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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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言落月的問題,淩霜魂明顯愣了一下。
顯然,修仙界沒有違章停車貼罰條、故障停車在車身後150米處擺放警告標誌這樣的明文規定。
……也是,現代故障停車要擺標誌,是因為大家都在地上開,怕撞上。
但修仙界的“車行道”都在天上。
你什麽時候見到過飛機因故障急停時,在身後150米處擺個紅色警告標誌的?
隻要眼睛沒出問題,別說150米,就是300米開外,也足夠看到那麽大個的飛機身影了!
把飛機換成飛碟,雖然形狀變化,但道理還是一樣啊。
“也就是說,他不是本地交/警,這張罰單師出無名了。”
言落月喃喃自語:“既然如此,他幹嘛要查沒我的小ufo?”
淩霜魂大概也想不通。
他拚命地翻找記憶,終於在腦海中儲藏的萬卷書中,尋到了一個貼邊靠譜的解釋。
“不,我仔細回憶了一下……這張查沒柬,可能還真有舊例可循。”
修仙界沒有“私家飛劍數量飽和”這種問題,也不會設立專門的停車場。
山清水秀大好山河,普通修士愛在哪裏停泊法器都行,隻要別學赤羽城主那樣,把落腳點選在人家屋頂上。
但任何事都有例外。
這個例外叫做伏魔之戰。
淩霜魂肅然道:“我記得在那期間,凡是停泊在戰備陣法周邊三十裏內的飛行法器,巡邏修士都有權將其當場損毀。”
這個道理非常簡單:修士們布下重重陣法,連天上的飛鳥從此地經過都會被擊落,就是為了隱藏並保護戰備區的存在。
護法大陣一開,這片土地從外表看來與荒原無異。
但要是停泊了一隻非常顯眼的飛行法器,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隻要魔族中還有聰明人,就一定會把荒郊野外停泊的大型飛舟,和最近屢出奇兵的戰局聯係到一起。
再然後嘛……
——好小子,就是你把魔族給引到這兒來的?
所以說,當時的修仙界有個默認的潛規則:
隻要戰備法陣一開,凡是停在附近的飛行法器,巡邏修士看見一個滅一個。
回想起這件事後,淩霜魂被白發人封印的記憶,也因此鬆動了一個碎碴。
“我沒記錯的話,他曾經曆過伏魔之戰。”
從伏魔之戰至今,已經過了三千多年。
壽元如此長久,白發人的修為至少也是化神。
至於再往上的大乘老祖,天下少有,淩霜魂不敢貿然猜測。
經過這番解釋,言落月徹底聽懂了。
“也就是說,他拿前朝三千年以前的劍,來斬我今年剛出廠的小飛碟?”
而且如果沒弄錯的話,這位白發人,本就是過來處理異常開啟的戰備法陣的。
你要處理的法陣把我原地逼停,你還給我的小飛碟貼罰單,簡直豈有此理。
“可惡,在封路逼停的情況下,原地泊車不能算違法啊。”
言落月碎碎念著,順便抖動了一下那張查記沒柬。
下一秒鍾,她睜圓了眼睛,輕輕發出一聲“誒?”的疑問音。
“怎麽了?”巫滿霜第一時間追問道。
“這張罰款單……”
言落月把那張紙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眼中忽然閃動起奕奕光彩。
“哈,我知道了!它不隻是一張罰單。”
這看起來隻是一張普通白紙,但隻要經驗足夠,就會發現其中大有玄機。
就像一塊千層蛋糕一樣,“罰款單”是它的外表,在這張白紙上用到的淬煉手段,才是蛋糕的夾心。
隻有極少數煉器師,才能察覺到紙張上蘊藏的鍛煉痕跡。
白發人不是貼了一張罰單給她,他是給言落月留下了一道非常巧妙的煉器謎題。
“真精妙,居然兼具封印和煉製的特性……他把陣法和煉器結合到了一起。”
這個手法,讓言落月聯想起自己手中的殘片地圖。同樣是在煉製以後,用陣法掩蓋了上麵的真實內容。
地圖比較珍貴,言落月雖然想要研究,卻不敢貿然下手。但對於眼前的白紙,她就沒這個顧忌。
反正,大不了損失一張罰單而已。
起航前,言落月認真檢查了一遍飛碟的船體。
最終她確認,小ufo除了被貼了一張罰單之外,並未被添上別的零件,也不會飛到一半忽然墜機爆炸。
見此,三人重新乘上飛碟。
充滿了乾坤朋克之感的飛行法器一飛衝天,按照此前規劃好的路線,繼續踏上前往千煉大會的行程。
生活節奏又恢複了之前的樣子。
淩霜魂挑選了一本野史集子,開始給巫滿霜補習文字知識。
言落月則一心一意地,破解起那張罰款單來。
她發現了,這張白紙一體兩麵。不止能用煉器師的“溶拆”手法反推謎題,對陣法熟悉的修士,多半也可以利用破陣的方式反推。
這個答案,間接激起了言落月對於陣法的好奇心。
對於江先生提議她學習陣法的事,言落月剛開始無可無不可。
但現在,親眼看見了陣法煉器融於一體的妙用,她的學習念頭就變得很積極了。
大概折騰了兩個時辰過後,言落月驚喜地歡呼了一聲:“有了!”
