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粼粼。
    溫存捏了捏被包裹在掌間的手，燕禦年低醇迷人的嗓音徐徐在車廂內散開：
    “這就要從呼延族的曆史說起了。”
    “魚知微是呼延族人？”
    對這個位於南境的族群，林櫻記憶十分深刻：
    當年花城叛亂，燕禦年南下平叛數日，其中就有呼延族的手筆。
    後來，她更是了解到不少此族的訊息：世代生於靖國西南方的呼延族以蛇為圖騰，相信蛇乃龍之分身，擁有不亞於龍的力量。或許正因如此，族群占地麵積並不小的他們一直想從靖國分出去，成為獨立之國——
    就像北國那樣。
    隻是，千百年來，呼延族一直是靖國的附屬部族，沒有哪個皇帝允許他們分裂。
    或巧妙安撫，或武力鎮壓……
    千百載的春秋，靖國不管哪個皇帝在位，對呼延族和其所在的地域皆是重點關注。
    當年，容闕通過脅迫藍錦執意挑起北國和靖國之爭，雖然最後容闕死在爆炸中，林櫻昏迷後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燕禦年戰爭怎麽樣了？
    她記得燕禦年高興欣慰的說，一切都結束了！
    北國最終願意和靖國締結永久和平，包括想趁亂渾水摸魚的呼延族也偃旗息鼓……
    所以，他們偃旗息鼓是假，暗中謀劃是真？
    一想到老四如今貴為靖國丞相，魚知微卻是這麽個身份，她頓時腦補出一出愛恨情仇的大戲。
    這時，她聽到燕禦年答：
    “準確的說，魚知微是南呼延的人。”
    “南……呼延族內亂分成了兩個部分？”
    “當年靖北大戰，呼延族從中攪和，沒少給北國提供明裏暗裏的幫助，甚至容闕……”
    已很久沒提起這個名字，如今再說，燕禦年仍舊心有餘悸，少數是為此人掀起的戰爭風雲，大部分則是為他差點讓自己失去身邊人。
    “容闕也和他們有過書信往來。最初，呼延族可能覺得靖國內部亂了，北國很有可能打贏，因此也是十分情願，但隨著燕家軍重整、斯年逐漸堪當大任，他們族內有部分人開始動搖。”
    “一部分人主戰，一部分人想安寧度日？”
    “也不全然。”
    鷹眸微眯了眯，燕禦年沉聲若水：
    “不主張加入混戰的那部分人並非不想從靖國分出去，而是他們選擇的方式不一樣。因為意見不統一的程度愈演愈烈，呼延族內產生南北兩派。北呼延依舊主張用武力要求建立完全屬於他們的國度，而南呼延，他們的話事人法萬象是個學識淵博、心有九竅的人，他一直主張從靖國內部造出事端。”
    “明白了。”
    林櫻低唔：
    “這個法萬象的路子，是不是和當初藍錦被容闕安排深入靖國差不多？”
    “是，但此人比當初的容闕年長，盤算更深，因此多年來他悄無聲息鋪開了一張網。”
    “你的意思是……”
    林櫻倏然心驚：
    “他在靖國內部偷偷安排了很多細作，魚知就是其中一個？這不太說得過去吧，魚知微不是老四去南方巡視才相識的嗎？就算魚知微是法萬象安排的人，聽你之前在相府說的話，老四應該一早就知曉，為何還……他們這麽明目張膽嗎？”
    “老四自是知道，隻是魚知微告訴他……”
    屏息確定馬車周圍並無任何異樣，燕禦年湊去妻子耳畔：
    “宮裏也有法萬象的人，而且，距離皇上很近。”
    “……！！！”
    宮裏的人烏泱烏泱那麽多，雖不能說人人都離皇帝很近，但總是不少的。而且，皇帝和老四這麽長時間都沒甄別出來，足可見此人隱藏之深！心知此事至關重要，林櫻也湊近丈夫，用氣音問：
    “這就是老四把魚知微留在身邊的原因？假如確定魚……”
    馬車停了，不等林櫻說完，在門口等候良久的小可樂蹭蹭爬上來：
    “爹！娘！馬車這麽大，為何你們湊這麽近？”
    外麵很快響起驚羽和瀟月壓抑的低笑。
    幾乎貼在的兩人：“……”
    “爹和娘在說點重要的事……”
    “才不是！你就是想和娘抱抱！我要娘抱抱！”
    因為太多次被父親毫不留情從娘親懷裏拎開或提溜走，小可樂鼓起腮幫子，哼哧哼哧爬上林櫻的腿，一邊親昵蹭向她的懷抱，一邊伸手抱住她的脖頸，“娘怎麽出去那麽久？你不是答應出門會告訴我嗎？”
    “抱歉啊，娘早上走得有點急。”
    抱著兒子吧唧兩口，林櫻滿心的惆悵暫時都消失在兒子的爛漫笑靨裏：
    “可樂有沒有好好吃早飯？”
    “有！我還幫祖父拿煙袋呢！”
    “祖父又抽煙袋？”
    燕禦年對老父親燕震的各種愛好從不幹涉，唯獨抽煙袋這一條。因為昔年的重傷，他的肺部一直都不太好，大夫的建議都是戒掉煙袋，可他怎麽也戒不掉。不讓他抽，他就變著法兒偷偷躲起來抽，老小老小，真跟個淘氣的孩子差不多。
    “啊……”
    小可樂驚慌捂住嘴，衣袖下落而露出一截蓮藕般的胖手臂：
    “沒……沒有！”
    “真沒有？”
    燕禦年眼神清淡，不怒自威。
    被他這麽一望，小可樂立馬改口：
    “祖父抽了煙袋，可是，爹能不要告訴祖父是我說的嘛？”
    輕哼一聲，燕禦年率先下車，直奔臨冬閣而去。
    正在院子裏侍弄花草的燕震一看到兒子，立刻道：
    “你家小崽子，今天偷偷吃了很多糖！”
    “……”
    敢情這祖孫兩一起偷偷幹“壞”事，還彼此揭發？
    燕禦年失笑，問安之後，迫不及待和燕震聊起呼延族的問題。這邊，林櫻陪小可樂在花園裏蕩秋千和玩耍許久，用過午膳，精力旺盛、永不消停的小家夥總算午睡去了，她這才有時間端著一盞金絲菊茶去書房：
    “除開魚知微可能知道法萬象安排的人，老四留她在身旁，還有其它原因嗎？”
    假如單單隻是魚知微知曉名單，老四怕是忍不了她留這麽久吧。
    一想到今天早上顧七弦在西廂門外的蒼白，林櫻心情凝重——
    若他真對魚知微動情，毫無疑問會是一出虐戀呐！
    老四啊老四，咋這麽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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