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算命先生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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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京忙完這些大事後,帶著衙役們,趾高氣揚地,到處巡查新法實施的情況去了。

    蔡京坐著轎子,帶著一幫衙役,來到汴梁城郊,查看新法再次實施後莊稼長勢情況如何,以便總結青苗法實施後的效果,好向徽宗皇帝邀功請賞。

    當時,天藍雲白,風清氣爽,泉清水碧,草鮮花豔,燕舞鶯歌,好一派春明景秀,但見微風吹來,田野上麥浪翻滾,空氣中都彌漫著祥和之氣。

    蔡京見此,心裏歡喜,叫停了轎子,下到地上,一邊查看著田地裏莊稼長勢,一邊笑嗬嗬與前來陪同他的地方官員閑談,勉勵地方官員,加倍努力,務使新法得到貫徹,並顯現成效。

    沿著田間小道,蔡京和地方官員邊走邊談。

    蔡京的衙役們遠遠跟在官員們的後麵。

    遠處田間小道上,漸漸顯出一個人影來。隨著那人影漸漸走近,卻見是一個算命老頭,供著腰,款款走來,背後插一麵幡子,上麵寫著兩排字。

    待走算命的走近時,再仔細一看,乃是個五十來歲的老年漢子,長得仙風道骨,身穿一件青灰道袍,戴頂方巾,眼睛也不瞎,看上去倒有點明亮。

    那算命先生身後插著的幡子中間是一個圓圈,圈內一個大大的“測”字,旁邊的兩排字則是“故老相傳神仙術,賽過星占勝紫鬥。”

    見算命的直杠杠地走過來,全無尊卑,也不知道回避,前麵開道的衙役大聲斷喝道“拙!哪來的算命的,快快避開,莫要衝撞了……”

    蔡京見狀,打斷了衙役的斷喝,訓斥衙役道“你等粗人,甚是無理!焉能如此對待大師?且退下!”

    衙役們被訓,應聲退後。

    蔡京因官運亨通,所想之事皆成,正得誌著呢,心裏歡喜,故此裝作很大度的樣子,迎著算命先生過來,隨和地說道“大師好,你可是算命的?”

    算命的聞言心道,咋才是個可是算命的?是太是算命的了!沒看貧道幡子寫的字嘛故老相傳神仙術,賽過星占勝紫鬥。你該不是眼拙?也該不是不識字,隻管看就是了,問什麽問嘛?!

    算命先生瞥眼看了蔡京一下,見那蔡京看上去雖然笑盈盈的,卻是一臉的奸像,心裏遂好生厭惡;再看蔡京隨行的陣勢,便知道此奸臣乃當今宰相蔡京蔡太師。

    那蔡京原本就學富五車,滿腹經綸,閱人無數,極善專營,把個啥整不明白?若說是給人算命,他蔡京基本上可以算是祖師爺了。

    蔡京初任相時,為顯擺學識,曾效仿周公,製禮作樂,粉飾承平,創製了九個大鼎,分別起了名字,立於朝堂外麵,引導著徽宗皇帝參觀,以搏徽宗皇帝誇讚。

    徽宗皇帝由蔡京等一班大臣陪同,挨個查看著大鼎,興致勃勃,好生歡喜。

    當徽宗皇帝行至北方寶鼎時,正饒有興趣地看著,忽然“嘭”一聲暴響,嚇得徽宗皇帝躍然一跳,心都差點飛出了腔子,頓時驚魂不定。

    再看那鼎時,已經破裂,有美酒從裂縫中汨汨地流溢出來。

    這一突發的情況,令徽宗皇帝甚是掃興。

    徽宗皇帝迷信,便問諸大臣道“各位卿家,此鼎忽然爆裂,乃是何意?”

    那鼎之所以爆裂,無外乎裏麵盛的美酒和外麵溫度共同作用之故而致,能有甚的意思!

    但那時候科學技術落後,但凡有突發事,皆歸之於上天的意思,故此,徽宗要問此鼎忽然暴烈,乃是何意。

    許多大臣見問,難免要擺弄一番學問,故作皆做高深思考之狀,在心裏進行推測、排演,然後告訴徽宗道“聖上,依臣等推測,此乃北方將亂的預兆,不是個好兆頭。”

    徽宗聞言,心中好不鬱悶。

    待其他人都說畢,徽宗皇帝煩惱憂鬱之時,蔡京說話了。

    隻見陪同徽宗皇帝參觀大鼎的蔡京,忽然間欣然拍手,以引起眾人關注,然後對徽宗皇帝施禮道賀,說道“吉兆!大吉兆!吾皇洪福齊天,神通無量,萬民有幸啊!聖上,北鼎破裂,預示著北方遼邦分裂,陷入內亂,我朝借此而恢複燕雲十六州,也未必不可也。臣恭賀聖上洪福齊天,威達海內。”