隻見她掌心裏,粉色火焰宛如燃燒的棉線。
火光蜿蜒似地撚成細細一條,在紙麵上筆走龍蛇似地一閃。
白紙本來是極其易燃的東西,但此刻被火焰燒灼,不但沒有燃燒起來,甚至連道黑色的焦邊都能未出現。
反而有淡淡的青色紋樣,順著言落月翻飛的手勢浮現出來。隱藏在白紙外表下的本體,終於出現。
仍舊是一張紙製品,卻不再是隨手抄寫的罰單。
這是一份製作精美、用料考究、灑金鍍火焰圖案的邀請函,至於裏麵的內容是……
言落月一字一頓地讀出上麵的文字:“千煉大會。”
巫滿霜第一個反應過來,有點渴望地看向這張漂亮帖子:
“有了千煉大會的邀請函,你是不是就可以帶人記進去了?”
假如沒有能讓三人一起入城的方法,巫滿霜不會令言落月為難。
可一旦發現仍然能加入她的旅途,他立刻開心得像是隻找到了一整盒堅果的倉鼠,連眼睛都比平時睜得更圓。
淩霜魂則一瞬間裏想了更多:“小言,你是用煉器師的手法破解這份帖子的?莫非,這是千煉大會設在路中的考驗?”
言落月微微搖頭。
她回憶起白發男人赤瞳微斂,上挑的眼角分明露出一抹調侃笑意的模樣,覺得對方實在不像是官方遣派的考察老師。
非要說的話,他反而像個憑心情亂發帖子,破壞大會秩序的不安定分子。
撚了撚手下的紙張,確定了請柬材質,言落月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迎著一天裏最燦爛的陽光,言落月拿起這份帖子,迎光一晃。
果然有赤色的朱砂印記,透過紙張打在桌麵上。
這大概是白發男子日常用的小印。在印鑒上,他自號為“素縷堂主人”。
啪地一聲,淩霜魂猛然拍了下桌子。
“我知道了!”淩霜魂脫口而出道,“白發、紅眸、素縷堂……他是無情道姬輕鴻啊!”
“然後呢?”言落月急忙催促道。
“然後……”
淩霜魂瞪著眼睛想了想,露出哭笑不得的呆滯神情:“然後我忘了……”
這道記憶封印既嚴實又不嚴實。
它能讓淩霜魂時不時地想起某個關鍵信息。
卻在大家以為謎底揭曉的時候,變魔術般亮出另一隻大鎖頭。
這種行為,簡直像是在跟他們逗悶子猜。
不過,姬輕鴻不但有閑心觀賞他們整晚表演的冥離婚節目,中途還能折返回飛碟處,給言落月貼張罰單。
從以上表現來看,他流露出自己的這番惡趣味,真是一點也不令人意外。
言落月唯一的疑惑就是……
“這位姬仙尊,他真是修無情道的嗎?”
言落月反複確認道:“我感覺他修的是道吧?!”
一上一下,像坐過山車似的,這分明是調戲他人感情之道啊!
