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背信棄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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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一班給孟佟鑫打了一個電話。

    “孟哥,你是不是說,有需要可以隨時叫你?”

    “對啊,一一,有什麽事嗎?是你還是韓姐要用車?在哪裏,我去接你們。”

    “不是。沒有要用車。就是有點事情想要找孟哥幫忙,但是電話裏麵不太方麵說。孟哥方便到綦家村來一趟嗎?”

    “綦家村?”孟佟鑫意外道:“你不是在易家村嗎?”

    “對, 我是在易家村,我想找你幫忙的事情,不想讓我媽媽知道,你還記得綦家村的【媽媽鴨】嗎?”

    “記得啊,第一次去易家村考察的時候吃的那家農家菜嘛,地兒還是我找的。”

    “那我們在那兒等你。”

    “你們?不是不能讓韓姐知道嗎?”

    “我們, 我和我女朋友。”

    “誒唷,一一都有女朋友了, 你孟哥還是單身一個人。”

    “你來嗎?孟哥。”

    斐一班沒有說是什麽事情。

    孟佟鑫肯定是值得信任的。

    但情義這種東西, 隨著時間的推移,可能還是會變的。

    斐廠長出事差不多也有半年的時間了。

    孟佟鑫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隨叫隨到,斐一班也說不好。

    如果孟佟鑫二話不說就過來了。

    斐一班就打算問問,他和韓女士搬走之後,他有沒有在廠區發現林聰義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如果有事來不了,那就純粹當作是想炫耀一下自己有女朋友。

    想當初,在他都還沒有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易茗的時候,就被孟佟鑫給判了死刑。

    說什麽25歲就是女孩年紀的分水嶺。

    25歲之前要往大了誇,25歲之後要往小了誇。

    喊一個25歲的女孩子大姐並且直接說她老,等同於不要自己的小命。

    什麽廠區一枝花,什麽廠區小姑娘眼裏的鑽石王老五,孟哥說的話,根本就不可信。

    他不僅喊易茗大姐,還直接問她【怎麽這麽老】,還不是一樣抱得美人歸了?

    ……

    孟佟鑫隻用了三個半小時, 就來到了【媽媽鴨】。

    比上一回到易家村來接把麵包車徹底開報廢了的首席車神,快了整整半個小時。

    可能是路更熟了。

    也可能因為是白天。

    更主要的, 應該是他不知道斐一班找他什麽事情, 所以開得比平時快了一些。

    這半個小時的時間差,代表了孟佟鑫的態度。

    他不僅毫不猶豫地來了,沒有任何一點推脫和耽誤,還盡可能多地縮短了見到麵的時間。

    斐一班沒有開門見山。

    這是易茗的意思。

    覺得應該先聊一聊家常,觀察一下,等到她認為合適的時候,再開始聊正事。

    斐一班很自然地從炫耀自己的女朋友開始。

    如果abu沒有帶來這麽爆炸的一個消息,他現在的家常,就隻有親親女朋友,或者,和女朋友親親。

    “一一啊,我和易茗也不是第一次見麵了,雖然吧,前兩次你還沒把人追到手,但以你孟哥我的眼力勁,那早就已經看個八九不離十了。你真的沒有必要刻意在孟哥麵前炫耀。”

    “為什麽不能可以炫耀?”

    “刻意炫耀顯得你心虛啊,我的小老弟。”

    “我這明明是秀恩愛, 怎麽就變成心虛了?”斐一班並不接受孟佟鑫的說法。

    他擰開了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 順便壓壓驚。

    自從上次病急亂投醫之後, 他就再也沒有在追易茗的事情上,接納過孟佟鑫的意見。

    哪知道孟佟鑫很自然地回了一句:“愛是做出來的,又不是秀出來的,完全沒這個必要。”

    原本在喝水的斐一班,直接被嗆到。

    一陣爆咳,無話可說。

    再怎麽厚的臉皮,他也沒辦法在秀完恩愛之後,說自己和易茗至今都是清清白白的。

    他自己其實是沒有太大的所謂,會不會被孟佟鑫誤會。

    就怕易茗臉上掛不住。

    一邊咳嗽,一邊往易茗的臉上打探。

    斐一班的這一係列反應,易茗是可以明白的,到了外人的眼裏,就顯得有些沒有底氣。

    “一一啊,你怎麽這麽不放心啊?孟哥不都已經不打自招了嗎?第一次見麵,不知道易茗是你喜歡的女孩,也隻有想搭訕的心,沒有想搭訕的膽子,更是沒有任何實際行動。再後來都知道你什麽心思了,你孟哥我,還不是要多遠躲多遠?”

