋下的暗線布局，毫不留情的直接斬斷！
    一麵勸說自己罷手停止，一麵出手狠辣，吃掉自己的棋子……
    他的目的，從始至終都隻有一個。
    就是要自己認輸！
    不管是主動認輸，還是黑子落敗，他要的，就是自己輸的結果！
    白子落下的那一瞬，戰場上的局勢頓時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先前被分割各處的白袍將士，不知怎的就連了起來。
    仿佛江海之中的蛟龍，一個翻騰，便能掀起滔天巨浪！
    敗退。
    先前占上風，處優勢的黑袍盔甲將士，轉瞬便落了下風，開始被逼得奔逃。
    就像輪流轉換得風水，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之前是白袍將士被逼得節節敗退，現在，則輪到他們被打的潰不成軍。
    而且與黑袍盔甲之前的作風相比，處於優勢的白袍將士對待落下風的敵人的方式，跟要來的血腥暴力！
    不一樣了。
    之前還算溫和的作戰方式，搖身一變，變得猙獰殘忍起來。
    好像披著羊皮的猛獸，不再耐煩外麵披著的那層假皮，盡數撕碎，露出殘暴的本質。
    更多的溫熱的液體灑出來，腳下的土地的顏色，比之前變得更深。
    帶著特殊味道的氣體，不斷竄入鼻腔，讓唐寧有一種身處血池的錯覺。
    “唐寧姑娘要是不想兩軍再這麽廝殺下去，隻要放下手中的黑子，那這場戰鬥，便會立馬結束。”
    放下手中的黑子？
    低頭，垂眸，看向被自己捏在指尖的黑子。
    這枚黑子她好像拿的很隨意，好像隻是隨手捏在兩指之間。
    似乎隻要有人輕輕一碰，那枚黑子就會從指尖落下，砸落地麵。
    但隻有唐寧自己清楚，自己到底把這枚黑子，拿的有多穩。
    如果拿在指尖的，真的隻是一枚普普通通的黑子，那要放下她便放下了。
    可問題的關鍵是，被她拿在手中的，從來都不是一枚簡單的棋子！
    被她拿在手中的，是正與敵軍廝殺的黑袍盔甲將士，是……
    “啪！”
    放下了！
    在青竹公子錯愕的眼神下，唐寧捏在指尖的黑子放下了。
    不是放在棋盤上，而是放在棋盤外麵！
    什麽意思？
    她這是什麽意思？
    聽自己勸，決定把手，中止這場對弈，中止這場廝殺？
    她唐寧，是聽勸的人？
    “然後呢？”
    在青竹公子滿麵錯愕的時候，唐寧開口了。
    什麽然後？
    她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把手中的黑子放下，兩軍，熄火止戰了嗎？”
    原來她問的，是這個。
    “當……”
    輕鬆閑適的笑容重新出現在青竹公子臉上，張嘴，想回答罷手聽勸的唐寧。
    不過這要說的話，卻在吐出第一個字以後，就沒再說出來。
    或者說，青竹公子後麵要說的話，被震天的嘶喊聲給淹沒。
    “殺！”
    “殺！”
    “殺！”
    黑子沒再落下，交戰的兩軍卻並未同步止戈。
    還在繼續。
    喊殺聲仍在傳來，且比之前更為憤慨。
    聽到這，青竹公子的瞳孔陡然一縮。
    染緋的天際下，暗沉的土地上，黑白兩軍仍手持利刃，拚殺生死！
    戰意，殺意，依舊彌漫在這片戰場上。
    即使交戰的將領已經吹響收兵的號角，但兩軍士兵仿佛殺紅了眼一樣，完全聽不見！
    殺！
    隻有把敵軍全部殺幹淨，內心那正在咆哮的殺念才會平息！
    沒有鳴金收兵，是有盡數剿滅！
    明明黑子沒有落下，但棋盤上的殺機，卻出乎預料的不減反增！
    猶如刀劍刃口上的赤紅鋒芒，劃破局麵，劃破黑暗，劃破假象，將棋盤上的真正形勢，呈現在對奕者麵前！
    迷霧！
    本以為清澈明晰的局勢，其實被迷霧所籠罩。
    不僅優劣不分，甚至整個局勢，都帶著令人心顫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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