……
飛碟經過下個城鎮時,又中途停泊了一次。
言落月在這座小城裏補充到了自己想要的材料,重煉了收起法器的功能,還加強了法寶的探測能力。
有了上次被陣法強行攔停的經驗,言落月更加注重探測環境的功能。
如此前行七日,強化過的新功能就派上了用場。
“在咱們身後,有一架大型飛舟正往這邊開。”
言落月一邊說著,一邊主動操作飛碟,給人家的巨輪讓路。
飛行法器很常見,大型飛舟則不然。
這樣的大型法器所耗甚巨,本身就是財力和實力的雙重證明。
據說飛舟身後還會拉出七彩煙霧,形如霽虹,是非常漂亮而難得的場麵。
巫滿霜和淩霜魂心中好奇,第一時間挪到舷窗邊觀看。言落月想了想,也跟著趴了上去。
三顆小腦袋擠擠挨挨地湊在羊角窗前,臉記蛋都在窗戶上擠扁了。
淩霜魂埋怨言落月:“小言,你為什麽要把窗戶煉成一個外凸的圓形?”
正方形麵積不是更大嗎?
“你不懂,就這樣才有飛碟的原汁原味——小淩,別再踩我腳了!”
“不可能,我連翅膀都放出來了,正懸著飛呢。”淩霜魂矢口否認,“一定是小巫……”
“對不起!”巫滿霜連忙收腳,第一時間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哦,是滿霜啊。”言落月用力地把淩霜魂的腦袋往下摁。
“那沒事了,滿霜肯定不是故意的。”
頭冠都被摁歪了的淩霜魂:“?”你禮貌嗎?
你爭我吵、嘻嘻哈哈間,對方的飛舟與他們擦邊駛過。
飛舟是四平八穩的樓船式樣,船身巨大,至少能容納好幾百人。
它的飛行姿態優雅從容,雖然航行在天幕上,氣質卻宛如一尾浮上水麵換氣的鯨。
法器尾部噴出的也並非七彩煙帶,而是雪色浪花似的雲氣潮。
巨大的飛舟宛如一柄橫刀切開雲層,又用堆簇的煙氣在青空之上卷起千堆雪。
“真好看啊……”巫滿霜感慨。
“不錯,我改天也搞這麽一艘。”言落月喃喃盤算道。
至於淩霜魂,他習慣性開始了科普小課堂:
“船底一共漆了器、丹、陣、劍、符五種紋飾。如此富貴,如此偏好,這必然是來自鴻通宮的飛舟。”
現如今,修仙界共有四方勢力。
其中東方有歸元宗,西方有梵音寺,南方有鴻通宮。
至於北方雪域,因為寒冷少有人居,說好聽點是群雄並起,說不好聽是人煙稀少,菜雞互啄。
“鴻通宮嗎,難怪這麽財大氣粗。”言落月若有所思。
她掛著言必信馬甲時聽過許多八卦。
其中一條就是,鴻通宮在南方大搞壟斷,凡是和鴻通宮掛鉤的煉器師,無一不賺飛了。
正所謂“天下風光,六分歸南。南方珍奇,九歸鴻通”。
淩霜魂點點頭:“嗯,據說鴻通宮的作風,是四方勢力裏最霸道的一位。”
話音未落,那座樓船忽然於半路間調轉船頭。
盡管身形龐大,但飛舟動作起來卻極為靈巧。
大船滴溜溜地在原地轉了個半圓,船頭筆直地衝向空中的小飛碟。
言落月下意識覺得不好,操縱著飛碟高抬避開:“怎麽回事……幹!”
連半秒鍾的反應時間都沒有,大船不留餘地似地朝言落月駛來。
先前還優雅如同白鯨的大船,一瞬間瘋得跟條虎鯨似的,帶著一股橫衝直撞的蠻橫氣勢,惡狠狠地把飛碟在空中一連撞翻了三四個跟頭!
要不是言落月煉器的基本功紮實,她的小ufo當場被撞解體都有可能。
這絕對不是航行中的誤碰,而是實打實的當麵挑釁!
怎麽回事?
難道是因為淩霜魂之前評價了他們一句“作風霸道”嗎?