    孟佟鑫顯然又誤會了,自視甚高地表示:“廠區那麽多小姐姐整天追著你孟哥跑,應付他們都累死了,哪有空去和搭訕你心尖上的寶貝疙瘩。”

    止住咳嗽的斐一班有點無奈,直接把抱怨地對象換成了自家女朋友:“小易,你是不是應該反省一下,為什麽最近是個男生,都有過想要搭訕你的心思?”

    “還有誰?你告訴孟哥,孟哥幫你去揍他。”孟佟鑫秀了一下自己的肌肉群。

    “大斐,你還是說正事吧。”這是一個信號,代表易茗也覺得孟佟鑫沒有問題。

    在看人這件事情上,斐一班就比較相信易茗的眼光。

    如果易茗的眼光不是頂頂好的,又怎麽可能在那麽多追求者中,一眼就看重了,無與倫比的賽車穀首席車神。

    “還真有事兒啊?我都快以為你是在這小山村待著,是在沒地兒撒狗糧,硬喊我過來,往我嘴裏灌的了。”

    “真有事兒找你呢,孟哥,我想問問你聰義哥最近的情況。”

    “你關心他啊?那你幹嘛不直接問他?”

    “我想先聽聽你說,然後再告訴你我為什麽不直接問他,免得影響你的判斷。”

    “這有啥好判斷的?他最近是有點不太好,但這也是再所難免的嘛,韓姐都勸他想開一點。”

    “我媽勸他?什麽時候的事情?”

    “不就是工廠轉產的事情嗎?所有的生產線都要換成鋅合金了。”

    “啊?不是我爸爸的專利,從鎖芯到銅合金的配比全都免費給到他們了嗎?為什麽還要轉產?”

    “怎麽說呢,這些專利,主要都是斐廠長的,有些呢,還有林總工的配合,林聰義對這些專利的理解和運用,並沒有斐廠長和林總工中的任何一個人那麽透徹,更不要斐廠長和林總工的雙劍合並。”

    “是這樣嗎?”斐一班倒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些,“馬爾丁的工廠之前不是也運作地好好地嗎?”

    “馬爾丁的工廠,前提從設備到調試,也都是斐廠長和林總工輪流坐鎮的啊。都四五年了,林聰義才過去接手的。”

    “我之前在國外,都不知道這些事情。”

    “你可能都不知道在馬爾丁有個鎖廠吧。”

    孟佟鑫一語中的,斐一班不知道要怎麽接。

    他很後悔,後悔沒有在過去的八年時間裏麵,多關心一下斐廠長,多關心一下家裏的鎖廠。

    他總覺得,斐廠長正當壯年,壓根也沒有什麽是需要他操心的。

    他能遠離自閉、好好畢業,就是對斐廠長最大的幫忙了。

    孟佟鑫接著說:“總之呢,專利是專利,應用是應用,是兩碼事,我以前做過廠工,對這些還有一點了解,專利裏麵有很多東西,是需要鑽研的。”

    易茗拍了拍斐一班的手背,以示安慰。

    替斐一班回了一句:“我們這一代人,肯定很少有能像斐廠長那麽潛心研究技術的。”

    斐一班回過神來,又加了一句:“他們那一代人,也沒有幾個,能做到我爸爸那樣的。”

    “確實啊。斐廠長是不可替代的。過去的這半年,鎖廠生產出來的鎖芯,質量有些不穩定,專利配比裏麵,銅的含量一直居高不下,一下來,鎖芯不是會斷就是會變形,原材料的價格也因此一直沒能壓下來。邢總已經沒有耐心了。”

    邢一峰的集團是上市的鎖企。

    一直以來,主要用的都是鋅合金。

    鋅合金原材料的價格,隻有國琛鎖業用的銅合金的一半。

    耐用性很差,越用越卡。

    和國琛鎖業越用越順暢的鎖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鋅合金壓鑄出來的鎖芯,除了原材料便宜,還是“一體成型”的。

