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結識世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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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植辭別阿典部落首領達特後,心急如焚,單人獨馬,沿著阿典河,一路向南,疾馳而來。

    騎在馬上的馬植,緊擰著兩個眉頭,一臉的嚴峻,邊馳邊想著心事。

    馬植心想,若論出身,俺也算是高門望族了,但俺沒沾染上高門望族人家子弟的紈絝之風,反倒是克勤克儉,低調內斂。想俺自小便刻苦攻讀聖賢之書,不說是才高八鬥,鴻儒巨匠吧,胸懷大誌,腹有良謀,知書達理,明禮守信還是說得上的。如今可好,自祖上背井離鄉,入籍番邦後,俺便失去了大展宏圖的平台,空有滿肚子學問和一腔熱血,卻不能不寄遼人之籬下,整日裏忍聲吞氣,實在是令人不得暢快。要說當官,倒也當了個四品中官,然而那個侍候人的光祿卿,實在是有辱斯文。俺馬植何等之人?!竟然淪落到侍候契丹貴族的份上。

    馬植心裏還在想,假若有一天,真的能回歸到久違了的南朝故國去,且能得到重用,自己一定使出平生之本領,施展出卓越之才華來,幹將他一番大事業,建立個不朽之奇功,為南朝故國的強盛而鞠躬盡瘁,雖死也在所不辭,也能真正地光宗耀祖,不像現在,為契丹效命,讓後人戳脊梁骨!

    “唉!”因才華得不到施展,騎在馬上的馬植長歎一聲“苦啊!”。馬植心裏,眼看著女真崛起,契丹衰敗,自己卻無能為力,真是天可憐見啊!

    此刻的馬植,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根漂浮在水麵上的浮萍,隨著水麵的起伏,無奈地漂浮著,沒有任何自主之力。

    馬植正想著心事,他所騎著的馬匹忽然振作起來,高揚起頭,抖動鬃毛,高聲嘶鳴。隨著坐騎的移動,遠處傳來馬匹的嘶鳴聲及陣陣馬蹄聲。

    馬植也隨之起興,於馬上直起身來,抬眼去望,隻見藍天白雲下,大草原浩瀚無邊,草浪翻滾;遠處,沿著阿典河,約一百多匹馬的馬群,呼嘯奔騰,長鬃飛揚,正馳騁而來。

    馬植為之而精神振奮。

    馬群漸近,馬植看到,馬群後麵,有幾個騎在馬上的漢子,正驅趕著馬群馳來;其中一個騎著棗紅色駿馬的漢子,白袍紅巾,身上背著一杆鐵槍,手中揚著馬鞭,嘴裏“嗷、嗷”地喊著。

    漢子騎著的棗紅馬,高揚著驕傲的頭顱,抖動著優美的鬃毛,四隻蹄子離開了大地,奔騰呼嘯,像是在綠色的草原上畫出了一道彩虹一般。

    漢子身穿白色長袍,頭上紮著紅色飄帶,身軀前傾,和馬融為一體,互為動力,馳騁自如,顯然是騎手中的高手,駕馭馬匹的好漢。

    藍天白雲,滔滔河水,遼闊的草原,奔騰的馬群,形成了一幅壯美的圖景。馬植被眼前的景象感染了,仿佛奔騰於馬上的那位漢子就是自己,自己就是這群馬匹的主宰,正瀟灑自如地一馬當先,統領著千軍萬馬,肆意奔騰在遼闊的大草原上。

    馬植猛然想到,人生苦短,若能隨心所欲,自由馳騁,那該是如何的愜意!

    馬植被眼前的景象所感染,忍不住高聲喊道“壯哉!威武!真英雄也!”

    遠處騎在馬上的漢子早已看見煢煢孑立的馬植。大草原上單馬孤行的馬植顯得那樣渺小,那樣無助。

    漢子打馬,望馬植這邊馳騁而來。隨著漸行漸近,那漢子從馬植的穿戴打扮及長相上看了出來,這個大草原中煢煢孑立、孤獨無助的男人,既非女真人,也非契丹人,倒有幾分像是中原漢人。

    騎在馬上的漢子心中萌生出一股親切感來。

    那漢子大聲吆喝著馬匹,衝馬植馳騁過來,便聽到馬植“壯哉!威武!真英雄也!”的讚歎聲。漢子聞聲,心中大震,猛然一把拉住了馬韁繩。那匹棗紅馬,正撩開四蹄,肆意奔騰,忽然被拉了韁繩,便騰空而起,然後前蹄刨著空中,後蹄著地,長長的嘶鳴了一聲,其聲響徹雲霄。

    真乃

    碧草蒼茫駿馬馳,白袍紅巾映天日。

    騎手風采冠環宇,雄姿如雕眼前立。

    騎馬漢子的雄姿令馬植萬分敬佩。馬植忙翻身下馬,立於地上,雙手抱拳,衝馳騁而來的漢子彎腰作揖。

    那漢子待馬匹前蹄落地時,也從馬上縱身跳下,矯健地落於地上,雙手抱拳,給馬植回禮。

    馬植高聲說道“壯哉!好漢!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漢子也抱拳答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青山不老,綠水長流,他鄉野外,得遇故舊,實乃幸事也!”