但這話是他們在自己飛碟裏說的。
一沒辱罵,二沒犯法,用的甚至還是“霸道”這種偏中性詞,而非“蠻橫”記、“跋扈”這樣的字眼。
如果真是為了這個撞他們一次,豈不像是有人在你家安裝了竊聽器,又為竊聽到的內容點火燒了人家房子?
言落月一個念頭未曾轉完,對麵就傳來一聲嗤笑。
“——霸道嗎?真巧,給你們說對了。”
很快,對麵飛舟的甲板上,就有一個年輕人冷笑著露麵。
他皮膚微黑,生著一張尖臉,下巴揚得很高,不論做什麽都帶著一股頤氣指使的味道。
“今天我撞了你,算是饒你們一命,讓你們好好長長記性。”
“以後出門千萬記住了,‘霸道’二字,我們鴻通宮自己能說,你們不能說。鴻通宮的飛舟確實是好,既然已經賞你們一道眼福,就該知足。‘也想有一艘……’什麽的癡心妄想,說出來徒遭天下人恥笑。”
擲地有聲地拋下這一席話,望著眼前被撞得變形冒煙的小飛碟,年輕人搖了搖頭,輕蔑而譏諷地一笑。
片刻之後,船艙內又走出一名老者。
他眉頭微皺,看起來對年輕人的舉止不大讚同,低聲勸解了年輕人幾句。
“他們雖然不知天高地厚,但咱們畢竟是在外麵。少爺宅心仁厚,不要和這些小卒糾纏。”
老者知道年輕人的性格,也輕鬆還原出了這件事的始末:
少爺剛剛命令全速開船,多半是小孩脾性湧上來,想在幾個鄉巴佬麵前炫耀一番。
他原本好整以暇,放出神識等著聽旁人的誇讚。
結果飛碟裏的那些修士不知好歹,反而大放厥詞,冒犯了少爺,這才惹得年輕人大動肝火。
聽到老者的勸解,年輕人哼了一聲,勉強點頭,轉身回了船艙。
老者這才回身,腳踩飛劍駛到近前,輕飄飄地朝被撞的飛碟看了一眼。
“對麵的道友?你們出來商量一下?”
刹那之間,一股無名火猛然從言落月心頭冒了出來,沸騰著直頂天靈。
——日你大爺的鴻通宮。
耳朵伸得這麽長,胳膊管得這麽寬,你上輩子是個東廠特/務吧。
淩霜魂臉上已經結起一層淡淡寒霜,嘴角不帶一絲笑意。
他周身迸發出的不可侵犯之感,凜冽宛如高天之鶴。
“抱歉,小言。此事由我而起,飛碟我會賠的。”
至於巫滿霜,小青蛇皺著眉頭,表情甚至有點不解。
“他們為什麽忽然撞我們?有什麽事不能打信號、講道理?”
言落月冷笑道:“因為人家不想跟我們講道理。”
“……這樣啊。”
巫滿霜閉上眼睛,凝神偏頭,很仔細地想了一會兒。
再睜開眼時,他認真地說道:“那我明白了。”
下一秒鍾,皮製手套按上鎖骨,靈巧地解開了鬥篷口的兩顆紐扣。
接著,巫滿霜先是一把甩開了鬥篷,然後當機立斷地開始解自己的外袍係帶。
“……”
言落月和淩霜魂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眸底看見了不妙之意。
這舉動令人莫名其妙,甚至有點啼笑皆非。
但偏偏還有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毛骨悚然之感,瞬間穿透了兩人的天靈蓋。
一龜一鶴雙雙撲上前去,一左一右摁住巫滿霜,記阻止他接下來的行動。
“滿霜,你要幹嘛?”
“小巫有事你說話,你別這樣我害怕。”
巫滿霜的聲音非常平靜。
像是一柄剛剛浴火而出神兵,刀刃上甚至可以映照出將死之人的影子。
他就用這樣冷靜的聲調,鎮定地跟兩個朋友解釋:
“他們不講道理,這不是我們的錯。但他們攻擊我們的飛碟,我覺得這種行為不好。所以,我想脫了外衣,去他們的船上走一圈。”
想了想,巫滿霜又額外補充道:“放心,我會講道理。如果有人攻擊我,那我就讓他攻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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