    彈珠孔、槽這一類的細節,都是直接成型好的。

    鎖管和鎖膽組裝起來就好了。

    比斐國琛的銅合金工藝,少了很多需要熟練工加工環節。

    邢一峰接手國琛鎖業的第一反應,是大規模裁員,全都改用鋅合金工藝。

    既節省了原材料的費用,又能大規模縮減工人的工資。

    韓女士為了保住那些剛剛從土耳其撤離回國的工人的飯碗,把斐國琛名下的所有所有銅合金鎖芯的專利,全都免費授權給了邢一峰的集團。

    邢一峰也想過,趁著所有專利都向他免費的這個機會,提升一下集團鎖的質量。

    沒有了斐廠長和林總工,後續做出來的鎖芯,在耐用性測試裏麵,遠遠達不到以前的標準。

    沒辦法承接國琛鎖業土耳其工廠遣散之後的那些中東和歐盟的訂單。

    這讓邢一峰漸漸失去了耐心。

    邢一峰是個徹頭徹尾的商人。

    他需要亮眼的財報。

    一切都以利益為上。

    節約成本,增加盈利。

    這當然也無可厚非,算得上為股民負責。

    他最近已經決定要徹底轉成鋅合金的生產線。

    隻有成本下去了,他才能借著低價,接手國琛鎖業在土耳其的部分訂單。

    轉產的決定,邢一峰並沒有藏著掖著。

    “邢總昨天不是還給韓姐打過電話了嗎?”孟佟鑫說:“當時剛好是我在給邢總當司機。我聽不到韓姐說了什麽,但反正,從邢總的語氣來聽,溝通的還挺順利的,沒有發生什麽矛盾。這個決定,應該是韓姐能接受的。”

    “他這不是背信棄義嗎?還給我媽打電話?他怎麽有臉啊?我媽怎麽可能接受?她要是能接受的話,就不會搭上那麽多專利。”

    “一一,你先別激動。”孟佟鑫問,“你今天是為這事兒找我嗎?”

    “不是,我都不知道有這麽一回事,我先給我媽打個電話。這也太過分了吧。”

    為了保住工人們的飯碗,韓女士不僅把斐廠長名下和鎖芯工藝有關的專利,全都免費授權給了邢一峰,還為此搭上了在廠區的那棟別墅,韓女士和斐廠長的家——現如今的“總工宿舍”。

    想到這些,斐一班沒辦法不激動。

    背信棄義成這樣,還要給韓女士打電話。

    欺負孤兒寡母也不帶這麽欺負的!

    ……

    電話的另一端,是韓女士平心靜氣的聲音:

    “一一,你不能因為專利的授權和我們原來的房子,就對邢總有這樣的看法。我當時提出的條件,原本就隻是讓他答應保持國琛鎖業的現有的工藝和工人,半年到一年的時間。用這樣的一段時間,方便土耳其回來的那些工人另謀出路。”

    很顯然,韓女士對這件事情,和斐一班有著不同的看法。

    “那些工人都找到新的工作了嗎?”斐一班問。

    “這個媽媽倒是不清楚了。說放手,就肯定是要徹底放手的。我已經盡力把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也需要他們每個人自己努力。不管怎麽說,邢總這個時候決定轉產,不僅合情合理,還相當信守承諾。他其實都沒有義務告訴我。”

    韓女士非常平靜地就接受了這件事情。

    韓雨馨的情緒,反過來影響了斐一班。

    讓他覺得需要重新認識一下自己的媽媽——一個果敢、平和而又大氣的女企業家。

    不管是在巔峰還是在穀底,韓女士一直都是這麽的淡定。

    比他這個二十二歲的大男生,更像是家裏的頂梁柱。

    有那麽一瞬間,斐一班還會想,是不是應該把所有的事情都對韓女士和盤托出,最後還是忍住了。

    韓女士是大氣的女企業家沒錯,但她也是阿斐哥的馨妹。

    尋找真相的過程,可能會很漫長。

    也或許根本找不到真相。

    這個過程,不知道會給韓女士帶來多大的二次傷害。

    這是斐一班的內心,從來都沒有過的掙紮。

    放到半年前,斐一班壓根就不相信,除了回國而不回家這樣的事情之外,他竟然還有需要瞞著韓女士的事情。

    ……

    “除了工作之外呢孟哥,”易茗問,“你一直在廠區,你和林聰義在生活上還有其他的接觸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