    馬植與那漢子緊走幾步,伸出手,相握在一起,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馬植道“這位好漢,恕我眼拙,沒能認出您是哪位故舊?”

    那漢子道“非是相知故舊,實乃漢家同胞。想你我二人,他鄉相遇,倍感親切,非比尋常,此情此景,遠勝相知故舊也。”

    馬植聞言大笑,高聲說道“真如此也!”

    那漢子轉頭,衝其他幾個漢子招了招手,高聲喊道“夥計們!收攏馬群,就地歇息!”

    幾個漢子遂將馬群收攏,皆跳下馬來,就地歇息起來。

    馬植也拉了那漢子就地坐下,拉起家常。

    馬植問道“敢問好漢尊姓大名?”

    那漢子答道“俺姓賈,名仁,字世忠,現居幽州南郊,除耕種田地外,主要以販馬為樂事。”

    馬植續問道“祖上可是晉陽賈家?”

    漢子答道“正是也!”

    馬植雙手抱拳,恭維道“久仰!久仰!”

    賈世忠也雙手抱拳,答道“不敢當!不敢當!”謙讓畢,賈世忠望著馬植問道“敢問好漢尊姓大名?”

    馬植道“俺姓馬,名植,字誌遠,也是幽州人士,現為朝廷寧邊州刺史助手也!”

    賈世忠聞言大喜,忙說道“好漢若是姓馬,自然是幽州望族馬氏也!久仰!久仰!”

    馬植也趕忙回禮。

    賈世忠驚喜畢,遂又沉下臉來,長歎了了一聲,幽怨地說道“不瞞好漢說,想我等中原故民,皆因後晉石敬瑭割讓燕雲十六州之故,無端成了他契丹子民,心中甚是不爽;如今,好漢既是入了契丹仕途,也當心念南國故土方好。”

    馬植聞言,心中甚是感動,動情地說道“賈仁兄弟所言正是。誌遠祖上因石敬瑭割讓幽燕之故,做契丹子民已經四五代了,如今我雖是入了契丹仕途,心中何嚐不常常思念著中原故土。而今,東北有女真崛起,契丹朝政日漸禿敗,將來世事如何,尚難以定論。實不瞞賈兄說,據目前之情形,我也想回歸故裏;然而,目今契丹官職在身,多有不便,甚是躊躇。”

    賈世忠道“你我二人,同為燕郊人士,相遇女真部落,實乃有緣;假如馬兄不介意的話,我願與你結拜為兄弟,不知好漢意下如何?”

    馬植聞言大喜,忙說道“賈仁兄弟這般情誼,誌遠求之不得,願與兄弟義結金蘭,共好一生。”

    賈世忠心懷感激,問馬植道“敢問好漢年齡幾何?”

    馬植答道“我屬虎,今年三十有六,正值本年。”

    賈世忠聞說,翻身便拜,嘴裏說道“何其巧也!世忠也是屬虎的,恰好小兄長一輪,今年二十四,也正值本年。兄長端坐,且受小弟一拜。”

    馬植趕忙扶住賈世忠,說道“你我兄弟二人義結金蘭,實乃天大之喜事,當共拜天地。”

    賈世忠道“正是!”

    說畢,賈世忠衝不遠處幾個漢子招手喊道“龍四!你幾個過來!”

    那幾個漢子見賈世忠招手喊著讓過去,皆小跑過來,問賈世忠道“少莊主,你喚俺等有事?”

    賈世忠轉首對馬植說道“大哥,這幾位皆是俺家莊客,目今就讓他們做個見證,見證你我二人結拜為異性兄弟。”

    龍四等幾位漢子聽到賈世忠要與馬植結拜成兄弟,皆抱了拳,衝馬植作揖,說道“小的們拜見相公。”

    馬植也趕忙與龍四等幾位漢子還禮,說道“多有攪擾,不成敬意。”

    賈世忠四麵看看,草原茫茫,風雲際會,蒼穹一體,廣袤遼遠。

    賈世忠說道“兄長在上,我與你皆為異姓兄弟,無奈身置野外,連柱香都沒有,卻如何是好?”

    馬植也四處看看,轉而對賈世忠說道“兄弟結拜,貴在情真意切,非圖形式。想當年,瓦崗結義,是何等的壯觀;然雄信赴死,眾兄弟皆遠避了。賈家兄弟,隻要你我同心,天地可作證。來來來,咱倆一同拜天拜地,拜證人。”

    賈世忠聞言,轉頭對幾個漢子道“取酒來!”

    幾個漢字轉頭跑往不遠處幾匹馬前,取下馬背上的褡褳,從中取出兩個碗及一壺酒,跑將過來。

    馬植遂拉了賈世忠的手,跪在草地上,給蒼天磕了三個頭,給大地磕了三個頭,然後又轉跪龍四等幾個漢子。

    龍四等人見少莊主和馬植跪拜自己,嚇得也趕忙跪伏在地,嘴裏說道“使不得!使不得!小的何等樣人,能經得住少莊主和相公之拜?!折扣小人的草料呢!”

    馬植、賈世忠並不答言,納頭便拜;那幾個勉強接受了馬植、賈世忠的三個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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