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爺的意思是……”
    魚知微渾身冒出一層雞皮疙瘩：
    “他有特殊癖好？比如，專挑美麗幹淨的處子下手？”
    “你這是……在擔心自己？”
    一句話脫口而出，等說完，顧七弦立馬意識到不妥！
    自己和一個威脅自己而想圖謀什麽的女人，說得著這些嗎？
    有些懊惱嘴快，他立馬嘲弄加了句，“你大可放心，人家就算真有這種癖好也不會對你下手，畢竟你這張臉也稱不上美麗幹淨。”
    魚知微瞬間被激惱。
    但隨即，又似笑非笑向前傾身，了然打趣：
    “相爺其實沒必要故意加後麵這一句，民女懂的，相爺還是關心民女的。”
    “自作多情！在本相看來，你早死早超生！”
    “嘖，相爺何必非要說得這麽絕情呢？之前在馬車上，相爺不還擔心民女凍著、給民女蓋棉毯嗎？”早已了解到顧七弦是個冷清又純情的，魚知微的笑靨越發明燦，“當時民女好生感動來著，還想著若相爺真能給民女一捧真心，民女自然要投桃報……”
    “你裝睡？”
    白皙的臉蹭地紅了，顧七弦勃然大怒：
    “本相那是怕你死了，秘密就……滾，立刻給本相滾出去！”
    “民女告退。”
    盈盈起身福禮，魚知微淺笑著走了，留下七竅生煙的顧七弦對著狀紙深呼吸。
    心裏不痛快，自然要找點事來轉移注意力，借口要出去逛逛，他領著大胖來到秘密安置袁大忠之地，讓他又仔仔細細說了一遍其女袁彩衣被搶的全部過程：
    袁家父女原籍漢縣躍馬村，那是一處坐落在武江某段的小島嶼。
    以前沒有船渡，躍馬村村民來往不便，生活物資匱乏，因此島上不少人從種豆開始，再到做成豆製品自家或食用或留存。這一傳統跟歲月一起流傳下來，到袁大忠這一輩人，船渡來往方便之後，躍馬村不少人每日往來兜售自製的各種豆製品。
    袁大忠磨豆乳製豆幹普通，卻做得一手好豆腐腦——
    他家得豆腐腦色白如玉，鮮嫩柔軟，入口即化。
    這是個苦活計，每日醜時末就得起床開始這一天做豆腐腦的工序。
    袁大忠妻子早亡，隻留下一個女兒袁彩衣相依為命。從前袁彩衣年幼，袁大忠日日帶著她出行。慢慢的，袁彩衣長大了，出落得既水靈又能幹。她不忍心老父親每日奔波勞累，因此說服袁大忠在家做就行，賣豆腐腦的事由她一力承擔。
    一來二去，貌美如花的袁彩衣得了個“漢縣豆腐西施”的美名。
    她模樣不俗又賢惠能幹，自然引起不少媒婆注意，不少人想給她說親。麵對這些心思各異的媒婆們，孝順至極的袁彩衣也不惱怒，隻笑盈盈告訴她們，若成親必提一個條件：
    她要嫁人定不為妾，還要帶老父親一起嫁！男方必須好生替她父親養老送終，否則免談。
    隻此一條，勸退不少人。
    袁彩衣也不急，依舊風裏來雨裏去的賣豆腐腦。
    今年剛入冬的某日，躍馬村村長忽然來家，歡欣鼓舞地送來一個消息：
    “老袁，你這以後可要享福啦！我下午去縣衙核對今年糧單，聽縣衙的人說咱們縣老爺路青山大人看上你家彩衣了呢！咱們村閨女這麽多，看來看去還是你家彩衣有福呐！”
    路青山之名，袁大忠有所耳聞。
    隻是……
    他遲疑道：
    “路大人不是有妻室麽？”
    “怎麽著，你還想閨女能當縣丞正妻呢！”
    村長叭叭瞅著煙袋：
    “能讓彩衣當個正兒八經的妾，你就燒高香吧！路大人可是咱們漢縣第一把交椅，給他當妾已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呢！而且，我幫你打聽過了，路大人除開正妻並無其他妾室，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意味著什麽？”老實巴交的袁大忠困惑道。
    “意味著路大人是真正喜歡咱們彩衣啊！”
    吞雲吐霧間，村長倨傲起身：
    “路大人本人就更不必說，生得那叫一個風度翩翩，你們老袁家祖墳冒青煙咯！你也別高興得跟個傻木樁一樣，趕緊給彩衣添置點新衣首飾什麽的吧，就這麽一個寶貝閨女，別太寒磣。”
    “您這意思……”
    袁大忠當然知道女兒放出去的話。
    自己無所謂，但女兒要當人正妻的話，他十分讚同！
    心急之下，他拽住村長衣袖：
    “這事兒就這麽定了？”
    “不然呢？”
    村長擰眉乜斜，“你還想跟路大人談彩禮？”
    “不是……”
    袁大忠情急道：
    “我家彩衣不給人當妾！”
    村長和一起來的其它村民像是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看他的眼神更像看傻子似的。這時，去地裏摘菜的袁彩衣回來了，從父親嘴裏聽說後，義正辭嚴看向眾人道：
    “路大人素有清名，定不是這種人！村長該不會弄錯了吧？”
    被一個黃毛丫頭懟，村長氣得吹胡子瞪眼：
    “我能弄錯？下午我還在縣衙呢！
    哼，你們父女最好識相點，否則別怪我這個當村長的不幫你們！你們知道漢縣下麵多少村莊嗎？彩衣你要是能給路大人為妾，咱們村每年上繳的稅和糧指不定能少些！你們要是得罪路大人，咱們村討不到好，屆時……”
    “老袁！你好歹是土生土長的躍馬村人，得為大家夥想想啊！”
    “可不是？老袁，咱們得罪不起縣丞大人呐！”
    “彩衣，你小時在阿嬸家吃過多少頓記得嗎？如今阿嬸三個兒子都在種田，你可不能害他們沒活路！”
    “哼，你們父女要是弄得咱不能活，誰都別想好過！”
    一句又一句現實涼薄的話聽得袁大忠心裏直突突，挽著木訥的父親回屋，袁彩衣徑直關上大門。父女兩俱是愁容滿麵的坐了許久，素來極有主意的袁彩衣道：
    “爹，明日一早我就去縣衙，我親自去找路大人！之前我聽隔壁攤賣花的大娘閑聊過，說路大人是個好官！”
    “真是個好官嗎？”
    袁大忠不太相信：
    “要真是好官，能放出這種風？村長不是傻子！”
    “甭管好壞，我明日先去縣衙找他！”
    “爹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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