    蔡京的這番神論,自然又撓到了徽宗皇帝的癢癢處。複燕乃是徽宗皇帝心裏一直在想、卻不好意思說出來的事情。徽宗皇帝之所以一直在想卻不好意思說出來,乃是因為光複燕雲十六州的事情,自太祖起便成為曆屆先帝的一樁心願,都想收複卻收複不回來,若是在朕的手裏收複回來,該是多大的榮耀?然而,徽宗皇帝心裏也清楚,以太祖、太宗之英武,尚且光複不了燕雲,以自己的能力,何以能光複燕雲呢?故此,徽宗皇帝心裏雖然一直想著光複燕雲,成就有宋以來最大的成就,卻不好意思說講出口來,他怕大臣們笑話他不自量力。

    蔡京的話,引得徽宗皇帝轉憂為喜,好不高興,親禦大殿堂,受百官朝賀。

    試想想,蔡京精明到如此,豈是一個算命先生所能蒙蔽的?

    況且,蔡京行事,根本沒有敬畏之心,他又豈是相信冥冥中虛無命運的?

    因為蔡京根本沒有敬畏之心,況且又有著非常淵博的文化,經多識廣,故此,對算命之類的事情,他是根本不相信的。

    然而,此時的蔡京,初任宰相,正值春風得意,仕途風生水起之時,難免要擺出番從善如流的樣子來。為了營造個平易近人的假象,蔡京故作了親和之態,就路邊與算命先生閑談起來。

    蔡京道“大師,恕我言語唐突,莫要見怪。”

    算命的聞言道“無妨。貧道風裏來,雨裏去,既閱人無數,也遭百般羞辱,甚的話語不曾聽過?對貧道而言,沒有甚的言語是唐突的。”

    蔡京道“即使如此,那我直來直去,還請先生教我。”

    算命的聞言道“大人隻管講便是。”

    蔡京看著算命先生的眼睛,問道“據我所知,大凡算命的,皆是眼盲,先生何以兩眼炯炯?既觀得世間萬象,自然少了算命的可信度。先生以為如何呀?”

    算命的聞言,嗬嗬一笑,款款說道“大人所言不虛,誠然如此。想那算命的,皆是心機高深之徒,明明眼明,卻裝了眼盲,總道是他看不見世間萬象,所言皆是命中所帶,哄人確信而已。大人試想,他若真是眼盲,何以能走洲過縣?明顯在騙人嘛!像我等貧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曉人和,明陰陽,懂八卦,曉奇門,知遁甲,能觀人前生後世,無非憑得是真才實學,憑得是真本事,何故要裝作眼盲?多此一舉嘛!”

    蔡京聞言,肚裏暗道,這老道,此等誇口,絕對上乘,吹牛之功,不在我下,既是如此,我得試他一試,看他本事究竟如何。

    蔡京想好後,問道“大師可知我是何人?”

    算命先生心裏雖知眼前這位就是當朝太師蔡京,卻裝作不知,搖了搖頭說道“大人具體為何人,貧道實不知,然貧道觀大人麵相,天庭飽滿,鼻直口方,氣質卓越,才華逼人,定是滿腹詩書,才高八鬥;且看大人出行排場,隨行人員皆非貴即富,故此,以貧道之見,除過當今天子,廟堂上惟大人居尊,貴不可言啊。”

    其實,算命的還看到了一點,那就是蔡京嘴角青筋凸顯,將來定是個餓死鬼!

    這個蔡京未問,算命先生自然也不能直說。

    蔡京聞言,心中暗喜,轉念一想,直道這人興許認得自己,故推辭說不認識而已,好讓我相信了他,更進一步地討我歡心,騙取些銀子,我且莊重一點,莫因幾句奉承話而輕薄。

    故此,蔡京沒表露出更多的得意來。

    算命先生也漫不經心,起步要走。

    蔡京接著說道“大師留步,我且問你,你既是能算出本官貴不可言,能否算算本官的運程長久?”

    算命先生聞言止步,轉身看著蔡京答道“大人一生,雖有波折,富貴難移。”

    蔡京聞言,想到為官的過程中,的確是曲折頗多,先後經曆了王安石、司馬光、章惇、曾布等人的周折,但總算是當朝為相了,高居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可不就說明是曲折頗多、富貴難移嘛。

    蔡京對眼前的算卦先生來了興趣,繼續說道“大師明察秋毫啊!大師且慢走,我還想問問大師,萬望大師直言。”

    算命先生道“大人不妨直言,平道吃得就是指點迷津的飯,但有察覺,知無不言。”

    “好啊!”蔡京說道“我想問問大師,我的壽命如何?將來功德如何?”

    蔡京話說得委婉,其實就是問他自己將來如何一個死法。

    算命先生聞言,略微沉吟後,說道“高壽!不過……”

    蔡京急不可耐地問道“不過怎的?”

    算命先生答道“不過大人將來會餓弊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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